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书名:最后的侠客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444字 发布时间:2022-01-01

第三十八回 徐学功大战乌城 左宫保收降金积

白石峪义军自从宗维孝回西安,苏汉声等上了天池以后,已到了农田中耕施肥后的农闲时期。徐学功正和陈兴王宗汉等商量抓紧时间练兵习武,哨棚头目来报,山外有四个人带着四驮财物求见。徐学功让他们进来,却是两个商人打扮的人和两个伙计,一个叫马全福,五十来岁,是乌鲁木齐富商,一个叫艾比,四十多岁,是维族人,原先也是商人,妥明叛乱后,艾比跟着马仲,做了马仲的总管,马仲死后他的儿子马人得继位,和妥明的关系越来越糟,马人得就投靠了阿古柏,想借安集延人的力量赶走汉人,阿古柏老奸巨猾,知道中国人民族观念极强,怕妥明联络徐学功和民团共同对付他这个外国人,几经谋划,想出了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命马人得联络徐学功一起去对付妥明,这样,不仅少了一个敌手,反而能给自己增加一份力量。马人得起初不同意,说徐学功是他的杀父仇人,父仇不报反与他联合,说什么也不干,阿古柏又是说服,又是威胁,教他干大事不计私仇,何况马仲是做为妥明的元帅在作战中阵亡的,徐学功历来与妥明为敌,这本不足为奇,如果和我们结盟共同对付妥明,彼此就是自己人了,哪能计较前仇?如果与徐学功为敌,把他逼到妥明一边去了,事情更不好办,他阿古柏也只有撒手不管。马人得一想,觉得这样确实有好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妨等搞垮妥明再找徐学功算帐。主意已定,就派艾比假阿古柏名义办理此事。

艾比就请出了马全福出面和徐学功谈判,马全福在新疆各地都有营业,新疆的局势安定对他的商业经营有好处,而且他有很大一部分产业在喀什噶尔和阿克苏,处于阿古柏的控制之下,所以在艾比的巧言游说之下,答应充当阿古柏的使者,带了两个伙计,四驮财物,到白石峪来了。

徐学功问明了马全福和艾比的来意和身份冷冷地说道:“我们和阿古柏素无来往,这些东西也用不着,请带回去!”

马全福道:“徐将军有所不知,阿古柏是被俄国人赶到我们新疆来的,久有心托庇于天朝,因为妥明反叛,朝廷顾不了新疆,虽有好心无由上达,现在将军威镇天山南北,必为朝廷重用,阿古柏特请将军转奏朝廷,愿意献出南疆八城给朝廷,朝廷只要封他为哈密王,他就可以为朝给平定叛乱,镇守边疆,在下认为这是件好事,所以胆敢冒犯虎威,来到宝寨,还请将军三思。”

艾比也躬身附和道:“自从妥明叛乱以来,新疆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妥明一日不除,新疆一日不安宁,阿古柏有心归顺朝廷,愿和徐将军联兵,共同平定叛乱,这确是件好事。所以敝少主人马人得愿和徐将军捐弃前嫌,共图平定新疆大业。”

徐学功见他们打出归顺朝廷的招牌,倒不好峻拒,就婉言道:“既然阿古柏和马人得有心归顺朝廷。这事倒可以商量,但事关重大,容徐某三思再行决定如何?”

马全福和艾比见徐学功已经松口,大喜过望,忙叫从人把礼物呈上。计一驮子玉石珍珠和西洋钟表玩物;一驮子银子总数是五千两;两驮子布匹绸缎。

徐学功笑道:“倒难为阿古柏费心了,不过我徐某讲明

在先,如果阿古柏不归顺朝廷,徐某是不会卖他的帐的!”

