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侠影魔踪(下)
书名:武道玄天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8334字 发布时间:2022-01-15

刚出塔门,水火童子朱志明,竟背着云龙剑方干城,步履如飞,纵跃而至。真人低声喝道:“志明,两师兄为何人所伤?”朱志明立即拜伏于地,嗫嚅道:“弟子无能,随师兄搜索,师兄在前,距离弟子不过八丈余远,走到玉屏岩,似闻有人扑地之声,赶近一看,见师兄扑倒地下,全身上下,不见伤痕,背回之时,耳闻身后有人冷笑道:‘本君不愿斩尽杀绝,速语司马紫阳,今晚就是他落叶归根之日!’弟子回头一看,打算与来人互并,但十丈周围之内,了无所见。归见大师伯,请求替师兄治疗,师伯略作察看,即命我速来塔里,而且命值堂敲动警钟,二师伯则独出搜山,干元沿虽有大师伯坐镇,但这一次,敌人似太过厉害,四师叔功臻化境,却也身受重伤。……”真人忙含道:“这敌人,正是震撼江湖的首脑人物,一切务宜留意,入塔之后,把人放下,速即返洞,只需如此如此,即可助为师一臂之力了,速即去吧。”

真人未走甬道,从山峦直赴彰沿,察看情形,左前方,一里开外,但见青蒙蒙一围光影,远看,即知道那是二师兄的天龙竹杖,反射而出的光泽。

洞前,一声清啸,如龙吟凤鸣,响彻云霄,也佩在背上。

来人原是五子之首却历子,连他从不启用的松纩古定剑,也佩在身上。

真人忙问:“大师兄,何处又在告警?”

“二弟已和人家动起手来,这一次,似平比前次更凶更险,掌门人,宜赶紧返洞,主持大计,否则,步调一乱,群龙无首,必有巨变!”

那青光,突地一暗。

却历子低呼一声:“不好!二弟可能不敌!”

尽头青光,却是一道带赤色的光芒,夭矫如带,青光愈暗,赤霞大展。

紫阳真人惊道:“九顶塔内藏珍,此物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二师兄天龙竹杖受制,只有速即驰援。”

却历子只有颔首称是,彼此不先不后,并肩而驰,等其赶到,苦行禅师,立被人用红光圈住,天龙竹杖,竟已施展不开。

一位紫冠紫袍,貌相奇伟的道长,手上却持着一条长约丈余,宽逾五指的红带,施展得水泄不通,阳光一照,彩芒刺眼。苦行禅师的天龙杖,几乎无法拢身,真人和师兄,相隔那道人独有十来丈,竟被罡风挡住。

禅师以佛门绝学,苦行修为,故其玄门内力,几能与掌教分庭抗礼,但与道人一比较,似乎相去颇远,红绫带可实可虚,其直如棍,其曲如环,夭矫灵空,风声嗖嗖,着着把天龙杖尽量压制,而其最厉害之处,在于盘绕纠结,连续不断,忽实忽虚。

老禅师一声大喝,杖化“万佛朝宗”,人随带影,欺身而进,杖头一砸,声蕴风雷,这一招,来势太促,几使那道人无法闪避。

猛可里,红光乍到,光作轮旋,紧朝禅师身前便绕。

原来道人用罡风护在前身,拿掌缘将天龙竹杖撞斜,携手一带,红绫灵卷,只把禅师身子一纠,势必将人活捉,眼看一代佛门高僧,就得当场受辱。

说时迟,那时快,平地突卷起两股风力,一如和风拂柳,实天地造化之机,一如百丈狂涛,挟天崩地坼之势,人影晃动,银光剑影,红光正是道人手上红绫,招式奇特。

真人竭全力援救师兄,手上所持,正是青城镇山之宝,太白神剑,一式“天旋地绕”,出手之前,又有太清无极两种内家罡力,作为前冲,红绫被风力一卷,愈旋愈速,神剑已到人身前,却历子更从背后攻到。

道人一声狂笑,黄鹤冲天,拔空而起,手上红绫,尾随飘飘,光华夺目,姿式美艳之极。

真人为保持身份,不便追赶,忙慰问禅师,禅师额角冷汗浸淫,摇头苦笑道:“有劳掌门和师兄救助,否则不堪设想!”

