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十七集
严嵩说胡宗宪会当媳妇儿两头瞒,赵贞吉借粮的事算是瞒了一头,另外一头指的是胡宗宪说自己奉秘旨进京向道长汇报东南抗倭的战事,严嵩这句话分明是调侃胡宗宪,媳妇儿哪是那么好当的,公婆、丈夫谁心里都有数,你哪头也瞒不住。想要把媳妇儿当好,还得跟着老恩师严嵩再学几年,听听人家严嵩这番《媳妇儿论》,那才叫高屋建瓴,“其实,我也只是个媳妇,比你长一辈罢了。很多事情我也想瞒,可瞒来瞒去,最后还是把自己给瞒了,媳妇难当阿,只有我们师弟深知其苦。可却有那么些人,他还非要争着来当这个媳妇,徐阶非要争着当我这个媳妇,这个赵贞吉非要争着当你这个媳妇,让他们争吧,到时候我会让给他。汝贞,平定了倭寇,你也让了吧。”严嵩这段话不长不短,信息量却很多,讲述了这些年自己做媳妇儿的难处,揭露了清流徐阶他们要抢班夺权的政治野心,摘干净了给赵贞吉写信的严世蕃,还简述了自己政治生涯后期的大致安排,这些话有真有假,算是当了20多年媳妇儿的严嵩,给自己那个没良心的丈夫道长最后的一番深情告白吧。几层意思下面慢慢聊:
严嵩说自己也只是个媳妇儿,不过比胡宗宪长一辈罢了,辈分高了也有好处,至少严嵩没有公婆要去孝敬了,只要把丈夫道长伺候舒服了,再把底下那一群坑爹的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给道长当媳妇儿实在是太难了,严嵩一当就是20年颇有感触,平日里丈夫啥也不干,就喜欢宅在家里研究自己那点兴趣爱好,严嵩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给丈夫弄零花钱,还得忍受丈夫的各种pua,但凡遇到点事儿都是自己冲在前面去扛雷。很多事严嵩也想糊弄,也想瞒着丈夫,关键是糊弄不过去也根本瞒不住,丈夫有个癖好就是酷爱在家里到处装针孔摄像头,没事就自己躲在屋里抱着个手机看监控偷窥,家里没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像毁堤淹田、有人打着织造局名义买田、沈一石抄家这种大事关心关心无可厚非,连亲孙子万历不愿意戴礼冠这种屁事都得操心,就有点过分了,往高了说这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往低了说这叫心理变态加偷窥狂,反正往自己儿子、儿媳妇卧室里装针孔摄像头,这种事一般人估计是干不出来。老夫老妻20多年了,道长那点恶趣味严嵩早就习以为常了,严世蕃和严党那些烂事能瞒得住道长吗,那是门也没有,既然瞒不住索性就不瞒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还能显得自己实诚些。严嵩当媳妇儿这些难处道长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严嵩的确是个好媳妇儿,虽然说没事儿就喜欢往娘家顺点东西,自己也爱攒点儿私房钱什么的,终归是瑕不掩瑜,20年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如果不是严嵩实在是人老珠黄的快入土了,娘家人又蹬鼻子上脸成天作大死,道长还真不舍得换了他。
除了严嵩这个媳妇儿,道长还有个小三儿叫徐阶,讲道理跟着道长做小三儿其实挺舒服的,家里柴米油盐的烦心事全不用管,没钱了媳妇儿负责去弄,事没干好指着媳妇鼻子骂就完了,妥妥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平日里除了伺候道长开心外啥也不用干。讲道理徐阶是青流里的鸽派,整天想着抢班夺权,倒严只争朝夕的是鹰派高拱、张居正、谭伦那帮子中二中年,小三儿转正这事徐阶压根儿不着急,全凭道长说了算。严嵩这媳妇儿当的有多难,徐阶这些年都看在眼里,大明这个家就一锅粥,丈夫多喝一碗孩子就得少喝一碗,偏偏是媳妇儿负责盛粥,孩子吃不饱自然要骂娘,丈夫吃不饱要么家暴要么离婚,当老朱家的媳妇儿就是这么难。也不是说徐阶不愿意转正,但硬要说徐阶为此日夜谋划、四处奔走、天天给道长吹枕头风就有点扯了,为这事得罪严嵩那是真犯不上。