徐学功把马全福和艾比提出来的,和阿古柏联合对付妥明的事和陈兴、王宗汉以及秦斌、尹宏达等大小头目商议了。陈兴认为阿古柏归顺朝廷是一句空话,即使真如他们所说的,请求封为哈密王,也不过是在名义上承认朝廷,实际上是由他阿古柏统治新疆,所以劝徐学功还是坐山观虎斗,阿古柏与妥明两边都不帮,其他的大小头领大部分都赞成这么办。

马全福和艾比见徐学功态度不明朗,生怕事情办不成,就再三游说,讲了许多和阿古柏联合的好处,徐学功最后对马全福和艾比说:“联合可以,但阿古柏必须归顺朝廷。第二、为了表示阿古柏的诚意,必须在进兵前送两千支快枪和十门大炮来,否则白石峪不出兵。

马全福和艾比答应回去和阿古柏商量,因吐鲁番气候炎热,夏季不能进兵,约定秋后给徐学功送枪来,徐学功答应收到枪炮后,可以考虑和阿古柏共同对付妥明。

果然夏天还没过完,阿古柏就派重兵围攻吐鲁番了,同时派马全福和艾比送来三百支快枪和五万发子弹,约徐学功堵截妥明增援吐鲁番的援军,诡说这次英国人只运来三百支枪,以后运到了阿古柏一定全部补上。

徐学功和大家商议,枪既然送来了,不管多少,收下再说,出兵的事,能占点好处就打,吃亏就不干。

吐鲁番的守军被安集延人日夜猛攻,急派人向妥明求

救,妥明派了几次援军都被徐学功打退了。援军的情报是艾比派人送来白石峪的,徐学功每次都是截击援军的辎重给养,或是后一截尾巴,因此自己损失很少却缴获了许多军械战马,还得了不少快枪。

安集延人没有给徐学功送枪来,徐学功每次获胜后,马全福或是艾比都送来些牛羊粮食布匹,重申打垮妥明以后,乌鲁木齐由徐学功管辖等鬼话,徐学功虽然不信,但送来的东西还是收了,义军和妥明是势不两立的,暂时和阿古柏联合对付妥明也不无好处。

到了八月底,吐鲁番守军粮尽援绝,被安集延人攻破,安集延人把吐鲁番的丁壮尽数捆送到南疆八城去当奴隶(当时安集延还盛行奴隶制度)所有财富物质也不断运往南疆,大军继续向乌鲁木齐进发,并约徐学功共同进攻乌鲁木齐。

徐学功认为妥明的实力已不能抵御安集延人,不如趁此机会去夺取乌鲁木齐,免得被安集延人独占了去,坚决主张出战,陈兴劝阻不听,赶快派米永忠上天山通知苏汉声,汉声得讯后连后赶回白石峪,这时徐学功的前锋已经出发,劝阻也来不及了。

其实徐学功决定出兵攻打乌鲁木齐是有一定理由的,这几个月义军连连获胜,军威大振,义军已发展到近万人马,枪支武器也缴获了很多,正好乘胜扩大战果,他认为阿古柏如果不履行前约,把乌鲁木齐交与义军,就和他翻脸,安集延是外国大,哈族和维族人打起仗来准不会帮安集延人,对付安集延人比对付妥明还要容易一些,正因如此,徐学功决定攻打乌鲁木齐,抢在安集延人的前面。当天下午,徐学功进到离乌鲁木齐三十里处扎营,准备第二天攻城。

妥明听到报,告说徐学攻前来攻城,亲自率领一万五千精锐人马出城迎战,徐学功率领一千马队冲锋,步兵随后继进。妥明的元帅马官率领三千铁骑布阵迎敌。两军相遇,马官这边远远地就枪铳齐放,徐学功的部下久经战阵,全然不惧,一个个紧贴马鞍疾驰,虽有少数人马中伤,大队骁骑却在硝烟中迫近了敌骑,马上打枪本来准头就有限,硝烟弥漫之中更难击中目标,两军一接近,枪铳都失去作用了。

徐学功一马当先,左有徐兴、王宗汉,右有苏汉声、米永忠、马明诚,犹如六只猛虎闯入羊群,杀得马官的骑兵纷纷落马,后面秦斌、尹宏达催动步兵,排山倒海地压了上来。·

徐学功等只拣敌骑多的地方冲去,后面亲兵和大骁骑紧紧跟随掩杀,把马官的三千铁骑冲得七零八落,马官不得不亲自率领手下八员骁将上前拦截,这八员骁将在一般骑兵中当然是一流上乘之选,但哪里是徐学功一干人的对手。汉声这几个月来在天池老人的指点下,武功大有精进,一杆长矛使得神出鬼没,骤如风雨,他的矛第一是快,往往对方还来不及出手,汉声的矛尖已经刺中了他的手腕,第二是力道猛,汉声此时两膀何止千斤之力,他一使劲,力贯矛尖,等闲兵刃碰上他的矛头不是被磕飞就是被震开,敌方根本无法招架,好在汉声不想多杀人,不然在他马前难得有几个人活着逃开。

这边徐学功独战马官和另一个使大砍刀的叛将,马官也是使长枪,三个人车轮般战在一起,陈兴、王兴汉、米永忠、马明诚都被马官手下的叛将缠住,杀得难分难解,后面的亲兵和大队人马也和马官的骑兵杀做一团,战场上只听得兵刃撞击叮当之声,狂乱的呼喊,中伤的嚎叫。马蹄把尘土踢踏得遮天蔽日,真是日月无光,风云变色,好一场血战!