乾元洞钟声乱响,显然又有巨变。

却历子勃然变色,正待转身返洞,那道人本来离开十几丈远,此刻却把身子一翻,红光闪烁,竟从却历子头上掠过。

微一挺腰,疾如星陨,一泻而下,突从空中降落,那份快法,实无法形容。

却历子见他已纵到自己前面,略皱寿眉,冷笑道:“如老朽忖测不错,道友可能来自阴山,但不知何事得罪,把本门师弟及门徒打伤!”

“那得问你自己了!”道人捧着红绫,大刺刺的毫不在意,别看这是一幅绢帛之物,却是武林罕见珍品,天孙织锦,原料特殊,宝刀难断,水火不伤,带子两头,暗藏金钩芒刺,可打金种罩,能破铁布衫。

真人暗地一惊,朝师兄望去,却历子也在皱眉,道人得意笑道:“司马紫阳,眼前情势,你总该知道清楚了。昆仑地处西垂,与本门该无冲突,你却指点徒弟,到处惹祸,这才使本君携命下山,捉拿你师徒,还不弃剑受缚!”

真人笑道:“且请道长留名……”

“泰山派云天大侠,听说就死在道长手下,武林争端,由此而起,本门问事不对人,为维护天理国法人情,绝不计及生死得失,巫山金牛谷,以及绝顶之上,贵派所作所为,无一不伤天害理,旋以暴力,道长,你这番心机,算是白费了!”

云雾真君在五老中盛名之高,比毒龙叟更胜,此人不但最傲,而且也是最狠的邪门之士,闻言,毫无怒意,仅阴恻恻的冷笑道:“本君雅不欲和后生晚辈,互相斗嘴……

真人一惊,微事疏神,立觉寒风扑面,其凉透体,苦行禅师已大声喝道:“掌教留神!”

真人剑交左手,单掌当胸,千元指趄下一扑,立打出一热流,但来人力道奇大,而且寒流随着热风,一穿而入,食指酸麻,迫使真人后退数步。

云雾真君,一招得手,欺身而进,连环叠式,雷动风生,丝丝破空寒风,激射紫阳三十六大穴道。

却历子和苦行禅师,暗自吃惊道:“以掌门功力,最多和此人走上百数十招,一定落败,对付恶徒,无法再讲江湖过节。”

两人一左一右,抡剑挥杖,点精促,刺期门,在同一时间,连攻两处穴道。

红光一闪,云雾真君随身一转,却历子手上的剑,和苦行禅师的天龙竹杖,都已落空,眼看敌人已在圈外,望着自己的人,连声冷笑。

断喝与钟声,从乾元洞不断传来,情形似显得异常混乱。、真人心中一惊,不敢再度恋战,忽闻有人大声喝道:“贱妇,还不速返阴山,听候帮规发落。”

这声音,更使人震撼心弦,两道紫白光华,从藏真塔里冲出。

一少年声音,却在答话:“毒龙前辈,我劝你留点香火力缘,若不然,悔之已晚。”

数声阴恻恻的冷笑,摇摇长空,乾元洞的左后方,一株高耸入云的古松之上,突飞落两条白影。“鹤影横空”,其快绝伦,银光闪闪,立即迎上,眨眼间,罡风剑气,弥漫无际。

紫阳真人知道陈惠元而应敌,他可担心惠元不是敌手,如被人冲入塔内,麟儿正在运功疗伤,功力大减,如被袭击。过份危险。

这一想,他即能摆脱敌人,入塔援救。

元雾真君,已经看出他这种心意,傲然道:“司马紫阳,你还想作最后挣扎吗?如不立降,你门下弟子及同门兄弟,难于幸免外,还有你床头人的遗骸,也得毁灭!”

