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到城里才发现,岂止是乱子横飞,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大白天的,乌烟瘴气,烧香求神的,作妖做法的,哭天抢地的,趁火打劫的,简直像是进入了人间炼狱。
城楼的士兵无人看管,肆意饮酒作乐,随意辱骂想要进城的百姓。
城里的官员枉顾礼法,公然摆坛祭祀,在人来人往的街口,立着一个高大的木桩,上面绑着一个身着画满符咒麻衣的妙龄少女,少女的脚下,是半人高的柴火堆。
少女涕泗横流,被破布堵住的嘴只能呜呜地哭。
一个巫师模样的壮汉挥舞着铃铛与火把,一圈圈围着少女鬼畜般打转。
围观的百姓个个麻木不仁,人群里唯有一个老妇人哭得站不稳,两个青年一左一右,半是威胁,半是搀扶。
兰如风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即刻毁灭这座城。
眼看巫师作妖完,举着火把就要点燃火引,兰如风提气,飞身而起,踩着围观群众的肩头,旋腿踹飞了巫师手中的火把。
人群里唏嘘一片,坐在对面高台的官员愤怒起身,仓皇躲在护卫的身后,面色狰狞喊着抓刺客。
兰如风接连踹散了柴火,一群拿着兵器的护卫畏畏缩缩围住了柴火堆,没一个人敢上前。
“严大人好威风啊,连本钦差,都能喊打喊杀了!”
“兰大人?”
躲在护卫身后的严大人见是熟人,瞬间树立起威风,扒拉开护卫,稳坐高台。
“原来是钦差大人啊,”严大人甩了甩袖子,谄笑着落座,极为狗腿,“这段时间您去哪儿逍遥了,今儿怎么有空回来坐坐?”
“本钦差一直在暗中探访民情,没想到严大人如此手笔,实在是草菅人命,依本钦差看,将这边城打造成人间地狱的严大人,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严大人冷哼一声,长的獐头鼠脑,像看蝼蚁一般俯视着脚下的百姓,“钦差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私自离岗,多日不回,本官上奏一封,也不知您的脑袋够不够砍。”
兰如风冷笑,转身去解少女的绳子。
“钦差大人且慢,若是耽误驱除瘟疫仪式,触怒天神,怕是您担当不起。”
兰如风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揽着少女的腰,飞向空地。
“祭祀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跟严大人一样坐等,怕是瘟疫是你放的吧,说有就有,说祛除就祛除!”
少女被解救后,迟迟不敢离开她半步,怯生生拽着她的衣角。
严大人被呛,围观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本就对严大人的做法不满,此刻仿佛有人撑腰,埋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肃静肃静!”
有人带头,高喊狗官,底下的百姓忽而得了召唤般,齐声喊狗官。
“一群刁民,简直无畏。”
严大人一个扬手,悟出意思的两个护卫举着棍子,就要横扫百姓。
众人被他们气势所恐吓,倒是安静了一瞬。
兰如风抬起冰冷的双眸,空手接棍,继而旋腿接连踹飞了那两个护卫。
一声声狗官,越喊越齐,喊的人心振奋,喊得严大人心头一颤一颤。
眼看民愤高涨,严大人不得不叫停巫师,狼狈下台。
“钦差大人,您可要为民做主啊!”不知是谁嚷了一句,接连开始有人跪拜。
兰如风站在中央,身边跪满了百姓,点燃了她的一腔热血。
“诸位请放心,有本官在,定当还你们一个太平。”
刚一抬脚,身边的百姓跪着自动让出了一条宽道,一个个脸上,充满了希冀。
管他圣旨如何,今时今日,她便要用尽全力,救活边城。
然而,扎营在外的三千精兵,竟然在聚众赌博,兰如风收拾了几个带头的领卫,动用武力撤换了守城楼的士兵,还顺便将严大人以及一干法师巫师捉拿,关进大牢。
乌烟瘴气的边城,总算消停了不少。
有兰如风坐镇,就算有人不服,被兰如风下狠手揍了几回之后,想闹事的闹不起来。
有人想要重审冤情,也绝不拖泥带水。
另有精兵派遣,物资源源不断从别处运来,城中除了人烟凄凉,边城的生活逐渐步入正常。
直到有一日,凤夜翎带着秋蝉,安然出现在她眼前。
兰如风力排众议,下令打开城门。
原先得了瘟疫的百姓,个个精神抖擞,簇拥着两位大夫,热热闹闹涌进城中。
他们欢呼着,像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瘟疫治好了,他们真正活过来了。
秋蝉说,那两位大夫的确医术高明,日以继夜地试药,最终研制出了根治瘟疫的药,如此,无需她的血,大批的患者才这么快,恢复健康。
那两位大夫也低调的很,悄悄离开了边城,只留下传说。
而留下来的秋蝉,被百姓捧成了医仙,相邀的帖子雪花般递进府里。
可秋蝉一概不理,收拾包袱的时候比谁都勤快。
“为何不去?”
兰如风私心是想秋蝉在边城留下的,有了好名声,她在边城自然过得好,而不用回都城担惊受怕。
“真正的功臣,明明是大人。”
“若是论付出,你当之无愧。”
“可秋蝉不想做名人,秋蝉只想,一辈子跟着大人。”
兰如风笑了,忽然眼神骤变,推开了秋蝉,一只短箭,狠狠扎进了秋蝉背后的柱子上。
等追出屋外,早已不见刺客踪影。
凤夜翎闻声赶来,在现场翻查许久,也没翻出线索来。
幸好秋蝉没事。
此地不宜久留,兰如风决定越早回都城越好。
边城的严大人还关在牢里,若是她一走,边城就成了无人管辖之地,怕是,不妥。
兰如风缩回朝向牢房的脚步,目光犹犹豫豫,又瞟向了凤夜翎。
“这个不必担心,邻县的县官可先暂代。”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
虽不知他是如何猜到的,兰如风心下却是一松。
一切准备妥当,兰如风查看完囚车中的人后,翻身上马。
临行前,兰如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凤夜翎,你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凤夜翎亦骑着马,闻言浅笑,轻轻点头。
“瓜熟蒂落,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