汉声连挑了敌方三员大将,见马明诚力怯,忙驱马向前接应,他的马快长矛更快,一员敌将正举刀砍向马明诚,汉声叫声:“看枪!”呼的一声,矛尖已到了敌将的后心,敌将反手挥刀来格,汉声枪尖一晃,却刺中了敌的腿,紧接着抖腕一挑,敌将翻身落马,这几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员敌将被挑下马去还没落到地面,汉声的马已跃到第二个敌将的跟前,这人正和米永忠战个平手,见汉声来得急骤,架开米永忠的厚背阔刃刀,举枪朝汉声分心便刺,汉声一叫劲,用矛尖只一拨,就震裂开了敌将的虎口,汉声顺势倒转矛杆一扫,把敌将击落下马,转身奔马官而来。

此时徐学功跟马官与使大刀的敌将正成丁字形缠斗,马官枪法纯熟,毫无破绽,那使大刀的刀重力猛,徐学功怕震断自己的枪杆,只用灵巧的身法避实击虚,引开敌手的刀锋,双方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汉声赶了过去,叫道:“看枪!”长矛出手,朝使大刀的敌将迎面刺去,那使大刀的仗着有五、六百斤蛮力,使的那把刀重五十多斤,专一劈砸对方的兵器,见汉声的长矛刺来,举刀想荡开汉声的矛杆,汉声何等快捷,见敌将肩头一沉,已知他的意向。陡地收住招式,待敌将的大刀刚刚要碰到矛杆到,闪电般抖了一团枪花,绕过敌将的刀锋,使了个物劲,贴着大刀杆顺着敌将使刀一荡之力,再用矛头一拨,敌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推荡着刀杆向前猛窜,双手握刀不住,那把大刀直飞出一丈多远才叮档落地,敌将还没回过神,汉声见这人一身好气力,本领非凡,不忍杀他,用矛杆在他头上轻轻一拍,叱道:“快走吧!”敌将慌忙向汉声深深地望了一眼,拾起了刀,落荒逃命去了。

徐学功少了一个敌手,单独对付马官,大显神威,使出了连环夺命枪法,杀得马官手忙脚乱,正在苦苦支撑,听到后面枪炮声大作。叛军一片声喊:“安集延人来了!”马官心里一慌,被徐学功当胸一矛刺中,那枪劲足力猛,透胸而过,马官登时毙命,徐学功下马割了首级,复翻身上马向妥明中军过了冲去。

叛军见元帅已死,前有徐学功的骑兵步队,后有安集延人的枪炮,吓得魂飞魄散,四下里逃窜,妥明在一班死党的拥簇下,狼狈地逃离战场,不敢回城,径向绥来方向逃走,徐学功纵兵追杀了一阵,见妥明去得远了,才收兵转向乌鲁木齐进发。

离乌鲁木齐还有五、六里,见城上已遍换了安集延旗号,城郊到处是安集延的人马,这些人都剃光头,穿圆领衣服,深目高鼻,碧眼黄须,粗鲁鄙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使徐学功他们吃惊的是,他们的武器竟大部分是洋枪洋炮,徐学功正在观望间,几个人飞马从城里赶来,竟是马全福和艾比和几个随从。

马全福跑到徐学功的马前,说道:“阿古柏命小人迎徐将军进城议事,请徐将军命令贵部暂在城外驻扎,待商议好后再定驻地。”

徐学功和陈兴、汉声等交换了一下意见,认为阿古柏背信弃义,偷袭了乌鲁木齐,定然不怀好意,不过他们的兵马已经进了城,自己的人马再进去,打起来更为不利,不如暂且派人和阿古柏谈判一下,谈不好再作打算,徐学功是一军之主,当然不能前去冒险,当下商议由陈兴和秦斌前去,二人带领了十几个亲兵,和马全福、艾比一起,进城去谈判。