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彼此之间就不用聊《聊斋》了,徐阶的心思严嵩自然懂,但事到临头,总还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所以能黑自然还是要黑一把。世间本无事可到了严嵩嘴里,就成了徐阶师徒处心积虑地要从严嵩师徒手里抢班夺权,为了给严嵩师徒拆台添堵,徐阶师徒啥手段都使,甚至不惜逼反浙江百姓,清流就是一群毫无道德底线的衣冠禽兽,当然清流也确实如此。于无声处听惊雷,对比一下严世蕃与高拱、张居正之间的咆哮体对骂,还是严阁老技高一筹,不惊不喜不怒,轻轻一句话就诛了清流的心。
其实清流和严党都跟赵贞吉打了招呼不让他借粮,清流这边应该是谭伦口头传达的,严党这边则是严世蕃写的信,徐阶也给赵贞吉写了信不过内容是让赵贞吉借粮的,那还是与严阁老一番促膝长谈后,严阁老特地安排的工作任务。如今严阁老一番高谈阔论,严世蕃的事儿绝口不提,反倒是写信让赵贞吉借粮的徐阶背了黑锅,狠狠摆了徐阶一道还顺手把自己儿子给摘干净了,老狐狸严嵩这一手移花接木你不服都不行,不由得长叹一声,世间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哪里都能分辨的清楚,冤枉不冤枉只有你跟天知道。严嵩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让他们争吧,到时候我会让给他们。汝贞,平定了倭寇,你也让了吧。”这句话大有深意,其中有三个关键词分别是“到时候”、“让”、“平定了倭寇”,同样一句话,说给道长和胡宗宪听却完全是两重意思。严嵩向道长强调的是自己并不贪恋权位,也绝不会恋栈,到时候自己会主动让贤,保证把权力平稳过度给徐阶那帮清流,等平定了倭寇,不但自己让贤,连爱徒胡宗宪也一起给徐阁老的人腾位置,这个“到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严嵩没有说,不过听在道长耳朵里肯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到时候”是自己说了算的;同样的话说给爱徒胡宗宪听,意思可就全变了,老师越是强调到时候自己会让,越是暗示胡宗宪眼下时候未到坚决不能让,至于“到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自然是老师说了算。表面上严嵩似乎是在劝胡宗宪,等倭寇平定了自己急流勇退把位置让出来,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首先两三年内严嵩压根儿就没打算让胡宗宪把倭寇给平了,倭寇还活蹦乱跳地胡宗宪你让个毛的让,其次即使真到了让胡宗宪铲平倭寇的那一天,估计严嵩也快咽气了,到时候胡宗宪把浙直总督的位置腾出来是为了进内阁继承严党的,这叫高升也不叫让。有些话胡宗宪能听懂,比如老师告诉自己眼下要顶住压力,坚决不能退让,有些话胡宗宪未必能听懂,因为他也不知道老师对平定倭寇这事到底是啥态度,不过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几天就能收到严世蕃的信,到时候回过头再琢磨琢磨老师这番话就全明白了。
严嵩这一番话信息量比较大,胡宗宪还得消化一会,低头沉思不说话,34分10秒的时候,几个下人把夜宵送进了书房,大家可以猜一猜送饭这几位老哥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哥几位听清楚了没。严嵩瞟了一眼送饭的下人,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该铺垫的话都铺垫完了,是时候进入今天晚上的正题了,用力撑直了身子问胡宗宪“这两口箱子是你带来的?”胡宗宪点头称是,严嵩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侃侃而谈“二十年了,汝贞,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东西。