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栀身份并不明朗,圣洇流时不时叫她“燕公主”,在那一夜验血也说是她为凰裔,所以血熔密银。
圣洇流为什么这么做?
他这么试探她,想要得到她的什么纰漏?
娇栀一想到此,心里就不安宁,哪怕圣洇流的的确确是喜欢她,喜欢得也真。
可怕的就是这种人,喜欢你,所以亲近亲昵。
你有疑,也是无休止的试探猜忌,看你惊惶,看你演戏,心照不宣又期待新意,还当是乐趣,兴致。
这样,也配谈喜欢?
说错一句,会错一意,就是死。
这种悬崖微微风起的境况,当真不爽。
那么圣洇流也别想要好过,至少不能那么安然悠闲,也得劳筋动骨才行。
不能扒他一身皮,先得也叫他出一身汗吧。
他那么养尊处优,平素更是爱洁…她就非要看看他那时是别扭样子,哼!
因了她这般思想,也就存心地折腾起来。
反正也是跑不掉,反正跑不掉也没什么惩罚,那么为什么不多跑跑?
累了圣洇流,还能叫圣洇流挨祁原的骂!
她才不甘心一个人被骂呢……
但是圣洇流也就被她耍了一天,第二天就来了一堆女侍。
个个瞧着都有武功傍身……
她嗫嚅:“殿下…是要监视栀儿么?”
圣洇流摸她的头,“她们不敢,不过栀儿也要乖些,馥姝拦不住你,她们就不同了。”
“那她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当时气极了,觉得如芒在背。
那几个女侍…可不是馥姝那样服侍人的,分明是来看管她的。
若是她们说些什么,又叫圣洇流信了……那她岂不是更难?
又缓和道:“殿下,我怕。”
圣洇流不信,敷衍她,“栀儿怕什么,她们是服侍你的奴婢,有什么不妥不快,尽可打骂。再是不行,就告诉孤,孤为你出气。”
说的什么场面话!
她也不信。
搞得她现在都不好折腾了……
“姑娘,您…”馥姝见娇栀在床帐里向她伸手,还以为她要起身,但到了床边又被娇栀拉进床帷。
她噤声,不解地看向娇栀。
“那几个婢子过来,还使唤起你来,你就不争一争?”
姑娘原来将她们看在眼里。
馥姝心里一荡,有些酸涩无奈,“她们都是太子拨给姑娘的人,自然比馥姝要重,姑娘不必为馥姝而介怀……”
“闭嘴!”娇栀训斥她,“你不过是以为现下性命无虞,就不用竭力攀附而已!”
馥姝一怔,低了头。
“那你可想错了。”娇栀冷道,“她们若是继续服侍我,你觉得会留一个位置可怜你,让你活着?”
“她们是太子调教的,肯与一个陈国战俘并立一列吗?!”
馥姝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见姑娘如此,便不敢言。
“你必须争,为了我争,就是为了你的命争。”
娇栀言毕,掀开被衾,脚露在外,密银锁链泠泠微音。
馥姝上前跪侍,把娇栀脚放在自己膝上,拿了系带袜来穿。
“馥姝知道了。”她又拿了绣鞋,上边的珍珠由细鹿筋串起,做成狸奴的须子,一颤就一闪。
“为了姑娘。”
然她心里想着,留着自己一命,真是艰难。
娇栀待鞋穿好便踩着下床,帷帐拉起又放下,笼罩床榻。
围帐却束起来,拘束于略微笨重的玛瑙珠玉的绶带。
主帐的寝居虽然不大,但那堪堪八个侍女却是一点不让,都在围帐边侍立。
现下帘子束收,便更显宽敞,她们站得自然更有理了。
娇栀笑一声,听不出什么喜怒,“你们都不许出去。”
众人互相示目,都有警惕。
“你,把你衣裳换给我!”
被指的侍女可能不太相信,没动。怔了神。
“你,和我换!”娇栀下了床榻踏板,直走到那侍女面前。
“姑娘…这,殿下他…”
娇栀直接上手要换她衣裳。
“姑娘…别!姑娘!”那侍女登就慌了,这宠囚竟这样疯狂。
侍女与娇栀在拉扯,身旁的女侍都推搡,不知是该上前还是退后。
“你敢与我抢?”娇栀没着力与她拉扯,反而踉跄一下,气势更盛,“你敢推倒我,你敢叫我跌倒!”
