第九十八章 杀人于无形
“这位就是发现沈青的老人了。”小烟和孟云天带着已经伤心欲绝的杨小梅来到医院的时候，沈青还在抢救室里，雷彦斌陪着一个老奶奶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奶奶，您不就是机场那位。”警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第一眼看到这位老人的时候，小烟的脑袋就在急速旋转，这位老人可是面熟的很，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来，就是在机场，那位拿着保温杯感慨的老人。
“小姑娘，你是？”老人很明显是记不清楚了，还在奇怪，这位姑娘为什么会认得自己。
“三天前，在机场的时候，咱们见过面的，当时您还怀念您的老伴儿呢。”小烟知道老人的记性肯定变差了，而且，就那么一面之缘，记不清楚也很正常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了，可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老人有些急，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没事儿的奶奶，记不清楚也没事儿，您就给我们讲讲是怎么发现伤者的就可以了。”孟云天赶忙安抚老人。
“哦，我们旅行团明天就准备回去了，今天没有什么行程，团里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一天，然后我吃完早饭，觉得在酒店待着闷，难得出来一趟，就想着一个人来海边走走，结果就发现了沙滩上躺着一个人。”老人家脸上出现了惧色，好像今天早上的遭遇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儿。
“那伤者当时是什么状态呢？”小烟想，沈青的样子肯定是把老人家给吓着了。
“我刚开始吓了一跳，怎么这儿还躺着一个人呢，这时候沙滩上也没有人啊，我就过去看，那姑娘啊，脸色铁青，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啊，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我当时还以为她死了，我都要吓死了，我正准备报警的时候，听到她咳嗽了，就赶紧打了急救车的电话。”老人家现在想起来刚才那一幕，还觉得心有余悸。
“没事儿就好，我表妹没事儿就好。”这时候旁边的杨小梅才发出声音来，大家这才注意到，杨小梅还坐在旁边。
“先送老人家回去休息吧，张姐，杨大姐你也送她先回宾馆吧。”雷彦斌想了想，这杨小梅明显也和沈青的犯罪没有直接关系，她现在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肯定是被沈青出事儿给吓着了。
“不，我不回去，沈青是我妹妹，我要在这儿等着她出来，等她安全的消息。”杨小梅突然情绪特别激动，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你现在状态特别不好，别你妹妹没什么事儿，你给倒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都在这儿替你照顾你妹妹呢。”小烟赶忙拉住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但是杨小梅像是情绪崩溃了一样，小烟都差点控制不住她了。
“就让她留在这儿吧，毕竟她现在是沈青的亲属，如果一会儿医生有什么问题，她还得签字呢。”孟云天想了想，决定还是让小烟松开她。
“可是她情绪不对啊。”小烟慢慢松开了杨小梅，但是她却顺从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并没有预想中的大喊大叫。
“差点失去亲人的感觉我知道，警察同志们，你们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反正我一个老婆子也没什么事儿，我在这儿陪着她吧。”刚才的老人看到这一幕，觉得恨心酸，然后重新坐在了杨小梅身边，把她的手握着。
“奶奶，谢谢您，但是您的身体？”小烟看到杨小梅的头就靠在老人的肩膀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心中对这位老人也是充满了感激，但看到老人年岁已高，生怕老人会吃不消这么折腾。
“没事儿，我身体硬朗着呢，你们可别小瞧了我，我年轻的时候，身体素质也不输给你们这些警察。”
“请问沈青的家属在么？”这时候医生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我是她表姐。”杨小梅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跑到医生面前。
“你知道患者平时一直在服用阿密曲替林么？”医生非常严肃地看着杨小梅。
“阿什么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杨小梅明显是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她看了看医生，又转头看了看小烟他们。
“阿密曲替林？难道沈青有抑郁症？”孟云天皱着眉头，难道是因为吕之行长期对她家暴，而使她患上了抑郁症？
“可是我查过沈青的病史，她并没有去过精神科，也没有诊断她患有抑郁症。”医生已经查了沈青的过往病史，并没有病历表明她查过抑郁症。
“那如果没有抑郁症，而长期服用这种药会怎么样？”小烟的心突然跌入了谷底，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经历。