每次进京,我都给你打招呼,不要给我带东西。我用你,根本没想这个心思,我是为国用贤呐。”说完还抬起头和胡宗宪深情对视了好几秒,一番话把胡宗宪说懵了,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光听这段话,还以为是焦裕禄、孔繁森这样的共产党员穿越回了大明,把严阁老夺舍了呢,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严阁老心里能没点哔数吗,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还给自己立了个为国用贤,拒腐蚀永不沾的人设,阁老心里素质是真过硬阿。看胡宗宪不接茬,严嵩自己也担心是不是演的有点过了,一挥手让胡宗宪赶紧吃饭顺便化解一波尴尬,饿了一天一夜的胡宗宪感动坏了,总算是捞着口饭吃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严嵩从椅子上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帮胡宗宪摆了摆盘子,也不看那两口箱子,一边慢慢踱步一边说“他们都说,说我严嵩就凭着能写一手好青词,逢迎皇上。真这样,内阁首辅这个位子我能坐二十年?两京一十三省,战乱灾荒官场争斗,这哪一件事情是能够靠写青词平息下去的?靠的就是有你这样的人在底下撑着呢!汝贞,用人各有不同,从一开始我就是以国士待你,对你我要全始全终!走的时候,把箱子带出去。”此话一出吓得胡宗宪赶紧把筷子给撂下了,吃口饭怎么就那么难,两口箱子老恩师看也不看就让赶紧带走,怕不是在玩我呢吧,这玩笑可开大了。
严嵩为什么不愿意把箱子打开看看,这事儿前面提过,但分析的比较零散,情节发展到这里还是有必要再重新捋一捋,方便各位理解。前面反复强调和分析过了,胡宗宪进京的一举一动、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严嵩心里全都有数;严嵩家里的一举一动,胡宗宪的行踪早已泄露,道长心里一样全都有数。为什么要让胡宗宪在西苑传达室里苦等大半天,除了折磨胡宗宪之外,就是为了让底下人有足够时间给严阁老通风报信,顺便也折腾折腾老人家,给严嵩增加点心理负担。道长和严嵩之间的交锋,基本上就是在打明牌,20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彼此心里想什么,手里攥着什么牌,下一步打算出什么招,多少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就叫默契。
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楼主和自己媳妇儿从相识到结婚也有七八年了,基本上媳妇儿一个白眼扫过来,楼主就知道晚上自己要倒霉了,大吵一架肯定是免不了的,媳妇儿从白眼到默默无语就酝酿战斗的信号,明知道此时认错没用楼主还是得认错,明知道媳妇儿一定会翻旧账也只能听她把楼主这几年的种种不是再数落一遍,楼主媳妇儿也知道楼主的脾气,忍来忍去最后肯定要大爆发,跳着脚大吵一顿,可还是忍不住一顿数落非要刺激楼主大爆发,最后折腾一个晚上,媳妇儿委屈,楼主郁闷,大半夜的楼主必须再次诚恳认错、低头求饶才算完事,妥妥的双输。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无非是想说两件事,其一、常年共事或者生活在一起的人,彼此之间的了解、熟悉与默契程度是极其可怕的,可以理解为究极版的“一万小时定律”,剧里面道长与严嵩、道长与吕芳、严嵩与徐阶都属于这个范畴。其二、哪怕明知道结果是双输,该做的无用功还是要做,绝不会省略。明知道吵架伤感情,可哪对夫妻不吵架呢;明知道赚砍头钱有可能要掉脑袋,可严党衮衮诸公还是前赴后继的去赚砍头钱;明知道老朱家的媳妇儿不好当,可清流那些少壮派还是挤破头挣着要当这个媳妇儿;明知道严嵩不会轻易就范,可道长还是要胡宗宪带着箱子去试探,很多时候怀揣梦想和心存侥幸根本就是一回事。还记得胡宗宪那句话吗,凡事只问该不该,不问能不能,就如道长今天晚上这的这些事,该不该做,该做,能不能做成,压根儿就成不了!