徐学功把部队撤后了几里,在离乌鲁木齐十里处休息,义军打了个大胜仗,赶跑了妥明,却进不了城,军士们大为恼火,议论纷纷,都大骂安集延人不是东西。

黄昏时候,陈兴和秦斌回来了,气得脸青鼻子歪,原来阿古柏根本没有诚意和徐学功合作,他一占了乌鲁木齐就翻脸,首先,他说马人得仍然是北疆的阿苏木,所有维族哈族回民都属他管辖,徐学功是汉民的领袖,所有汉民由徐学功管,这就等于说,除了由马人得代替妥明外,其他的一概不变。陈兴提出原先的约定,乌鲁木齐应由义军驻扎,阿古柏藉口义军和马人得的部下历来不和,恐怕驻在一起引起纠纷,所以暂时由安集延人守着,所以两家和好了再说。

更令人气愤的是,阿古柏问徐将军是什么官?关于他请封为哈密王的事,皇帝怎样答复?秦斌据实说请封的事已请钦差大臣转奏,因为路远,还没回信,徐将军朝廷还没封官职,那阿古柏讥讽道,中国皇帝太刻薄了,徐将军这么大的功劳,连个官都不封,要在他那里,起码当个大元帅,至于哈密王嘛,封不封他都要当的,徐将军在皇帝面前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又何必替中国皇帝效忠呢?

这些话犹如在一锅子沸油中溅进一勺子水,整个营地都炸锅了,徐学功气得拔刀砍地,就要传令向安集延人进攻,被汉声和大家劝住了,可这口气谁也咽不下。

义军终于退回二十里扎下营寨,徐学功下令,部队不得放松警戒,要防止安集延人偷袭,部队大战了一天,又累又饿,还受了一场气,人人对阿古柏恨得要死,可是眼下阿古柏实力强于义军,又占了城池,武器装备比义军也强得多,硬打硬拚是不行的,大家决定还是找机会再行报复。

义军在营地休息了三天,安集延人也没来骚扰,只频频派兵往绥来,玛纳斯,昌壁等地,接着传来消息,妥明在绥来连气带病,一命呜呼,北疆各城都投降了安集延人,安集延人命马人得为阿苏木,总管这一带回民,还说安集延人搜刮了大批财物牛羊,准备运往吐鲁番转送到南疆去,徐学功大喜,命探马再去打听,一面准备在路上进行伏击。

两天后,得到准确情报,安集延人弄了一百多车财货,四百多头牛,一千多头羊,派三百兵丁护送去吐鲁番,第二天由乌鲁木齐出发,徐学功马上集合马队连夜出发,在天山峪口险要处埋伏,等到第二天中午,大队车马果然进入伏击地点。义军们上次上了安集延人的当,一个个恨得他牙痒痒地,徐学功一声令下,号炮响处,一千多铁骑从几条山谷里同时冲了出来,把安集延人截成几段。山谷间不比平地,加之距离很近,快枪发挥不了作用,不消半个小时,三百名护送车队的安集延人全部被义军砍了,只饶了赶骡马牛羊的回民不杀。把战利品尽数送回白石峪。

成功地进行了这次伏击后,徐学功继续袭击安集延的小部队,劫夺安集延人的给养补充,卡住了乌鲁木齐通往吐鲁番的隘口,不仅消灭安集延人的护送军火给养的部队,而且连安集延商人的货物也都劫了,弄得阿古柏非常恼火,几次派大批军队寻找徐学功决战,徐学功老早就拔营转移进入深山老林,安集延人一无所获,安集延人在这边出现,徐学功就到了另外的地方向安集人出击,阿古柏不胜其扰。

次年八月是闰月,看看到了闰八月中秋,徐学功和手下将士因为连连打胜仗,决定大大庆贺一番。此时义军的步兵由陈兴、王宗汉等带领已全部撤回白石峪,徐学功只率领五百多名骑兵在外执行战斗任务,营地就设在靠近乌鲁木齐去吐鲁番天山峪附近,这天下午,全营就热闹起来,杀牛宰羊,准备酒菜,和面包饺子,忙个不停,傍晚开始喝酒赏月,整个营地都沉浸在欢乐之中,义军的上下关系比较随便,纷纷给徐学功和汉声等敬酒,猜拳笑闹,一直到二更时分。

