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烈日,鸣蝉。
客厅里开着空调,房间和客厅被紧闭的门隔着,客厅和阳台相隔的玻璃,人稍微一靠近还能感受到蒸腾出来的热气。
这个位于南方的闷热城市,一到了夏天就成了烤箱,而我不过就是一片在热浪之中已经任命的油焖大虾。
正午正是离不开空调的时候。
热腾腾的米饭在十二点钟空调刚开而四周还没冷却下来的时候,格外难以下咽。
背后湿漉漉地啪叽着黏在后背上的睡衣,如果我的头能够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旋转,大概能看到汗水勾出来的后背的形状。
四周刚刚冷却下来,可是所有的热量像是都集中在脸部,闷出了不正常的粉红色。
一家子在桌子前开始吃饭,我,老妹,老妈。
对于我来说,夏天里最放松的时候,不是戴着蓝牙耳机听着音乐看着书,只不过是在炎热的夏天中开着短暂的空调,让冷气冻干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幻想着自己是一根冒着下坠的白雾的冰棍,在夏天里永不融化。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整个小区被空调外机包围的轰隆隆的声响,我埋头干饭。
心里盘算着剩下的作业还要花多久写完;想要买的发卡要从饭卡里省下多少钱才能买;还有惦记着下一周偷偷带手机入校园怎么不被发现……
妹妹程栀会没有任何形象地扒着面前的米饭,老妈会在她们吃饭的时候刷会手机再吃饭。
一家子有时候很沉默地吃完一顿饭,比如像现在。
有时候会笑着把米饭从嘴里喷出来依旧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说笑,比如说下一秒。
“诶你猜猜我昨天带着你妹去游泳发生了什么?”老妈放下手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里带着笑意。
我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大概是老妹又干了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惹得人笑掉大牙。
“啊,快说快说。”我催促。就是很想知道老妹干了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可以好好嘲笑她。
“有个老女人穿着粉红色的泳衣随便找了一个人教她游泳,就找了你妹……”
“对对对,那个女的还在泳池里抠脚。”只要是老妹知道的事情就会迫不及待插嘴。
我的大脑里莫名其妙就把游泳和抠脚联系上了,居然主角不是老妹,还是有一点失落。
“还爱左拍拍右拍拍,上下左右乱拍照!”老妹表示很气愤,应该是因为唯一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暂时性的学生,不好好学游泳吧。
“……”
老妹毫无逻辑地哔哩吧啦一大堆后,程枷楹总算总结出来一一就是游完泳在健身馆的淋浴室里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老妈和老妹在那边说人坏话被听到了,场面一度尴尬。
“那时候在拐角的地方啊,那个老女人脸色比掉到坑里还难看.哇,我当时就虚了,立马把你妹拉走了。”老妈在最后说。
“她还光着,衣服还没穿.”老妹补充。
有画面感了一一
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听到有人说自己坏话,然后脸色铁青地站在拐角……
虽然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笑,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却能变身喷射战士,把米饭喷到老妈的碗里呢?
场面一度欢乐,不知道谁的碗被打倒在桌上然后绕着底部的圆轴打着旋,咕噜咕噜哐当哐当停了下来。
“总而言之一一就是一一不能在背后乱说人家坏话!”
我很钦佩老妈一点,就是说任何事情都能上升到心灵鸡汤的层面。无论是牵强还是不牵强,听起来都好有道理。
笑声嘎然而止。
金属的锁匙插进门锁,扭了几下就打开了门。
熟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沉默不语。
一刹那的安静,时间在短暂到不能在短暂的一瞬间凝固。
像是上帝给这个不大的空间错不及防地按下暂停键又恢复。
接着我继续笑着,老妹也在没心没肺地笑着,只有老妈抿着嘴收拾了打翻的碗筷。
这瞬时的安静相较于一光年而言不过是浩瀚星辰中的一粒星球。
似乎什么中间发生了什么容易遗忘的小插曲,到底是什么呢,什么也不记得了。
老妹会用欢快而又亲昵的语气,朝着我这位沉默的父亲喊:“老爸你回来啦!”
“嗯。”回应地轻快无比。
我将脸埋进碗里,眼睛因为距离碗太近无法聚焦只能看见一片糊糊的白色。
将余光分一点到碗外,这位父亲在脱鞋,门还开着,吹进的热风将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有抬高了上去。
老妹傻里傻气地朝着父亲笑,我埋头吃饭,老妈在勤快地收拾一一
其乐融融。
似乎有些过于讽刺,但又没感觉出哪里不对.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像是电视里的电视剧模板复制粘贴。
“我吃完了,我去写作业啦!”我放下手中的碗筷,本想着默默吃完就去写作业。
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回家却没有一点表态,相较之下老妹更像是她的亲生女儿。那种软软的话说不出口,纠结之下还是不知道怎么表示。
过了脑子只能憋出来“去写作业了”,权衡再三语气词改成了“啦”。
没有人有在这个时候去回应我。
我松了松肩膀,转身走向书桌的方向。身后的爸爸还在和程栀过分亲昵,还有老妈一边擦桌子一边嚷嚷:“关空调了关空调了,门窗先别急着开还能再冷一会呢!”
我在书桌前伸了伸腰,全身上下的热觉感受器不知道有没有麻木,但是阳台书桌的周围还是闷热得很,因为这里是房间里面的阳台,客厅的空调冷气没有透进来。
把门关上,看着桌子上摊着的一堆书本。
热气灼烧着喉咙。
我突然决定更要好好读书,然后以后赚大钱可以每个夏天没日没夜地开着空调.把空调开到最低的十六度,把自己冻成一根雪糕。
有钱了之后老妈就不会因为小小但现在又不太了解是多少的空调电费而节省。
现在是午后两点,午后两点的温度把这个初一暑假梦想排行榜第一的梦想照得得炽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