真个不胜震怒,一扬掌,太清神罡,猛然出手,往前卷去,却历子和苦行禅师,也于同时攻到。

西北遥天,突传来一声锐啸,雪峰之上,白影点点,驰骤而至。

云雾真君似乎被啸声引动,一怔之下,忽略了真人的掌力,手提红绫,将两旁攻势挡退之后,真人神掌,也适时攻到。

这是道家纯阳内劲,可以削石铄金,云雾把右手往下一扣,顺势朝前一推,立觉对方风奇热如灼,力道特殊,赶忙摸身侧闪,和风阵阵,枝叶飘摇,绝无丝毫霸道现象,云雾自恃功力奇高,且有护身之物,了无惧意,但胸头已满蕴杀机。

迟疑愤怒之际,真人已和两位师兄,分别朝藏真塔与乾元洞奔去。

塔旁附近,惠元已和一位白发童子,大打出手,细看,原是毒龙叟最钟爱的侍童,和云英兄妹相称的拾得子冷浮生。他本属意云英,自麟儿和惠元见面之后,以麟儿原有白首之约,于是云英选定了惠元,冷浮生自然把这两人恨之入骨,由来爱与仇,原是两相极端,惠元也觉得此人心地狭窄,邪念满腔,不把他除去,云英与己,似乎难有安枕之日。

真人倒不注意两人胜负,一双神目,却专在打量旁边的白发老者,从他衣着打扮,及目中无人的情形看来,这是阴山五老之三,毒龙叟朱一梅。

方宝琉兀守住塔门,白衣素裙,飘逸如仙。手按佛门至宝金刚王,和峨嵋镇寺之物宝琉灯,看情形,她似乎谨守着一种要则,以不变应万变。

毒龙叟也在注意周围一切,两双锐目,望着塔门,腮肉不时抽动,似乎满腔疾愤,正在想法发泄一般,真人身子一晃,朝塔门直接穿来。

那老怪突地狂笑一声,疾如电掣,五指如钩,朝真人胸前抓去。

宝琉怒咤道:“老魔你敢!”

紫光如虹,风雷隐隐,娇躯疾转,乘势而入,双方势子都快,招式更是奇诡绝伦,迫使真人侧身避开,耳闻铮铮数响,紫光一斜,白影随之而退。

毒龙叟一晃身,强定身形,竟先冲到门口,真人随身跃进。太白神剑,狠狠戳来,也不知这魔头使用何种招术,全身衣服,似乎仅被一种细织之物所支撑,剑风一撞,白绸荡漾,紧跟着便是一声长笑,脚已伸入塔门,真人大吃一惊,正待施展缩身术,再度一拼,陡闻轰击迸发之声,如地裂山崩,从门口一冲而出,毒龙叟忙把身子一缩,疾从斜刺里飘落。门内闪出一位手抱琵琶的青衣妇人,微蹙双蛾,不胜悲愤,正站在敌人身前不远之处,手指毒龙叟骂道:“老鬼,不念夫妻祖孙之情,助纣为虐,赶尽杀绝,只怕你难逃公道!”

冷浮生和陈惠元,正在拼死相搏,两年不见,小魔已非吴下阿蒙,一颗雪穿珠,两双肉掌,正把惠元的灵虎剑,处处封住。

元儿一声暴喝,俊目闪光,剑尖对着敌人,右臂微抖不止,有类儿戏,一股白光,森森逼来,剑芒打闪,光华大盛,白光匝地而起。

拾得子冷浮生,正猜不透对手心意,双掌合十,犹待硬拼。

毒龙叟突冲到他的身前,银光如惊雷掣电,疾射而来,老魔眼快,拉着拾得子,往旁闪开,人未落地,袍袖微展,硬把拾得子朝前一抛,小魔借势使力,凌空而驰,立冲入塔门之内。

桑姥和紫阳真人,都觉惊震万分,不约而同的朝洞口拦阻,陡闻一声断喝:“站住!”