天山的月色分外清朗,汉声多喝了几杯酒,微微有些醉意,托了个故,离席独自走出营外,在林间空地上徘徊赏月。

他此际心潮起伏,想起了远在家乡的父母,留在天池的玉姣和艾珍,回西安的宗维孝,不知他亲事成了没有?表姐两口子和孙振光夫妇此刻又是怎样?……离家已是一年多了,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如今又卷入了新疆的收复事业之中,还有多少事要做啊!真是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不觉凉露已经润湿了头发。正在深思之际,突然一群鸟雀扑楞楞地从身后的密林中飞出,叽嗄地掠过他的头顶,汉声陡然一惊,暗道:“不好!”忙伏地听声,察看动静。

汉声此时的功力已能听出五里范围内的大队马蹄声和二里内的人群跑步声,他听出了有大队人马从几个方向朝营地包围过来,距离最近的一支约四、五百人的队伍,已到了二里外的密林中,刚才那群宿鸟就是被他们惊飞的,情况十分紧急,忙飞步跑回营中报警。

徐学功听说已被包围,马上冷静下来,命令部队紧急集含,此时,大半的义军已经喝醉连站都站不稳了,能行动的只有两百多人,徐学功和汉声商量了一下,挑出二百人突围,其余的人护送喝醉了的人员撤退。

义军顾不得拔营,把辎重都丢了,只尽快地把醉汉扶上马匆匆撤离,徐学功、汉声、米永忠带着马明诚和二百精骑,向离他们最近的一路安集延人马出击。

原来阿古柏和马人得被徐学功袭击得寝食不安,派出了大批密探侦知到徐学功的营地,利用汉族人过中秋节的习惯;在这天晚上,纠集了五千多人马,分路包围义军的营地。他们绕过了义军的哨位,悄悄地向义军营地靠近,决定半夜动手,那股惊动宿鸟的五百多人都是步兵,他们路远先走,骑兵却在后面,没想到被汉声发现了。

汉声和徐学功决定先歼灭这股敌军,然后从包围的缺口处冲出去,义军走惯了山路,基本上没声没响地靠近了敌人,他们在离敌人半里处下了马,分三路扑向敌人,这些安集延人正在树林里休息等候后面的大队人马到来,没想自己反而被包了饺子,等他们发现义军时,义军已杀到了跟前,林子边的敌军,刀枪都来不及拿已做了刀下之鬼,义军个个奋勇争先,杀得安集延人鬼叫狼嚎,汉声此际也顾不得开杀戒了,紫电剑有如电火掠林,所过之处,溅起一片血光,专拣人多处下手,事后那些侥幸未死的安集延人谈起当时的情景,犹心有余悸,他们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阵风过去,他们的人就死的死伤的伤,可是对手却连影子都没没能看清楚,一谈起义军中这个怪人,安集延人就毛骨悚然。

义军只用了一顿饭的时光就消灭了这支安集延部队,光死伤在紫电剑下的就有五、六十个,徐学功、米永忠马明诚也没少杀,只有藏在深草和灌木丛中的少数安集延人逃出性命,义军缴获了三百多支好枪,自己只伤亡了二十多人,徐学功叫护送的人员照顾伤员,收捡枪支,自己带领余下的马队,迎着敌军马队的来路疾驰而去。

他们在距林子七、八里远的山谷中遇上了安集延人的五百余骑马队,徐学功趁敌人不备,下令急冲上去。敌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徐学功的袭击,仓皇失措,根本无法抵抗,后队见前面大乱,听到大喊:“徐学功杀来了!”掉转马头就跑,这股敌军被徐学功一冲,稀里哗啦就散了,义军追杀了一程,夺了三、四十匹马,才回头会合后面的人马,一同回白石峪。他们从这里冲出去时,正是明月当空的三更天气,安集延的另几路人马听到这边枪响,气势汹汹杀入义军营地,却扑了个空,懊丧不已。

安集延人和马人得偷袭徐学功不成,反损兵折将,对徐学功更加畏惮,一时不敢进犯白石峪,却对所占地区的百姓大肆劫掠。并下令不论哈族维族汉族人民,一律要剃光头,改穿安集延衣服。引起各族人民的怨恨和反抗,不断有人到白石峪来投奔徐学功,到了闰八月底,乌鲁木齐附近地区的各族人民都归顺徐学功,邻近各城也纷纷派人前来联系,请徐学功出兵赶走安集延人,收复乌鲁木齐。

