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安全部长吉尔格勒派遣四人组成的采药队进入冬春岛寻找灵菌，然而失去了消息，他怀疑是被云桑国当做人质扣押了。按照原则，偷入对方国境，即使被发现也必须矢口否认，更不能营救。妻子的病情恶化，采药队掌握着吉尔格勒最后的希望。若失去爱情，那么他拥有的名誉、地位、金钱，又有什么意义？站在他的立场，他不能主动营救，只能借口梦里人越境对其扣押，如此才能提出对等的要求。本来他是打算抓捕边境卫兵，没想到抓住的是边民，但边民不会在非采集时节出现，所以此人很可能是间谍。既然抓了人，自然要撬开嘴巴获取情报。
“说，你们一共几个人？”
海风不说话。
吉尔格勒一拳打在他脸上。
“到边境的目的是什么？”
不说。
又是一拳。
“我的人在什么地方？”
海风恼火了：“不知道你说什么。”
吉尔格勒一脚把他踹倒，踩住他的头。
“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见他嘴硬，吉尔格勒让士兵抬过来一张铁椅子，垫上一块厚厚的冰块。
“冬候岛链为什么叫做冬候岛链，雪地人为什么叫做雪地人，今天要让你彻底明白。”
士兵将海风身上的衣服脱光，把他双脚和腰都固定，让他不能挪动，把他双手反绑在椅背。
“啊！”
士兵忽然发现了他腋窝的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吉尔格勒也很惊讶，心想这是什么怪物，是不是改造人，说不定是梦里人制造的秘密武器。有了这种猜想，他更是要把对方的嘴巴撬开。
在通往冬候岛链的藤蔓桥两旁有雪地人的哨所，无法靠近。两国在冬春岛上都有边境巡逻队，在各自的领土范围活动，冬霜国的边境巡逻队十人一组。
塔娜带领嘎尔迪和陈明辅，借助夜幕，偷袭了三个巡逻队员，换上他们的衣服伪装混入巡逻队。通过固定时间交接班，他们进入了冬候岛链。
“你没事吧？”
“……喔。”
陈明辅和嘎尔迪两人从没见过白雪，他们生活的地方即使冬天也很温暖，严寒对他们而言十分陌生。在这样的风雪天行走，身体不由得直哆嗦。
走了不知多久，三人抵达了边境基地。他们没有进入宿舍，而是伪装成日常巡逻的样子在室外走动，因为是生面孔，只有这样戴着帽子才能不被怀疑。在基地内都是单人巡逻，因此三人分开行动。
基地最高的建筑物只有两层，是指挥所，其余都是低矮的房屋，很难分辨囚犯被关在哪。
昨日传来报告，边境士兵抓获一个越境的间谍，这在两国断交之后还是第一次。报告是安全部长吉尔格勒直接提交到国王手里，没有经过议会。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因此忽都合决定避开议会处理此事，这正是吉尔格勒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一大早，忽都合就驱车赶往边境。
当陈明辅发现拷问室的时候，海风已经冷得说不出话。这么冷的天气，光着身子坐在冰块上，皮都粘住了，不得不用温水解冻。看见那个用刑的士兵，陈明辅一肚子火，对其拳脚相加，对方嘴被堵上了喊也喊不出来。
他将晕倒在地的士兵扒光衣服，让其蜷缩把冰块搂在怀中，再五花大绑，扔在窗户边。“狗崽子，今天要让你知道我陈明辅为什么叫做陈明辅。”
嘎尔迪给海风穿上衣服，扶他到火盆边取暖。
不一会，陈明辅进来：“怎么还不走？”
“我看他走不动。”
“走不动也要走。”
于是两人架着海风往外走，海风下肢不能动，完全是被拖着走。
刚出门，三人就傻眼了，士兵已经排好了阵势守候在此。
那些士兵站成两排，似乎在恭候上级到来，也确实来了类似军官的人，正好站在他们面前，对方似乎对此情景也很意外。
没等对方下命令，站队的士兵当中突然窜出一人闪到忽都合身后，用匕首架在他喉咙上。
“动一下试试。”
近在咫尺的吉尔格勒不敢妄动。
“叫他们让道。”
吉尔格勒只得吩咐士兵放行。
陈明辅等人艰难走到马厩。
海风终于能说话了，哆哆嗦嗦吐出一句：“我的腿没感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陈明辅怒他一句：“那也要用了才知道，瞎操心。不知道你前世造了什么孽，要遭这种罪？”
两人把海风扶上马。
“你逃不出去，老实投降饶你不死。”吉尔格勒边说边暗示士兵偷袭。
塔娜也知道，所以稍一用力，将人质的脖子划出血，打消了对方的念头。
忽都合被抵着喉咙一直后退，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孔，但他隐约想象得到。