真人怒道:“你有何话说?”

“我问你,名门正派的人,诱人妻女,这是不是武林败类?”

桑姥脸上一红,嗔咤道:“您想含血喷人,妄加人罪,只恐由不得你!”

厉啸之声,业已临近,峰脊上,已现出两条白影,那是两双高与人齐的雪猩,几个起落,已纵落塔前,双目炯炯,观定毒龙叟,大有揶揄之色。

敌我双方同觉事态非常,塔门被雪猩一堵,毒龙叟怒气填胸,一探腰囊,竟摸出一把细如毫毛的飞针,朝双猩一掷。

桑姥大怒,暴吼道:“我和你拼了!”竟以琵琶作为兵器,当胸便砸,那雪猩也被毒针激怒,飞扑而至。

两人双兽,竟在塔门口舍生拼死,互相追逐,元儿、宝琉,也被冷浮生二度缠住,洞外情形,有如鼎沸,洞内亦已到了生死关头。

原来夫人遗骸,被麟儿真气,打通脉络以后,那扎针之处,业已津津出血。

这时的人面蜘蛛,正在吸吮餐霞客,也许此人受毒奇重,那蜘蛛由红变黑,但变的时间,愈来愈久,好在麟儿事先已有准备,安排水盆,让蜘蛛排毒。

此物灵巧已极,见琼娘端着水来,从头上一跳,跃落水里。

蝻蛇内丹,可解百毒,水作朱黄色,蜘蛛在水面上,呼的一喷,即现出一层黑渍,与水色区分显明,但隐隐一现,黑影无踪。

这动作极其迅速,毒汁排净,又复吸吮,如此三次,餐霞客业已醒转过来。

方干城的毒伤,却在后脑,适当其冲,琼娘代他扎了一针,蜘蛛爬上吸吮。

紫阳夫人也正于此时喷出血迹,正是极为紧要关头,塔门外,冷风直逼而入,一条白影,冲了进来,由于来势太疾,麟儿后脑,适当其冲,琼娘又在打点餐霞客,护持无人。冷浮生阴恻恻的狂笑一声,探掌朝麟儿后脑拍去。

说也奇怪,麟儿如失去知觉一般,垂合双十,静坐不动,专在搭救自己师母;对方掌力,几已触及后脑。

地上蜘蛛,突地一转身,鼓腹一喷,一蓬细密毒汁,直朝冷浮生面上激射而至。

毒蛛汁液,剧烈无比,拾得子立觉双目奇痛,剧惊之余,只好中途撤式。

琼娘立即起而应敌,塔底基层极广,彼此兔起鹘落,人影纵横,寒气森森,阴风惨惨,紫阳夫人的遗体,早有霞儿悉心护持,也被那种阴寒之气,震得袂举衣飘,那万年温玉,此刻却发生积极效用,一股暖流,竟把数丈方圆之内的寒气,尽行驱散。

餐霞客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见周围景象,几乎不胜错愕,他极力稳定情绪,静了一会,终从怀里取出一件紫光闪闪的短尺,从床上溜下,活了活手脚,觑定琼娘和冷浮生的激斗,暗中设法援手。

陡闻吼声震耳,藏真塔微微一晃,一条黑影,从门口穿入,桑姥竟被人逼了进来,身后,却有两人,几与同时跟踪而进。

桑姥一声凄厉惨笑,玄玉琵琶,凌空一挥,响声震耳,妙乐悠扬。右边那穿白衣的人,正是毒龙,对琵琶了有三分忌惮,身朝塔壁一靠,五指朝外疾弹,铮然两响,琵琶弦断,威力大减,老魔就势朝桑姥胸前便扑,正想把人伤在一种绝阴功之下。