侍女被她颠倒黑白的话语惊呆了。
就被剥了衣裳,推倒在地上。
其余人都被那后两句提了醒,确实是不敢的。
虽然她们对娇栀战俘身份不屑轻视,在言辞举止上稍有怠慢…许多事都推给那个‘同是战俘不同命,别人成主她成仆’的馥姝。
但是这些时日看来,殿下确实对她宠爱。
这宠囚也着实有些手段,处处利用殿下宠爱任性妄为…
万一,不,告状这事她最是擅长,定会颠倒事实添油加醋地闹到殿下那儿去……
殿下初入情网,定会偏袒,着这小妖精的道。
“你,把这衣裳裁成栀服形制。”
娇栀把自己抢来的衣裳往另外一人身上抛。
“你,去取细绸发带,给我把这银链裹起来。”
她还没吩咐完,就见侍女捧着衣裳不动,她眼眸陡厉,就要发作。
那侍女兴许感到危险,一抬头嚇得心几乎不跳。
立马跪着解释,颤声:“姑娘!这…并非不做,只是,我,我并不会针线裁剪…”
娇栀厉色改成了嫌弃,“真是废物。”
也没为难,道:“那就去取披风,带帽的那种。”
“是,”侍女松口气,去了。
娇栀看着腕间锁链,略皱了眉。“还不快点!”
“是。”
现下都无不服,即是心里暗觉要生事端。
娇栀又道:“你们殿下早上走时可说了什么?”
侍女想了想道:“殿下吩咐不必叫醒姑娘,另外殿下交待了晚上不来用膳。”
“晚上不过来。”娇栀心下一喜,这圣国太子从来早去早回,她没醒时他便去别帐议事,她醒了没多久,他又回来……今日,倒是正合她意!
看链子缠得差不多,自己站起走几步,确定没声响后,便自己去披了披风,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你们,”娇栀警告地凶狠地看了那群侍女一眼,“谁也不许说!”
“是。”众侍女都艰难点头,像是吃了苍蝇。
“哼!”娇栀笑眯眯地出了帐门,腰间还有顺来的令牌,更是开怀。
以往她被抓住,是她根本没用心逃,这一回,她要玩次大的!
她想着圣洇流气急败坏的脸色,竟而笑了起来,又马上顿住,低头碎步如仪,乍眼一看倒还真像个侍女。
说来也怪,圣营防守森严,而娇栀一路畅通无阻,也未迷路。
“站住。”营门守兵拦住娇栀。
娇栀胸有成竹地出示令牌。
那营兵颇奇怪地接了令牌,看了看,竟又生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请道“姑娘请。”
然后偏过头,徒惹娇栀好奇目光。
“姑娘?”娇栀想起这二字,觉得不妥。
但一步出营,恶山穷水是她,海阔天空也是她,凶吉福祸喜怒哀乐都是她一人,是真正的自由!
她一步踏出营地,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就这般轻当地,出营了?
可面前山水,背后营地,也不是幻觉呀?
“栀儿。”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普天下唤她“栀儿”的也只有圣洇流了。
圣洇流拂落她头上帽子,俊美面容占了眼界全部,之前的山水,草木,云日,风与土,全叫他盖住了。
她轻启唇,含着一点委屈,“你怎么到这儿?”
还问起他来了?
圣洇流好笑,仍是亲切好说话的样子,“孤来寻你。”
“哦。”娇栀都想哭了,声音有克制的沙哑。
“那栀儿呢?做什么呢?”圣洇流也克制自己,这次放娇栀出营,他已经后悔了。
“我…”娇栀被问题分去注意,觉得心虚起来,又极快道:“出来散心!”
圣洇流没有在意娇栀回答的荒谬,“穿成这样出来散心?”
“我有点冷。”娇栀回答得更快。
“那…”圣洇流挑起披风,指指娇栀的手上锁链,“这个怎么解释?”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不喜欢听声音,我愿意!”娇栀烦了,喊完转身就跑。
还没跑出一步便被圣洇流拽住,一把扛到肩上。
“你干什么?!”娇栀惊道。
“孤愿意!”圣洇流学着娇栀语气道,看娇栀闹得厉害,又道“安静些。”
“我偏不!”娇栀更大声,营内士兵暗暗有笑声。
“偏不?”圣洇流似是威胁,嘴角带着笑意,是不怀好意。
“暴君!”娇栀叫嚣,在圣洇流肩上挣扎。
“安静。”圣洇流淡淡开口,而出乎那些看热闹士兵意料的是,娇栀不叫了。圣洇流满意地扛着娇栀回了营帐。
身后兵士切切察察地纳闷起来。
“怎么不叫了?那姑娘胆子可大,绝不怕太子。”
“我刚只看到殿下手动了一下,那姑娘怎么就停了呢?”
