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送走了何芊芊，何敛倒在床上，嘴里叼着狗尾草，郁闷地想，若玄幽是从他这里离家出走的，而后，他只去找沈嫣卿，而沈嫣卿辞了工作却去找了谭冉。
如今就连自己的妹妹何芊芊也去找了谭冉，去他那里做事情，而不是找自己这个当哥哥的。
难道自己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原来他何敛才是“存在感链”的最底端啊，自己做人是不是有些失败？想到这里何敛愈发地沮丧了。
“笃笃”，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何敛一惊，已是夜半时分，会是谁这么晚了还敲他家的门？
何敛起身，问了声“谁？”无人答复。
何敛走向门前，顺着猫眼望了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许是自己幻听了？何敛迷糊着往回走。
“笃笃笃笃笃笃笃”门后的敲门声又突然响起，这一次，急促得催人心慌。像是有人在被人追赶，急着逃生。在这死寂的夜半时分更令人汗毛倒竖。
何敛被这急促的声音惊的一呆，随即抓起佩枪，又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冲着猫眼望出去，走廊灯光昏暗，来人低着头，看不见脸，看轮廓身形像是——若玄幽。
来人还时不时回头望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赶。
何敛赶紧开门，一把抓住这人就往屋子里边扯。
当何敛的手抓到那人的胳膊时，突然感觉出来不对，抬头看，那哪里是若玄幽的脸，分明是一张满脸疮疤，且没有五官的脸。
何敛还没反应过来，那脸已经开始破裂分解，化作无数巨蚁，向呆呆伫立的何敛的身上脸上扑过来。
同时，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何敛，扯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走廊尽头停着那部老旧的电梯，那人把何敛向电梯里一推，随即电梯门关闭了。
何敛一脚踏进了电梯门，却脚下一空，跌落了下去。
正下方，无尽远处，一颗明亮的光点，随即，那空间倒转，亮点的方向不是下方，而是正上方，何敛被那亮点的吸力吸到了一片光明里。
“笃笃笃笃笃笃笃”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何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脖子上，后背，细密的冷汗渗出毛孔，汇作细流，顺着脊背流淌。还好是梦，不过，这梦也——太过真实了吧！
“笃笃笃，老大，你开下门啊，老大，没事吧！”外边叫喊的正是苏潺潺，叫喊中带着哭腔。
何敛还在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透过窗帘的缝隙，一抹朝阳刚刚爬过山脊，给死寂的大地带来些许颜色。
何敛起身开门。
苏潺潺一进门便上下打量何敛，何敛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背心和四角裤，实在是不雅，就感觉苏潺潺占了自己便宜一样，赶紧闪身到了衣柜前，打开衣柜门找衣服，半开着的衣柜门遮住了何敛半裸的身体。
何敛一边找衣服，一边唠叨着：“大姑娘家家的，你就不能注意点？一大早，来敲一个单身男人的门，是不是有点那个？”
苏潺潺再次绕道衣柜门后边，和何敛“坦诚相见”。当然苏潺潺只是很认真地审视着何敛的脸，脸色惨白，一层薄薄的冷汗还未干。
“你也梦到了？”苏潺潺的声音打着颤。
何敛的手一抖，神经被刺了一下。心道，什么叫“也”？
他随便抽出了条裤子套上，“你什么意思？”何敛走到沙发前，点了支烟，坐了下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变异巨蚁，很多，很多… ”苏潺潺咽了口吐沫，试图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化作人形… 应该是很多只汇聚成了人的形状，半夜敲响了你的房门！… 然后向你扑了过来…
何敛手一抖，烟差点掉到地上。他的手指仍然夹着烟，却没有抽，任由它自我燃烧，燃成了白白的一截烟灰，烟灰却直挺挺地连在烟屁股上，没有掉下来。
就这样，何敛还在等，苏潺潺却没了下文。
许久，何敛问：“然后呢？”何敛梦中没有看清楚救他的那个人，只一晃就被那人推进了电梯。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人该是若玄幽，虽然只是瞬间，他似乎闻见了若玄幽身上特有的茶香。若是味觉都如此细致，很难相信那只是个梦！
可是何敛还是想从苏潺潺那里得到答案。
“然后——就吓醒了，就来找你！”苏潺潺揉搓了一下冻得通红的鼻子，双眼微红，是一被吓醒，没等天亮就跑过来看何敛的。
何敛心里一阵暖流，一手搂着苏潺潺的脖子，把她塞在沙发里，又起身煮了杯咖啡，递到她手里，骂道：“你傻不傻！一个梦而已，至于吗？”
苏潺潺有些委屈：“可… 那也许并不只是个梦… 太过真实… 而且，你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
何敛手又一抖，烧红的烟灰掉了下来，掉在何敛手上，烫得他一哆嗦。
“你昨天说，你听见它们的诅咒，似人类的诅咒？”何敛回想着昨日里，那群变异蚂蚁，浑身顶着火焰，目光恶毒地，齐刷刷地盯向他，那的确不是低等生物的反映，也不像人类，人类不会有这么一致的行为。
苏潺潺没回答，盯着何敛，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这事儿… 沈嫣卿会不会了解些端倪？”何敛自言自语道，随即又自我否定道：“应该不会，她是个物理学家，又不是生物学家！… 你说… ”他本想说若玄幽会不会知道，随即，又将话咽了回去。若玄幽是神仙，不是科学家，而且他若是知道，会主动告诉他，无论如何也是他何敛把他从天坑中捡回来的啊。
“我之前… 被放在精神病院，”这是苏潺潺最不愿意提及的一段过往，“认识了一个很奇怪的病人，可我并不觉得他有病，因为… 我能听见的，他都听得见。”
一段长久的沉默，苏潺潺在回忆，她企图遗忘的一段记忆：“他提到过意识，群体意识，和个体意识，而且二者之间，可以相互转化。”
“那应该和他见见！”何敛思索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