紫阳真人发掌救招,乾元太清双掌并举,彼此都势同拼命。

但闻啪啪两响,掌与掌接,真人功力,终逊一筹,立觉臂痛如折,身子朝麟儿背后撞去。

这局面异常尴尬,因为不但会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徒弟,说不定连爱妻娇女,一起都完,真人目眦欲裂,心中已抱定主意,用七十二式斩龙掌“回身钻龙”,与敌人同归于尽!就在此时,一抹微风,匝地而起,把真人护住,似有说不出的一种巧劲,把他身子轻轻朝上一提,刚好稳住身势。毒龙老怪得手之后,意态悠闲,突地仰头上望,咧着一张怪嘴,狂笑不停。

塔中的人,不觉又气又急,眼前生死谁也无法确定,一股死亡和恐怖气氛,笼罩着全塔。

就在狂笑声中,惠元和冷浮生已见起落,灵虎剑被雪窍珠磕着剑身,奇寒沿剑身电闪而上,立觉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噤,上半身如搁在冰窖里,麻木不仁,遂失搏斗之力。

陡闻衣袂飘风之声,拾得子厉声喝道:“狂徒,挺尸去吧!”

他把宝珠当作暗器,用“弓用弹星”的奇异手法,朝惠元胸前便打,雪窍珠的分量奇重,只要撞及,元儿不被打死,也得聚冷而毙。正值千钧一发,麟儿背上的铙钹,如同有人发出一般,从剑刺里撞来,无巧不巧,把雪窍珠撞落掉地。铙钹被元儿伸手接去,他还想伏拾宝珠,眼看冷浮生虎视眈眈,不免心中一动,中途变计,改用剑攻,一劈两开,毁了再说。

剑还未落,毒龙叟的笑声,却划然而止,人往左边横跨一大步,大白袍袖往下一招,那雪窍珠立即不见。

拾得子飘落师祖身旁,嘴皮微动,显示密语传音,请示下一步行动。

毒龙叟凝神不答,立迈步到麟儿身旁约一丈远处,故作诡秘之状,仔细磐诘道:“老夫生平不欲落井下石,在你临死之前,逼你招供,不过适才你所用武功太怪,不是本门传授,别派决无这等功力,你可从实说来!”

他把白眉朝上一扬,从长眉里射出两道精光,目光所至,正对着扶桑姥姥,显然疑她对麟儿有所传授。

桑姥铁青着脸,咬牙恨道:“利用肌肤蠕动,使发暗器,固然是蚩尤宝中魔功一种,但季贤侄武功至博,涉百家之长,这点功夫,焉不有知之理?阴山邪门,无一是处,改邪归正,势所必然,我以夫妻之情,劝你觉悟,再不听良言,我们只好从此分手!”

一阵轻微脚步声音,从上面缓缓传来。

紫阳真人暗中运气疗伤,耳目至灵,心说:“谁有这般大胆?擅入藏真塔,莫非这般邪魔外道,在塔里另有埋伏?”

塔作螺旋形,旋转而上,一位麻衣老者,身材矮胖,须眉皆白,竟缓缓从旋道上走了下来,一双锐目,却注着紫阳夫人的遗体,和龙女倩霞,似欲从她母女两人的身上,看出什么秘密一般。

毒龙叟朝他干咳了一声,那老人立即大笑道:“道兄会着嫂嫂,不叙家常,却在这儿,攒眉瞪眼,岂不有乖常态?”