“这种药物是治疗中度到重度抑郁症的，它的副作用非常强烈，会造成嗜睡、便秘、口干、视力模糊，严重的还会神志不清，甚至是失眠。”医生继续陈述，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大家心口上的。
“那如果中断了服药，会怎么样？”小烟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世界上到底谁是恶魔，杀人于无形，恐怕才是恶魔。
“如果中断，会产生戒断发硬，还会产生很严重的幻觉和自杀念头。”
杨小梅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众人脸色的变化，她不知道在自己表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医生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她眼睛会畏光么？”小烟突然想到了什么。
“会的，副作用里面有。”医生想了想，回答她。
“原来沈青总是带着墨镜，并不只是为了遮盖眼眶上的伤痕，而是她根本无法直视阳光，没有办法像大家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所以她才会戴上墨镜，来遮挡阳光对眼睛的伤害。”小烟顿时心痛如绞，这个女人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出此下策，把自己的丈夫用那种方式给杀掉。
“她，现在怎么样了？”杨小梅不太清楚医生和警察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看大家凝重的表情，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表妹情况不太好。
“她突然服用了大量的阿密曲替林，然后大概是产生了幻觉，跑到悬崖边上，失足掉了下去，虽然现在抢救过来了，但是长时间溺水，损害了她的大脑神经，恐怕她也一直会是植物人的状态了。”医生摇摇头，示意他也是尽力了。
“到底是谁？是谁要杀我妹妹？”杨小梅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声，划破了医院里寂静的空气，接着就是无声的抽泣，她难过到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自己那个善良的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一定不允许你妹妹就这么带着冤屈，成为一个不会说话不能动的人。”小烟的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下来了，说不定那天晚上，沈青来敲自己的门，就是像自己求救，她是不是难得能逃离开自己丈夫的管控，在那三分钟里，来找自己这根救命的稻草，如果自己打开了门，会不会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你别自责了，这不怪你。”孟云天看到小烟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烟在自责，在怨恨自己没有帮到身处绝境的沈青。
“就是我，当时好几次她凑近我，想和我说话，如果我能发现其中的端倪，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她不必背负杀人犯的罪名，而且现在也不用这么凄凄惨惨地躺在病床上？”小烟在回想着一路和沈青的相处，很多时候，自己就对别人的异常表现这么听之任之，亏自己还是人民警察呢，这些明摆着的事儿，就没有发现么？
“那我岂不是更是难辞其咎？我还是你的领导，还是你的前辈，我都没有及时发现。”孟云天觉得，现在两个人共同背负，她的愧疚会不会少一点。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沈青被几名护士退了出来，她紧闭着双眼，像一个破碎了的娃娃一般，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了机器的滴滴声，才表明了这个人还活着。
“小青。”杨小梅想扑过去，但是脚一软，就这么跌坐在地上，这个中年女人，哭的像个孩子。
小烟想过去安抚一下她，却被张霞给拦住了。
“让她释放一下吧，沈青是她心中对自由的渴望，是她对人性的向往，但是现在她确实这般遭遇，她的世界可能崩塌了。”
“是啊，让她发泄一下，以后她还得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老奶奶也走了过来，她一定是饱经风霜的，所以在看到这一幕，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已经派人去查吕之行获取药物的渠道了，如果证实了，沈青的遭遇，我们就大概能了解到了，现在沈青也找到了，这边的事儿，也差不多解决完了。”雷彦斌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们想跟着回去查吕之行。”小烟想了想，此刻她对那个姓吕的简直恨之入骨想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恶，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好的，我给你们定机票，这件案子，就转交给你们市局了。”雷彦斌看到这样的结局，并没有觉得轻松，而是觉得倍加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