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秋桓患病的这些时日无一人入府探望,连他一手提拔的副将都恨不得敬而远之,若说人情冷暖他马秋桓见得比谁都多,所以他绝不会因别人的冷眼而自轻自贱。 十四岁初入伍时,他仅是一名小小的火头军总是被人呼来喝去,那时的马秋桓身体单薄,时常因为提不动行军的炊具而被罚挨饿,还因没有钱孝敬老兵而被扔进行军锅内,差点被活烹。
那时的他,身体还未发育完全,蜷缩在行军锅内,置身于冰水中,锅盖被大石头压的死死地,柴火被点燃的那一刻马秋桓彻底放弃了抵抗,不做任何挣扎,他睁圆了眼睛从锅盖的缝隙中看去,将每一副等着以他为肉饱餐一顿的狰狞面孔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铁锅下架起的柴火仿佛一双双等待将他撕成肉丝的手。
连年的征战让一个十四岁的火头军在那些残忍的老兵眼里看起来像是一只鲜嫩肥美的羔羊,令所有人都垂涎三尺!随着水温的升高,马秋桓已是倍受煎熬,接触锅壁与锅底的皮肤已经被烫起了水泡,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后如何被他人分食的画面。
水温逐渐超过了马秋桓的忍耐范围,他已经被烫的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可那最后绝望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一片戏谑嘲笑声中,无人察觉。
突然前方传来急报,蜀军节节溃败,主帅命全军火速撤退,马秋桓的小命也因此得保。
本就匮乏的粮草也因战事的拖延而所剩无几,对于火头军来说想要喂饱整个部队的将士犹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途径山林时,主帅下令就地安营扎寨,所有将士无论等级都需要去找寻野果野菜。
马秋桓在撤退的路上发现很多将士的尸体被野狗咬的七零八落,这样的时局连狗都要吃人,何况是那些猪狗不如的人,既然他们曾想活烹了自己品尝人肉的滋味,那自己就让他们好好的美餐一顿。
他偷偷的原路返回,将路边的死尸一具具的拖到不远处的一间破屋内,虽说都是已死之人,可对于从未杀过人的马秋桓来说也是难以下刀,他想起在乡下曾目睹那些宰猪匠屠割猪肉的样子,便学着做了起来,那些被扒光的尸体如同死猪般任其宰割。
谁会想到堂堂一国大将军也曾是分尸的好手,剔除那些较为明显的人体特征,剩下的肉块被他用衣服包裹了起来准备带回营地,许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仅仅切割了两具尸体,马秋桓便难以忍受那血腥的恶臭,吐的七荤八素,只能先行将剩余的尸体留在破屋中。
带着满满一大包肉回到军营中的马秋桓就此打响了名声,他称自己带回的那些肉是在深山中找到的被狼群攻击过的野猪肉,主帅没有想到除了寻得果腹之食竟还有机会略尝林间野味,这令其对马秋桓另眼看待,立刻下令升马秋桓为步兵,这对于连名字都没人记得的火头军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荣耀了,那些用死尸肉和野菜在一起熬出来的肉汤令全军的将士都回味无穷,唯独马秋桓一口都没动,他用死尸身上收集来的鞋袜换了其他将士手里的野果。
自那以后马秋桓便再没有食用过猪肉,没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是大将军的口味挑剔罢了……
孟欢长一早便不知因何事出了府,出府前特意叮嘱曦紫不要给马秋桓进食并将其置于院内太阳充足的地方。
正午时分婢女端来一碗香气扑鼻的肉圆,并且一颗颗的喂马秋桓吃下,马秋桓虽不能言语,但食欲不减,整碗肉圆很快下肚连汤水都一饮而尽,这碗肉圆可以算得上是马秋桓平生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肉质十分鲜嫩,肥瘦恰到好处,在口中咬破时汁水的香味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最特别的口感要属吞咽到喉咙处时那滑嫩的感觉竟让人有些不忍下咽。
“将军对这肉圆可还满意?”
肉圆下肚,孟欢长便推门而入,看着马秋桓大快朵颐后满足的样子,想必是对这碗肉圆十分的满意。
“我忘了,将军您现在不能言语,那您就听我说好了!”
孟欢长换下了入府后马秋桓命人为其定制的妖艳衣衫,穿回了清丽的素衣,卸下了华贵的头饰,只留一根白兰花玉簪。
“将军觉得我今日这身装扮怎么样?我觉得甚是清丽脱俗呢!”
孟欢长的语气像是在向马秋桓示威,可马秋桓却不以为然,只以为是妇人得志的愚蠢行为。
“将军可吃的出刚才那肉圆是何肉制成,那可是人间的美味呢!想必您此生都会因这碗肉圆而回味无穷呢!”
听了孟欢长的话,马秋桓才意识到刚才的那碗肉圆吃起来的确不像是任何一种家禽的肉质,他也很想听孟欢长娓娓道来。
“将军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想必年少时也吃了不少的苦吧!可如今将军患病却无一人前来探望,将军的心中也是愤恨之极吧!”
马秋桓不知道孟欢长到底想要说什么,但自己又不能言语,此刻已经心急火燎的。
“今日妾身在街上听到一些关于大将军的传言,百姓都在议论,大将军本就是食人的魔鬼,如今患病是应有此报!身为将军的夫人,我定不能眼看将军的名誉受损,追问之下,发现传言之人就是您最信任的副将!对了,这位副将可是大有来头呢!他的父亲早年间曾与将军您在同一军营,恐怕您早就不记得了吧!”
马秋桓一向自命不凡怎会记得一个普通的士兵,本就扭曲的脸上竟还多添了一分不屑。
“据副将交代,他的父亲曾用一些野果与您交换过一些旧的鞋袜,当时他心中十分疑惑,不知您从哪里得来的那些鞋袜,于是暗中尾随,发现了您在一间破房子内藏了许多死尸,每次你拿回来的分割好的并不是野猪肉,而是死人肉,不过,当时因为您在主帅面前甚是得脸,他并不感冒然得罪,况且看您那熟练的刀法,他更怕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如今人人都道大将军缺德事做的太多了老天的惩罚才让您正值壮年就患上了风症,副将便想以此事破坏将军的名声,给将军重重一击,好借此向王后投诚。”
马秋桓听到此被气的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的人竟如此轻易地背叛了自己。
“作为您的夫人若对此事置若罔闻恐有负大将军昔日的宠爱,为了杀一儆百,我便将此事说与义父听,义父现下已是大将军的妻兄,可以说是自己人,为了大将军的名声,当即宰杀了副将,并以将军的名义将其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以示对众人的警告!”
马秋桓听了孟欢长的话,面色稍有缓解,心中暗自庆幸当初答应达俚俚的要求是对的。
“对了,说了半天我忘了告诉将军,您刚才食用的肉圆就是用副将脸上剔下来的肉做成的,不得不说这副将虽是莽撞人,却生的细皮嫩肉,尤其是这面皮尤为滑嫩,想必制成的肉圆一定香滑爽口!”
马秋桓听到刚刚令自己回味无穷的那碗肉圆竟是人脸做成的,当即顿感腹内的肉圆如翻江倒海般争相涌了上来。
“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将军,我腹中那孩儿本就不是您的亲骨肉,您还是不必过分忧心了!不过,您放心!我是不会加害于您的,我还需要大将军您的庇佑呢!”
得知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子嗣居然是别人的,马秋桓胸中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将军,您可要保重身体呀!我现在赶着去为您孕育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