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森林中央,眼前是遍地的残枝落叶,名传千里的玉树此刻已被人拦腰砍断,只是树根还牢牢扎在土里。
蓬莱岛千百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实在叫人痛心。
“究竟是谁干的……”
鹤留影负责守卫蓬莱岛,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能如此随意进入岛内,而自己还浑然不知!
这件事,他自是难辞其咎。
鹤留影的话让包围着玉树的侍从护卫,包括凌礼岛主的其他几位夫人,统统将视线转向了其余三人,那眼神分明是将他们视为嫌疑人。
若非鹤留影一直同他们在一起,兴许影他也会心生怀疑,毕竟只有他们是外族妖怪。
旋龟看出他们的不善,不悦道:“怎么?找不到凶手就打算把锅甩给我们?”
话落,刚才还满是恶意的视线一下子全都躲开了。旋龟一勾白眼对白斯寒道:“少主,我们还是回云牙山吧,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没必要帮他们。”
白斯寒是想点头的,但见红叶和三夫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还是将挖苦的话咽了下去。
“你,你要走了吗……”三夫人看着红叶,语气带着强烈的不舍。
红叶看看白斯寒又看看三夫人,面露难色,一方面她也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面也确实不太喜欢蓬莱岛。
“三夫人,本来当家的是让我来求玉树果的,可是蓬莱岛食言在先,设计陷害在后,现在更是再次将玉树果遗失,实在叫人生气。”
三夫人听着旋龟的责备,也有些歉疚。还没等她开口回答,旋龟又继续道:“蓬莱岛的事我会和我们当家的说明,我想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他应当不会与你们计较,只是……以后若再有外族侵害蓬莱岛,莫要再提云牙山。”
白斯寒见旋龟有些气急,连忙上前阻止:“好了,人家都死了岛主了,你就少说几句。”
“少主……你这话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白斯寒看向三夫人,从方才她一脸亏欠的神情中猜出她对当年的事知道得不少。对于父亲的隐瞒,他是不满的,只是眼下还不好发作,只能自己先搞清楚缘由再回去算账。
“能不能告诉我,云牙山和玉树果有什么关系,二十五年前约定了什么?”
三夫人望着他严肃的表情,沉吟了许久,叹了口气侧目往玉树上看去。
﹉
昨夜的风不知何时将窗户刮开了缝隙,窗前叮叮当当的坠饰也掉落地上,满室清冷。
轻纱床幔飘飘摇摇扫在床榻上,拂醒了睡得昏沉的姑娘。
白沐雪睁开眸子,眉眼间都是黯然。
云牙山近日来天象古怪,昨夜大风今晨竟又落冰,难怪浑身都起了冷森森的寒意。
自从那日凉亭回来,她总在夜里反复回想自己所说的话,她向来心软,几个日夜后已是泄了愤,不禁有些愧疚。
她缓缓坐起身,犹带睡意的双眼往窗棂处看去,冰粒打在上面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白沐雪惧寒,经不住房内泄入的冷气,这才懒懒下了榻去关窗。
墙角落着一面大铜镜,里面映着她消瘦的身影,赤裸的脚丫缓缓靠近,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双目微红,应是昨夜没有睡好的关系。
“这么早就醒了呀。”
白狐的声音是和开门声一同响起的,她总不记得敲门……
白沐雪见她手里端着早点,肚子便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她随手拿了一件氅衣拢在身上,走了过去。
“外头天色怎么这么奇怪?”她端着粥汤闲话道。
白狐支着下巴摇摇头:“谁知道呢,这几日都这样,而且就我们云牙山这样。”
只有云牙山?
“阿寒没有消息吗?”
“没有。”
白沐雪本来贪食得很,可今日只饮了几口粥汤嘴里就不动了,白狐以为她是为情所伤,就打算开导开导。
“别伤心了,天下男人都一样呆愣,他应该是无心之过。”
白沐雪怔怔看了她一会,才知道她所指何人,正巧她也有些问题想问,便顺着这个话继续下去。
“你说……那日我说他居心叵测……是不是伤人了?”
白狐掩嘴一笑,揶揄道:“怎么,后悔啦?”
白沐雪扁扁嘴不理她。
“若他对你真心,那这话铁定伤他心了,倘若他就是奸滑之徒,你也伤不到他。”
白狐起身绕着她踱步,言语坚定又继续道:“所谓旁观者清,我在一旁看到你的小情郎确实悲痛得很,应该是被你的话伤到了。”
“可他也伤我心了!”她孩子气地辩驳,苍白的双颊此刻也变得桃红,气焰是不小的。
白狐瞧她稚气便也顺着她的话指责:“好,那我们就再不理他了!叫他后悔去吧,薄情郎!”
可她一听有人骂他,心头又是一软,脸上生出些为难来,支支吾吾终是无言。
突然,一道雷重重在山巅敲响,电光仿若蛟龙在整座云牙山乱舞!
白沐雪惊得浑身一抖,只觉得心口有绵密的刺挠感,她伸手掩住,掌心传来狂乱的跳动。
窗棂的声响更大了,冰粒像石头一样砸下来,两个姑娘都有些心惊,不由得贴近了彼此。
‘轰隆——’
霹雳声撼天动地,整座云牙山都开始微微晃动,她害怕极了,钻进白狐怀里死命捂着耳朵!
“走!我们去找当家的!”她替白沐雪拢好衣裳,便拉着她出了房间。
跑在长廊上,噼里啪啦的冰砸了一地,险些让白狐摔跤。
今日的云牙山人少清冷,大伙也不知道被派去了哪里,也许只有白郡司知道怎么回事了。
来到书房外,两人却顿住了脚步。
里头传来了争辩声,与其说是争辩不如说是其中一人在不依不饶,那声音分明是雪妖。
“夫人在说什么呢……”
“嘘——”她示意白狐安静,退到门边打算细细听一会儿。
书房内,白郡司少有的严肃,因为雪妖的哽咽指责他更是有些微怒。
他揉了揉太阳穴,没了耐心:“你要我怎么做才行,亲自去蓬莱岛抢东西吗?他族找上云牙山,你作何解释?”
“我不管,只要雪儿没事,其他我管不了那么多!”
雪妖心中不痛快,只能把气都撒在夫君身上,连说的话都蛮不讲理。
白郡司心烦意乱,知道云牙山的异象定与蓬莱岛有关系,他担心玉树被损,更怕玉树果落入他人之手。
旋龟也没了消息……
过了一会,雪妖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这可不止把白郡司吓了一跳,连门外窃听的二人都愣住了。
在大伙的印象里,雪妖甚少如此,如今这般反常肯定是遇到了难解的事儿。
屋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安抚声,其他的话她们听不清楚,只有一句‘我会救她的’在他口中不断重复着。
救她?她是谁……
“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了,你懂吗……”
白郡司的安抚没能让雪妖稳下情绪,反而哭得更加厉害。白郡司听她道的话,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难过极了。
“旋龟会拿到玉树果的,雪儿定会没事的。”他心里也不踏实,可嘴里只能安慰彼此。
门外的人听着这些话,早已怔住了,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耳边嗡嗡作响,再不能听进去什么。
“雪儿……这!”
白狐摇了摇她垂下的肩头,为方才听到的话感到忧惧。
白沐雪骇白了脸,侧目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听着里头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似有一股力量将她拉扯坠入深渊。
“我们先走……”
挣扎许久她才颤着声开口,白狐仍处于震惊中,只得无措地跟在她身后,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