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开始上朝了,虽然他竭力掩饰,但走路时仍然显露出跛的痕迹。
太子的脸上不见了意气风发,眉宇间笼罩了一层阴郁,整个人看起来缺了生机。
皇帝倒是语气和缓起来,言谈中充满怜惜:“太子身体不适,可适当休息,魏王楚泰,你要多帮助太子分担,以后可不能只顾读书了。”
“是,谢父王怜惜,有劳四弟了。”太子朝魏王拱手,面上带笑,江柳却看到,那笑意分明未到达眼底。
楚泰也拱手道是,依旧一派风清月明之态,看上去心怀坦荡,着实显出风采。
皇帝拈须点头,眼中神色莫辨。江柳心中隐隐感觉,朝堂风云即将大兴,太子离他的造反之路似乎越来越近了。
出了朝堂,江柳委实没有想到,这第一波风云竟是由他而生,确切地说,还是因为海棠。
太子紧赶几步,也不顾腿脚不便:“江公留步。”
“太子有何见教?”江柳转身拱手。
“ 江公,孤原本倾慕令爱,无奈机缘不成,愿以妹视之。”
“臣替小女谢太子厚爱。”
“ 前日孤的奶兄对我言道,与令爱有几面之缘,倾心久之,愿得令爱,视若珍宝。孤也愿意全力扶持奶兄……”
“太子乃国之基脉,如今怎么做起为人做媒的差使了?”不待太子说完,江柳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果然失了主张,竟然冒失至此。
江柳拱手道:“小女婚嫁,随其心意,臣不愿过多插手。太子若无他事,臣先告退。”
江柳甩手离去,脸上自然带上怒色。
身后,太子脸上神色莫辩。
朝臣们心中自有风向标,敏锐一些的早已寻找一切机会攀附魏王。
不想,这魏王不知何时与江柳那个大儿子诚已然相熟,待他回至家中,却见魏王从里迎出。不禁笑道:“殿下弄得我以为走错门了呢!”
“江公见谅,因与子诚有约,故而叨扰。”
“哈哈,无妨无妨,既是你们有事,臣就不奉陪了,殿下自便,子诚,一定要招待好殿下。”
“父亲放心,子诚省得。”
江柳心里这个累呀,看来这个傻儿子完全没有政治警惕性。江柳心里不由埋怨起古先生来,这是没把子诚教育好呀!皇帝即便再宠爱魏王,像江柳这样的地位,实在是该做个纯臣,怎么敢与皇子相交甚密呢。
于是抬步向古先生处走去。
古先生的小院似乎有了变化。江柳猛然记起,除了红娘,古先生的夫人和孩子前一段也已经来了,不知道古先生妻妾环绕,是否还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由生了促狭之心。
听到小童通报,古先生迎了出来。看起来少了点清淡,多了点烟火气息,只是脸上倒是更温和了。
“先生莫不是醉卧温柔乡了?”江柳取笑道。
“大人说笑了,古某决不敢一时忘记职责。大人小厅饮茶。”
“ 好。”
江柳与古先生对坐。
“将军心中有事?”
“嗯。算是吧。”
“古某猜上一猜?”
江柳抬眸笑道:“先生还会读心?”
“某不会读心,但会读势?”
“势?”
“然也,朝堂变化,势有所异,魏王如今得势,不宜过于疏远,子诚那里我已交待妥当,大人且放宽心。”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
“江公担心太子?”
“我们防范就好了,不必太过紧张。”
“只是,防范总是被动呀,尤其是……我那海棠娇女,唉……”
“江公莫要忧心,一切皆有定数,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如今魏王得势,且此人实在是城府极深,又是皇后嫡子,一旦太子有失,长孙家必定转而支持魏王,江公的意思是……”
“如有可能,我倒宁愿不再卷入朝堂风云,只是如今情势,恐怕由不得我。”
“是呀,江公要早日定夺,之所以让子诚和魏王相近,正是因为我们必须有所选择,而江公又不宜出面。”
“好,就依先生,先生多多教导子诚,切莫惹了祸事。”
“古某晓得。”
“古先生,你那红娘与嫂夫人相处如何?”
“呵呵,将军取笑了,拙荆为人大度,红娘是江湖中人,豪爽单纯,两人相处尚可。”古先生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古郎,古郎,”说话间红娘的声音传来,“你看,姐姐今天又欺负红儿了。”
江柳瞥见古先生严肃的表情有一丝龟裂,现出一种赧然来,自我解嘲道:“这红儿就是小孩子心性,让将军见笑了。”
“哈哈,不妨碍先生哄娇娘了。”
或许,交好魏王是上上之选了。从古先生处走出,江柳想,在这大唐,形势逼人,既然太子那路早已决定断掉,就该立场坚定。
抬头,天边一抹红霞变换着色彩和形状,他觉得心好像又要飘到半空了。
花娘已经怀胎八月,妻子也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呀,再有一个月,我的精血骨肉,就会来到这世上。花娘那里,已多日未去,毕竟是我来到大唐的第一个孩子。想至此,江柳迈步向花娘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