这对徐学功来说,完全是个新的课题,义军上下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他们和妥明的叛军打了五、六年仗,如今事情翻了个过,各族人民都在共同抵抗外国侵略者的旗帜下,团结到自己的周围来了,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

经过慎重的周密的考虑,义军决定攻打乌鲁木齐,他们认为这是个各族人民团结的大好机会,即使乌鲁木齐不能攻下,也可以扩大义军的影响,加强义军在各族人民中的威信,为日后恢复全新疆打下基础。

九月初,徐学功的义军出发围攻乌鲁木齐,绥来赵兴体以及邻近的民团都赶来会合,各地哈族维族义勇也纷纷投入麾下,旬日之内,竟发展到两万多人马,把乌鲁木齐团团围住,安集延人几次出城交战,都被义军杀退。义军因缺少新式大炮,快枪也不多,在拥有大量快枪大炮的安集延人的据守下,一时也攻不下乌鲁木齐,每天交战。双方互有伤亡,但义军士气高昂,作战英勇,虽然武器差一点,但安集延人占不到半点便宜,尤其是对徐学功的马队,安集延人一见就闻风丧胆。

汉声深深被这各民族的团结战斗精神所感动,他已经学会了不少的哈族维族语言,有空就找哈族维族的义勇交谈,帮助他们疗伤治病,很得各族义勇的敬重,回民最崇敬英雄,汉声在几次大战中显赫的战绩和高超的武功,使回民对他敬若神明。

那次大战马官,遇到那个使大欣刀的是哈族中第一流的勇士,名叫哈里曼,这次也带了几百人马来参加攻打乌鲁木齐,回民讲究恩怨分明,哈里曼不仅佩服汉声的武功,更心服汉声的度量,对汉声可谓五体投地。哈里曼对汉声这样崇拜,其他哈族维族人就更不必说了。

一次,哈里曼在攻城中被炮弹炸伤了手臂,弹片还留在肉里,疼得不得了,经汉声诊治,很快取出了弹片,伤口也迅速愈合,哈里曼和他们族人非常感激,跟汉声成了很好的朋友。他们逐渐认识到,各族人中间都有好人和坏人,汉族大哥中间的好人还是多的,而各族中的伯克头人,有很多人也坏透了,汉声告诉他们,汉族的祖先和哈族维族的祖先都为新疆这块土地流过血流过汗水,各族兄弟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开发新疆的财宝,而不是为了这些财宝,自相残杀,象这次安集延人占据新疆,就是因为各族兄弟自相残杀招来的,各族义勇本来很饮佩汉声,见他说的很有道理,都衷心拥护,认识到以前确实太糊涂了。

这次围攻乌鲁木齐虽然没能成功,但在各族人民中间撒下了团结友爱的种子,为以后大军收复新疆铺平了道路。

因为义军攻城的武器太差,只有燃放黑色火药的土炮,这些土炮打出去的铁片和石块,顶多只能轰去城墙上一层砖渣粉末,用云梯登城也屡屡受挫,损失重大,挖地道埋炸药的办法也不行,乌鲁木齐到了农历九月以后,就下起雪来,地冻得铁板似的,一锄一个白印子,根本挖不动。

围攻了一个多月,安集延人固然伤亡惨重,无力出击,义军也无法攻进城去,看看各路人马带的粮食都已吃完,十月以后大雪封山,野外找东西吃也不容易了,但义军出于对安集延人的愤恨,仍然坚持围攻,双方不断用枪炮对射,互有死伤,到了农历十一月,义军终于因粮尽撤围。

各路义勇本来都想跟徐学功到白石峪去,但白石峪存粮也有限,只好仍各回本族住居地,等明年新粮收割后再联合作战,哈里曼的家乡远在伊犁地区的艾比湖畔,他说那里的土地富饶,安集延人的努力还达不到那里,临行再三约汉声徐学功到艾比湖去作客。汉声也久闻艾比湖是个好地方,见哈里曼和哈族青年热情邀请,答应有机会就去艾比湖看望他们。