他语言豁亮,态度更是随便,一言一笑,眼光却不离开霞儿,明是一位好色之徒,真人和扶桑姥姥,都暗中叫苦不迭。

来人原是一愚老怪,三年前,麟儿被黄衣古佛掌力震绝之后,铙钹僧携着龙女,把他身旁续命神胶偷取,才把这老怪引出,不料竟和阴山联成一片,前来报复,这当然是绝大麻烦。

蓦地里,他觑定紫阳夫人的遗体,长啸一声,双袖连番挥舞,罡风如箭,笼罩八方,毒龙叟也同时发动,双掌当胸,人如电掣,从斜刺里,上朝遗体猛扑。

真人和桑姥,大吃一惊,正待分别阻挡,陡闻一声朗笑,碧光匝地而起,麟儿坐处,已不见人。

毒龙叟朱一梅,和一愚老怪,在碧光激射下,竟被震开老远。

白石台前,却立着一位丰神如玉的少年,手横玉笛,脸带微笑,一手抚着方干城的前胸,两眼却觑着霞儿。这妮子脸同玫瑰,无比安详,柔美玉掌,搂抱着自己的亲娘,纷扰中竟能入定,似在拼着损耗自己元气,为母亲挽回生命,这像一幅美妙图画,使人愈看愈爱。

麟儿拿手朝人面蜘蛛轻轻一弹,从它嘴里,吐出一根银丝,随风粘在紫阳夫人的身上,再纵身一跳,一摆而往,就着夫人手上扎针之处,吮吸毒液。这孩子,不觉精神陡涨,双目精神神光炯炯,朝龙女额上一拍,纵声笑喝:“霞妹醒来!”

龙女惕然而惊,见四周环绕不少的人,一眼见到一愚老怪,不由粉脸泛红,柳眉微皱,面露杀机,但又想到慈母迄未醒复,生死尚是疑团,如逞意气,此时动手岂不误了母亲性命。她原是绝顶聪明的人,这一想,遂勉强压制怒火,朝着麟儿,立使眼色。

一愚子和毒龙叟,都是老奸巨猾的人,岂有不知这理?即由一愚子喝问:“那少女,曾偷去老夫的续命神胶,还不原封交出,自找死吗?”

麟儿毫不在意,笑对龙女道:“师母被人开椁毁尸,只是皇天有限,毒箭机括失灵,又值人在假死期间,各部组织,都成潜伏,未蒙其害,但这种人面兽心武林恶魔,如今就出现在师妹之前,不能不让师妹见识!”

语音一顿,突地转过身来,手中玉笛,指着愚子,冷笑道:“这就是开椁毁尸的人!”

一探革囊,取出一只碧色晶莹的玉盒,持在手中一晃道:“你这点秘而自珍的药,我确曾受过它的好处,如果能革面洗心迷途知返,不再和阴山派沆瀣一气,则小生不但愿面谢受药之惠,而且誓图报答……”

毒龙叟望着一愚子,狂笑道:“他说词倒下得不错,不知死期已近!”

突闻轰然一声巨震,连地面也跳起老高,四壁摇晃,响声大作。

真人脸色骤变。龙女立把七宝金幢掌起,不但护住母亲遗骸,连师兄方干城,也一并护住,项上紫龙神佩,也取了出来。

惠元琼娘,双剑齐出。

麟儿把笛一指,朝毒龙叟喝道:“指使奸徒,炸毁塔顶,是谁主谋?如不直告,两位可别想离开此地!”

两人不答,彼此冷笑一声。

惠元挥剑吼道:“麟哥哥,打就打吧,对付恶人,不能讲理!”

抡剑一卷,已用上八成真力,正是百衲上人的佛门慧剑,剑洒万点银花,由右而左,斜掠而下,一愚子适当其冲,连毒龙叟也受威胁。这老怪,武功自成一家,赶忙缩胸吸腹,五爪如钩,往惠元剑身一弹!