“真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太子殿下还有驯服不了的人吗?”
“这倒也是。”
“说得对,再娇蛮的姑娘,也得向太子臣服,这是纲常。”
“……”
“干吗还不让我落地?”娇栀抽抽嗒嗒,抓着圣洇流衣服。
圣洇流瞧她这样,心底灿灿地生出花来,照的眼前一片都是澄亮。
他是如何做的?很简单,只是打了一下这不听话的娇贵囚犯的屁股。
刚好警告。
不轻不重得刚好噤声。
当然娇栀也不是好惹的,屁股被打了之后,哭天抹泪地趴在圣洇流身上,鼻涕眼泪全蹭到他身上。
“你再多说一句,孤就再打你屁股一下。”此言出,娇栀怒瞪圣洇流,但打死不言。
眼中分明写着“无耻之徒”四字。
“孤问你答。”圣洇流把娇栀放到床上。娇栀立马坐正,防备地看着圣洇流。
“你今日是想逃。”肯定得不得再肯定。
娇栀识相,点头。
“为什么?”圣洇流着向娇栀,目光中…竟有一丝受伤?
“废话!不跑留在这儿等死吗?!”娇栀顿时恼了,这太子是不是傻了?
作为一个囚犯她有什么动机不跑?还一个劲儿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以为孤会杀你?”圣洇流眼神竟有丝不被信任的不敢置信。
“你本来对我也就那样。”娇栀是个老实人。
又正色道:“不被杀就很好吗?我要自由!”
圣洇流还没来得及从那句“也就那样”的评语震惊中回转过来,又听到更震惊的“自由”?
“你还不够自由!!”圣洇流似乎怒了,“侍女,衣饰,寝食,你哪一样不是如京中贵女一般,你除了身上锁了链子,你哪点不自由!”
“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孤要自由。”圣洇流沉了脸,一挥袖子“帮姑娘出逃的统统出来。”
一众侍女伏倒地上,一拜再拜。
“这次初犯,饶了你们,下次若有,少不了你们的白绫三尺!”
“是。”侍女应声,
圣洇流正欲再发话,突觉袖子被谁拉了拉,只见娇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就像待宰前的小猪,“你…下次,不会要杀我吧?”
这模样让圣洇流忍俊不禁,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想着这小人儿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让他无可奈何。
但还是板着脸道:“以后姑娘的发带末端都缀金铃。”
“是。”众人不明所以,还是应了。
娇栀又可怜巴巴地去碰圣洇流,“我错了。”
圣洇流挥退了侍女。
侍女退时叹气,倒霉的总是她们!
“错哪儿了?”圣洇流抓着娇栀的手就势揽到怀里,不叫她乱动,“不说,又要打屁股。”
娇栀十分委屈,又羞又恼,“我不该跑,不该让你抓回来。”
圣洇流本来听得挺好,听到后半句又觉不对,压低身子看着娇栀“孤不该抓你?”
“还是孤的错了?”
“该,不是你的错!”行了吧,娇栀害怕地闭眼道。
“真乖,”圣洇流俯身亲了娇栀一口,又似自言自语,“你若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又道:“不过孤也知道不可能。”
又解起娇栀链子上缠的发带,“也不嫌别扭,那声音又不难听。孤每日在这儿听这声响,知道你在,不知安心了多少。”
娇栀瞧怪物一般瞧他:“殿下,你挂个风铃好不好,声响是一样的。”
“朽木不可雕!”圣洇流刚好的脸色又沉下去,这次颇是恨铁不成钢。
娇栀看他又不高兴,不敢去惹,他不高兴杀她怎么办?只在心里暗骂你才朽木!
“如何不说话了?”圣洇流将发带放到床上,又解脚镣上绕的发带。
娇栀听这问,觉得是个机会,道:“那殿下先保证永远不杀我。”
圣洇流愣了许久,哑然失笑:“孤从未想过杀你。”
“立誓!”娇栀执著,极为认真。
“好,孤立誓。”圣洇流半真半假地做了个样子。
“那你放我好不好?”娇栀得寸进尺,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圣洇流,希望他良心发现。
圣洇流极其干脆,“你屁股还没打够是吧?”