回到白石峪,徐学功休整部队,继续练兵,汉声给伤病员治疗了一段时期,看到他们基本康复了,才回天池去。他在冰川上苦练过轻功,所以在隆冬之际上天山也不过是多走几段冰坡雪岭罢了,离开了白石峪,他展开踏雪无痕的功夫,比奔马还快,只一天就回到了天池石屋。

汉声下山参战后,艾珍和玉姣刻苦练功,都有很大进步,她们在天池老人的熏陶下,增长了不少知识,成熟多了。汉声给大家详细讲述了几个月来的战斗经过,天池老人只是拈须微笑,有时也赞许地点点头,艾珍和玉姣则非常向往,天池老人告诉她们,打仗的机会以后有的是,要紧的是练好本领。从此,汉声和艾珍、玉姣就跟随天池老人潜心修练上乘武功,只间常下山带些粮食和生活用品,顺便去看看陈兴和徐学功他们。有时也传授给米永忠和马明诚一些武功,他们的生活过得充实而愉快。

这年,正当徐学功围攻乌鲁木齐的时候,金积堡也遭到清军的长期围困,到了十一月,金积堡内粮食告罄,再也无·法支持,首先是陈林率领陕西回民万余人出城投降,接着,其他陕西籍的回民也纷纷出城降顺。马化隆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全数万人的生命,他带着儿子亲自到刘锦棠营中去,请求只降他一人的罪,赦免其他回民的性命。

清营将士因攻金积堡伤亡惨重,都愤怒地要当场杀掉马化隆,刘锦棠请示左宗棠,暂时不杀,叫马化隆招降其他坚守不下的堡寨,各处见马化隆已降,也纷纷降顺。马化隆虽身为阶下囚仍在回民中有崇高威信,回民看到是他都长跪迎送,左宗棠怕留下马化隆终究是个祸根,终于把马化隆和他的亲族一十三人全都杀了。另外还杀了八十几个叛军的重要头目,把金积堡的回民一万多人迁居华亭县的化平川,其他陕西籍的回民和被掳去的汉民妇女儿童都送回原籍。到了十一月,也就是徐学功撤围回白石峪的时候,这些善后工作才处理完毕。

马化隆的死是一幕壮烈的历史悲剧,他以一个宗教领袖的高尚情怀,从容地为群众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其他的回民战士在这场战争中也表现了极其悲壮的英雄气概。当清兵进入那些守到最后的堡垒中时,只见被新式大炮轰击得颓败不堪的破墙败堵中,到处有用死马或是破棉絮堆成的掩体工事,和来不及掩埋的伤痕累累的回民尸体,回民在马化隆没下令放下武器以前,都是战斗到最后一息。

这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仇杀,陕、甘两省被弄得凋敝不堪,往往数十百里人烟断绝。左宗棠曾安排了象平化川,大岔沟那样的地方给回民居住,这些地方就成了后来回民蕃衍的基地。

左宗棠认为这场仇杀的起因是由于,回民顽固地保持他们的宗教信仰与生活习惯,以致处处使自己和汉民不同而造成隔阂。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经过千余年的共同相处,语言和文化完全一样,早就应该不存在什么回汉的区别了,左宗棠坚决杀马化隆和一些主要的宗教领袖,就是出于这种考虑。因此,左宗棠平定陕、甘的另一手是尽力安抚回民,让回民能生活下去,同时极力提倡奖励回民,同汉人一样的读书应试,有的府县特别为回民规定了中试的名额,后来甘肃分闱,还特别规定了录取回民举人的名额,希望通过这些办法消除民族隔阂,左宗棠这种做法是收到了一定效果的。很多地方的回民,以后只承认和汉民在宗教信仰上有区别,而不承认自己是另一个民族,而且在陕、甘回民中留传下一句谚语——“左宫保的规矩,一劈两半。”意思是左宗棠对待事物的看法是一分为二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二者分别对待。

马化隆被杀后,金积堡的城堡被官兵完全拆毁,当地回民迁入平化川,马化隆的家属也并未全部被杀,马凤莲和马化隆两个还在吃奶的孙子,早被忠心的回民救出来了,一个小孩由红花堡的马旺,就是马凤莲的旺叔收养,长大后又成了这一带的教主,马凤莲则带着另一个小孩马奇志逃奔去了青海西宁,希望能保存马家这一点血脉。