麟儿暗叫糟糕。不料惠元这一式,虚实并用,不待敌人指到,长剑反挑,借着扭狡之力,又是一口仙兵神刃,一愚子的五指,几乎破割;陡见人影晃动,长笑如狂,元儿立觉背上透过一股寒风,知道有人突袭,他也豁出性命不要,提步疾进,其快如轮,一伸右臂,连剑带人,一丈以内,竟是泼水不入。

不料毒龙叟适于此时实施奇袭,暴喝之下,凌空拂出一股寒风,明袭元儿,暗中却连龙女麟儿等人,一齐罩住。

这一式“苍鹰搏兔”,老魔用得异常巧妙,满以为一击可成,眼看掌力就拍在元儿背上。

麟儿突闪到惠元身后,笛交左手,右臂一扬,因为彼此来势至速,下打上挡,啪然交接,毒龙叟意想不到,对方居然敢和自己硬接硬挡,而且掌力之高,己和巫山金牛谷相敌时不可同日而语,立时骇极。跄踉后退,足有五步余远。

桑姥冷笑道:“这就是你执迷不悟,丢人现眼的下场。”

七宝金幢,为佛门至宝,加以龙女功力又高,真气如一股泉源,由掌心真达幢盖。

一撑一压,幢荡璎摇,紫阳真人离爱女颇久,不免留神细察,这妮子至为沉着,娇躯微抖,却仍握着幢柄,端坐不动。

一愚子由爱生恨,心说:“我却不信你能支持多久!”

右臂微抬,劈空又是一掌,这一次,和前者迥不相同,塔里空气,立觉异常沉闷,胸腹之间,似承受一种重压,而目渐觉奇热攻心。

真人大声警告:“这是赤阳掌!”

麟儿口带微笑,手横玉笛,十指翻飞,立发出一阵柔和悠美的乐音,如春风舒柳,百鸟皆鸣,台前似卷起一阵微风,使人习习生凉,奇热骤减。

真人知道,这位爱徒,正用天音玄乐,破人功力,只是这种化神驱气的至高修为,绝非少年人能窥其堂奥,尤以赤阳神功,介乎邪正之间,已臻至极,无物不摧,只恐藏真塔也被这种功力一击毁掉,竟待再度出语警告,不料那乐音悠扬婉转,如百卉争荣,群鸟巧啭,风声飒飒,遍体生凉,那奇热重压,随着笛声,骤然消失。

塔门外,吼声如雷,竟从门口传进两双雪猩,此物身高七尺,头如麦斗,塌鼻阔口,手长及地,进门之后,鼻息咻咻朝左右一阵乱嗅,立朝毒龙叟缓缓走近。

一愚子暴喝道:“雪猩猛恶,传道友必需留意!”

立闻一声大吼,两双蒲扇大的毛掌,朝毒龙叟拦腰便抱。

老怪身子一缩,挥掌点拿,雪猩旁闪不及,立被人制住,毒龙叟五指如钩,紧紧一扣。

那雪猩吼了一声,庞大身子,往前一弹,此物重逾断百斤,能生裂虎豹。这一大发凶威,竟把毒龙叟住门外一带,一愚子也扣著另外一只雪猩衔尾追出。

就在此时,麟儿立即低声喝道:“乾元洞岌岌可危,特烦桑姥姥,负责守塔,恩师速行返洞,搭救同行,弟子和霞妹元弟,则同往塔外迎敌,成败利钝,无法预期,弟子惟竭全力以谢恩师!”

此刻藏真塔外又是一番景象!

今夜侵犯昆仑山的阴山派,全被歼灭,自此冰消瓦解。然而,昆仑掌教心有打算,乃道:“那边之事,由桑姥自行解决,强寇既灭,大家快点料理善后。”

语转悲切,对麟儿道:“麟儿,你与霞儿、秋儿等人将师伯和半觉师太尸体,抱入乾元洞!”

这一战,昆仑派虽获全胜,但死伤不计其数,尤其与掌教同门数十年的师兄弟皆罹劫数,怪不得真人夫妇无限悲哀。

倏然,场中传出一声惊叫:“爹爹!”

“爷爷!”

“躺下!”

场上形势突然大变,只见惊呼声中,发出一声沉哼。

一场武林浩动,已告平静无波,群魔已灭,自此武林可保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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