又道“若有下次,侍女丢命,你,孤不舍得杀,就趴在床上,把屁股撅着,让孤打。”
“干吗非要打那里!”娇栀脸色绯红,情难以堪。
圣洇流看她脸色潮红,似醉微熏,手指抬高她下巴,“只有打那里,你才听话。”
接着俯身,又偷一遍香。
娇栀被他弄得都懒得瞪他了,觉得自己逃生无望,兴怕一生都将尽囚于此。
“放开我。”娇栀挣了开,“我要沐浴。”
“沐浴?”圣洇流笑起来,“你刚逃了一道,孤不放心,孤帮你洗?”
“才不要!”娇栀简直要哭了,这人说话太不要脸,“出去嘛!”
圣洇流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侍女备好洗浴用品,娇栀心情还未平复,今日被亲了两回,又…这…
而她对圣洇流却未有恨意,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喜欢的,难道不止圣洇流一个皮相么?
怎么连这些没做过的事,都允了呢?
“姑娘,”馥姝为娇栀更衣,紫琉璃花形扣子解开,天绡制的薄紫衣衫自身上滑落。
“其实您错看殿下了。”
娇栀转头看馥姝一会,偏头赌气道“你也是他的人,我现在也不信你的话!”
馥姝碰壁,却是一笑,知道娇栀大致性情。
便换了话头,“姑娘今日出逃,开心吗?”
“还好吧。”娇栀下意识答了,疑道“怎么了?”
馥姝莞尔:“那都是殿下安排,博姑娘一乐。”
“什么?”娇栀惊道,“那他让我逃最后还给我脸色看,还罚我威胁我?什么人嘛!”
又判道:“暴君加小人!”
“姑娘错了!”馥姝忙道,“殿下知晓姑娘不愿被缚,但姑娘却不晓殿下心思,殿下,对姑娘是真心的啊!”
娇栀没有说话,一阵风过,才觉身上好凉。
衣物已被取走,而腕上踝上锁链仍在。
她踏入浴桶,水温暖舒适,浮上嫣红花瓣芳香。
她抬手看着腕上密银的圣室标记,总觉自己是圣洇流的一件东西,一件刻了印记的,东西。
“他待我真心?”她眉目濡湿,询问眼光看向馥姝。“那为何锁我?为何先前那般耍弄害我?”
“还不都是不得已!”一侍女舀水浇在娇栀身上,殷红花瓣也便贴在那玉般的肌肤。
“再说,锁着你是怕你离开他,那也是在乎呀!”
娇栀撇撇嘴,这人铁定是圣洇流派来的。
每见圣洇流待她纵容一分,这群侍人就恭敬一分。
现下肯这样说话讨好,就是圣洇流授意!
事实上,这群侍女,这除了她的所有人,本就是圣洇流的人。
“他在乎我?”娇栀又猜疑,那侍女正待要说,不料被另一个侍女抢了先。
“那是当然!姑娘你的衣服,饰物,鞋子,还有这手上脚上的锁,那一样不精致舒适呢?!”
“而且,”又另一个侍女接道:“殿下从不近女色,唯独对姑娘亲近,日怀抱夜怀抱,如养温室花草般小心呵护。”
“小心呵护?”娇栀冷笑,哼一声不满,“他今儿就打了我。”
“那哪儿是打呀,姑娘!”四个齐齐叹道:“殿下对您舍不得下一根手指头!”
“今日完全是和姑娘闹着玩儿!”
“殿下今日几番怒气,见了姑娘,不也笑了嘛!”
“而且殿下对姑娘从无架子,姑娘逾矩多次,殿下也从不动怒。”
“你们就是他派来的。”娇栀从浴桶爬出来,不要侍人穿衣就缩进被子。
对那几个惊在当场的侍女道:“告诉你们主子,今夜他不许过来,他过来,我就自杀。”
“姑娘!”侍女们暗叹命苦,这下两头都不招待见了。不想刚要退出去,便见锦服上绣蟒图案一闪,圣洇流慢慢踏入室来。
“殿下。”众侍女纷纷行礼,圣洇流在外帐坐下,道:“如何?”
“姑娘她…似乎还守着过去想法。”被选出发言侍女谨慎道。
圣洇流刨根问底,“什么想法?”
“就是…”侍女也许觉得很难启齿,“殿下暴虐,奸诈…”
圣洇流点点头,似乎觉得那些词是对自己的褒奖,他受之无愧。
但少顷又不解起来:“旁人眼中孤是如此不错,但对她…”
又扫视堂下诸人:“孤对姑娘暴虐?”