金积堡被围期间,西宁、河州的叛军曾多次出兵援救。那里成了回民最大的集中地点,陕西和陇东董志原的回民很多逃到了这里。他们把家小安顿在这里,四出剽掠,骚扰进攻金积堡清军的后方和运道,声援马化隆,清兵当时主要是对付马化隆,还没有力量攻取河州和西宁,所以回民把这一带当成了他们的安乐窝。

马风莲由马有和一些忠心的老部下保护着,带着周岁的侄子马奇志,从长城外绕过官军,通过沙漠的边缘地带,越过乌鞘岭,经大通到达西宁,沿途辛苦万状。他们在路上奔波了好几个月,到达西宁时已是第二年四月初了。

此时西宁的回民领袖是马桂源,马凤莲到西宁后,马桂源对她非常照顾,拨了一所宅院给她居住,对她和她的从人的物质供应也很充裕,马凤莲得以安心地生活下来。

此时盘据在西宁附近的大小南的川,有崔伟、禹得彦、白彦虎三大股陕西回民。他们都对马凤莲百般拉拢,崔伟和禹得彦都为了要保全教主的遗孤,同时也有挟持教主遗孤以自重之意,白彦虎则除了这个目的之外,主要还是垂涎于马凤莲的美色,企图一箭双雕,把马凤莲和小奇志据为己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独揽大权。

白彦虎从小工于心计,为人阴险狡诈,他粗通文字,相貌也堂堂一表,只有他那双闪烁不定的鹰隼一样的眼睛和略勾的鼻尖,使人感到他这人有一股冷酷的气质,但一般人往往被他伪善的微笑和蛊惑的言辞迷住了,不仅他的部下信服他,其他回民领袖也把他当成可靠的战友,等到他们发现白彦虎在关键问题上损人利己背信弃义时,他们后悔已经迟了。

董志原在开始暴乱时有十八支回民劲旅,号称十八营,以白彦虎最为狡诈勇悍,其他各营象陈林、崔伟、马正和、禹得彦、余彦禄、马生彦等或被击溃,或者降顺官兵,只有自彦虎一直保存实力,他在和官军交战之前就看好了退路,一看形势不对,马上掉头溜走,让其他友军当替死鬼,自己却保存了实力,白彦虎贪财好色,打仗也凶悍骁勇,他需要剽掠财物妇女来稳定他的军心,用妇女财货把部下攒在他的手里,因此他掳掠的汉民妇女特别多,每到一处,把男的杀了,把妇女小孩分配给将士,让将士为他出死力,他此刻在西宁盘据的小南川,就是攻破汉民的垒堡据为己有的。

白彦虎有六个小老婆,有回民也有掳来的汉族少女,但白彦虎仍然一心要想把马凤莲弄到手,原先马化隆在世时,白彦虎曾千方百计讨好马化隆,向马化隆求过婚,马化隆嫌他心术不好,藉口马风莲太小拒绝了他。如今马风莲落难来到西宁,白彦虎认为时机已至,又请人说媒,重提亲事,马凤莲本来就讨厌白彦虎,见他乘人之危,在自己国破家亡之际逼婚,愈加反感,严词峻拒,不予理睬。白彦虎总不死心,时常厚着脸皮藉口看望小教主马奇志,带了许多礼物前去纠缠,马凤莲总托故不见,偶然见面也从不给他个好脸色。

左宗棠平定金积堡以后,把大营从平凉移到了静宁,部署诸将准备进攻河州与西宁。在临潍一带造船架桥,又修整兰州的大路以利运输,声势浩大,河州、西宁大为震动。

西宁的回教士阿訇马永福决心降顺,避免战祸给人民带来的灾难,马桂源兄弟也心存观望,崔伟见官军势大,再打下去最后也只有灭亡,也有归降之意,白彦虎和禹得彦也伪装愿意降顺作为缓兵之计,一时西宁充满和平招抚的空气。招抚之议给马凤莲带来很大的思想负担,她最担心的是小侄子马奇志,怕清廷追究,遭到杀害,白彦虎就趁机恐吓,说其他的人投降不要紧,只怕教主的后代朝廷不会放过。他白彦虎是坚决不投降的,如果跟着他,他愿誓死保护她们姑侄,婚姻之事也不勉强,马小姐不愿意就听从真主的旨意好了,马凤莲彷徨无计,只好静待形势发展再作打算。

正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孤凤携雏何处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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