忽都合说：“如果你把我杀了，战争就会爆发，你能承受这个代价吗？”
塔娜没有作声，一直僵持着。
一匹马朝着人群的方向狂奔而来，打乱了原本的节奏。塔娜突然一脚把对方踹倒，迅速翻身上马，撞开人群扬长而去。
众人立即拥上前，害怕国王有个三长两短。确认没有大碍，吉尔格勒立即下令追捕，忽都合强调必须要活口。
通往边境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藤蔓桥。桥的两头都有哨站，第一个哨站很简单，直接闯过去，但另一头的哨兵接收到对面的烽火信号，立即设下路障。马匹无法穿越路障，身后的追兵马不停蹄，眼看着走投无路，悬崖边缘升起一个巨大的身影，莽古斯从桥上一掠而过撞飞路障，随即便消失在悬崖边缘。
等到那些哨兵回过神，塔娜一行早已冲过哨所。
追兵仍然紧追其后，他们用弓弩射出绞索。突然，塔娜感觉马失前蹄，一个踉跄摔下马。这下摔得不轻，她吃力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跑。
边境线就在前面，不过估计对方也不在乎，为此塔娜早已想好对策，外公已经率领若干人马等候在边境线上。对方身着军装，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越线，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跑掉。
虽然没有抓到人，但吉尔格勒已经找到了证据，那三个巡逻兵出事的地点能够证明梦里人越境，这件事情足以敲开谈判的大门。
“今天的事情必须保密，不准透露一个字。”
“为什么？”
“这是命令！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事情，如果传到议会，足够给你扣上叛国的罪名。”
吉尔格勒没有办法辩驳，如果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那么他的妻子将孤身一人，一切都无法挽回。
忽都合摸着脖子上的划痕，刚才被刀子架在喉咙上的一幕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漫山遍野的百合光彩照人，空气中蒲公英飘扬，漫步在其间，仿佛身处童话世界。塔尔浑迷恋于此处的芬芳，情不自禁去采摘。
正在附近吃草的坐骑焦躁不安，终于按耐不住一声嘶鸣，飞奔逃窜。
猎食者悄声无息，当塔尔浑回头的时候，一只体型庞大的棕熊就在不远处。棕熊站起来，发出令人胆颤的吼声。
塔尔浑下意识拿弓，却发现并没有随身携带。她拔出匕首，然而棕熊已经冲到她的面前，抡起爪子扫下去，她躲过一劫却摔倒在地。
“啪”一声响，飞来一支冰锥打在棕熊的鼻子上，令它猝不及防。
忽都合手持战戳，疾步上前，对着棕熊刺下去。这头野兽足有两人高，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连续挥舞爪子把战戳击飞，将对方逼退。
一个巴掌扫来，忽都合一个翻滚躲过，他沉着一口气，将雾化作一把巨大的冰锥，双手抡下去，猛击棕熊的脸。伴着沉闷的撞击声和清脆的声响，冰锥碎裂，绽放的冰晶弥漫在周围。
棕熊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灰溜溜离去。
忽都合想要回头帮助那个女子，不料刚转身，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喉咙上。
“动一下试试。”
地上那把战戳有皇族的刻印。孛脱灰家族与冬霜国的皇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长辈给晚辈灌输的思想能够左右他们的认知以及他们对待世界的态度。
然而……
这个世界只能如此吗？
忽都合使用冰冻术，让匕首的刀身结上厚厚的冰块，失去锋利。他轻轻拨开对方的手，转身走开。
随着那一声响亮的口哨，他的白色坐骑来到他的身边。忽都合上马之后并没有离去，迟疑了片刻，他骑着马踱步来到女子面前，伸出手，邀请女子。
塔尔浑内心一震，无数的小鹿乱撞。
迟疑着，她还是伸出了手。
大唐宗刚刚结束了边境会谈，正在前往赴约地点。循着棕熊的吼声，大唐宗和随行士兵赶到百合坡，然而早已不见塔尔浑的身影。草地上只有一把断掉的战戳。
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唐宗回想起当初，依旧悔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