“没有!”众人垂头如风过后的草地,一片偃伏。
“奸诈?”圣洇流又问。
“没有!”草地更低。
圣洇流有点不思其解,以往他都笃定,但遇上娇栀,所有理所当然,再寻常不过的正理都变了味。
他也不复以往胸有成竹,反而有些……畏首畏尾?
“孤待姑娘,是‘也就那样’?”
他面上疑色甚是明显,娇栀竟然这么说他。
他这段时日对她的情意,就得了个“也就那样”?
众人忙道,“岂会”
又说,“是姑娘不知好歹”,是“姑娘糊涂”。
圣洇流听了不见安抚反而更是怒气,斥责道:“你们说什么废话!一个个全不在症结上。”
他对这群暗卫营里挑出来的侍女不满。
又见馥姝刚从浴房出来,是打扫浴房才好。
“你可听见孤的问话?”
圣洇流睨她。
馥姝道:“是。”
“那你来说,栀儿为何这般看孤。”
馥姝回道:“姑娘一直以为,殿下是虚情。”
圣洇流:“……”这才是症结!
他不由高看馥姝几分,又对那一众婢女道:“姑娘衣裳换了,还不去浆洗了,知心之能没有,洗衣服侍总不能忘了本分!”
“…是。”
众婢女垂头,不敢犯颜于太子。
“…殿下,还是馥姝去洗。”
圣洇流不满,居然敢违抗他?
“…姑娘衣裳,从未给旁人经手。”馥姝低垂头,两腿有些抖。
圣洇流又多看馥姝几分,娇栀把这人收买变成自己心腹了?
不过,她也就一个婢子,还是叫栀儿开怀才是正事。
这须臾小事,就随了栀儿吧。
“嗯。”
圣洇流不咸不淡地答应,慢慢转过围帐到床边寻娇栀。
娇栀在自己穿衣裳,但栀服在肩颈处系带,她又缚锁,以至于根本无用功。
她应是也听到声响,马上又缩回了被子里。
“吃饭去?”圣洇流想要哄她,但开口就是一个简单的对孩子都不见有效的引诱。
往常的娇栀会口是心非,生气生得可爱。
但最后都是对吃食缴械投降。
这一次却拒绝得干脆,语气镇定,都好似经过深思熟虑了。
“不吃。”
“为何?”圣洇流挑眉。
娇栀在被子里一本正经,“我要把自己饿瘦,这样我手上锁就能摘下来。”
圣洇流:“……”
他一言难尽地看看娇栀,连着被子把她抱着坐起。
“放开!”娇栀被圣洇流眼神一慑,又闭嘴了。
“饿瘦的法子时间太长。”圣洇流叹气,把娇栀双手从被子里拖出来。
密银链晃颤,在被上灯下晃的娇栀几乎眼晕。
圣洇流把她手置于自己掌上,小手比大手,几乎小了一圈。
他没再细看,但也觉到掌上小手软柔,轻而弱。
“你不是想摘下这锁么?”圣洇流另一手的指头在娇栀腕上往下轻划,让娇栀看,“拿了刀来,从这里一直划到这里,两个指头都不要,就能摘下了,这不更快么?”
娇栀:“……”
她一把推走圣洇流的手,没推动。
圣洇流这回一点不让步,“你还敢不吃饭么?”
“…呜呜呜,殿下一点也不疼我!只会威胁我!”娇栀哭起来。
圣洇流心软,但又着实气,给她擦眼泪,又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孤待你,‘也就那样’么?”
“那孤为什么要疼你。”
娇栀没想到圣洇流居然这么小气,她说那么多次放了她他一句不听,就说了一句‘也就那样’他记到现在!
“哼,那你杀了我,别这般那样地麻烦!”娇栀眼睛红红,瞪看圣洇流。
圣洇流又不信,“你自己说让孤立誓,你又忘了。”
娇栀:“……”
她,竟也有被圣洇流气着的一天。
这是报应吗?
她不管,她不要这样。
结果就是伏在圣洇流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哭啼啼吃了饭,然后死活不叫圣洇流进内帐。
“姑娘这回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是惶恐失去太子宠爱,所以向太子讨名分么?”
“有可能,姑娘虽然性情不好,但她不傻呀。”
“虽说有这样容貌,但容貌终是抵不过权势,哪里敢与邺姑娘相比,自是要早早打算才是……”
馥姝听着诸人言语,端水进内帐。
她看娇栀在床上发呆,眼眶还是微微红,轻问:“姑娘,您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娇栀转过来看她,努努嘴,“被殿下气哭的。”
馥姝:“……”
还说姑娘任性,这两人也是半斤八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