铺垫的差不多了聊一聊正题,道长让胡宗宪带着箱子去见严嵩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其实就是卖严嵩他老人家个人情,那两口箱子就是道长的人情。准确的说道长折腾了一个晚上就是在卖人情,先是给胡宗宪卖人情,再是给严嵩卖人情,当然道长的人情债可不是那么好欠的,连本带利是要还的,保证比传统高利贷更暴利,不仅要钱而且要命。道长的商业理念向来都是一锤子买卖加强买强卖,绝对不接受讨价还价,某种程度上道长卖人情跟搞敲诈勒索是一回事。回顾一下道长是怎么给胡宗宪卖人情的,先让胡宗宪去看沈一石的烂账,等着他自己给自己定罪,胡总督心眼那么活自然给自己定了个可有可无的失察之罪,道长等的就是胡总督张口,只要胡总督你张口别说失察了你就说失身也没问题,反正道长这人情算是卖给你了,等胡宗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道长的人情一旦出售概不退换,而且立刻就要胡总督还利息,先把毁堤淹田的事交待清楚了再说。胡总督是真的刚,收了道长的人情,硬着头皮死活不站道长的队,敢当面跟道长玩黑吃黑这一套的,大明朝除了海老爷估计也就剩胡总督了,欠了道长的人情债早晚是要还的,何况道长他老人家的催收手段可是大明第一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聊完了胡宗宪的事,再来聊聊为什么严嵩不肯开箱子的事,胡宗宪的例子生动形象的解释了为啥没事不要随便欠领导的人情,怕的就是连本带利以后还不起,如今道长让胡宗宪带着两口箱子去见严嵩,箱子里装的是个天大的人情,请问假如你是严嵩,道长这份人情,你是收还是不收,这两口箱子,你是开还是不开?再给大家一个提示,“薛定谔的猫”这个例子大家都知道吧,不管你胡宗宪怎么说,只要严嵩不把箱子打开,箱子里面装的可以是任何东西,有可能全是严世蕃的犯罪证据,有可能只是郑泌昌、何茂才的犯罪证据,甚至有可能只是两箱子春宫图,万事皆有可能,本来箱子里的东西就是道长让人放的,既然能放就能换。如果严嵩把箱子打开了,里面装的就只能是严世蕃的犯罪证据了,铁证如山,于公于私,严嵩都只能乖乖去找道长请罪,求道长网开一面卖自己个人情了。
上一篇用“薛定谔的猫”来形容胡宗宪带来的那两口箱子,虽然不那么恰当却还挺形象的,站在严嵩的立场不开箱子还有转圜的余地,开了箱子就只有请罪去求道长卖自己个人情这一条路了。看起来是要不要开箱子的问题,实际却是要不要欠道长人情的问题,时移势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要是早几年没这么多糟心事,道长的人情严嵩欠也就欠了,以后慢慢还就是了,自己还不完还有儿子父债子偿接着还,可如今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道长心中存了倒严的心思,这笔人情债严嵩可就不敢欠了,因为他们父子根本还不起,利滚利到最后说不准就要用父子俩的命去还,严嵩81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要为儿子、孙子还有严家这一大家子考虑考虑不是。想明白了这一层,站在严嵩的立场看事情就清晰多了,道长是渔翁,胡宗宪是钓钩,这两口箱子就是鱼饵,道长坐在西苑等着严嵩咬钩,只要严嵩上钩沈一石的事自然不会再追究他们父子二人,但道长总有收线提竿的时候,到了那一天才是严嵩父子两个真正的末日。要钓严嵩这条大鱼,道长自然要准备充分,鱼钩、香饵、垂钓技术还有耐心万事俱备,可惜严嵩太狡猾死活不咬钩,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老而不死是为贼,活到严嵩这把年纪,不仅是贼而且精,加在一起那真是贼精贼精的。两口箱子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后半夜特地派胡宗宪给自己送过来,道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严嵩在一旁是洞若观火,平日里老人家装聋作哑,可这双老眼却并不昏花,拽文的说法是,每逢大事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通俗的说法就是,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道长设局,准备用香饵钓大鱼,严嵩只有破局才能大罗升天,如何破局,首先就是要看破这个局,唯有透过现象抓住本质才能破局。那么道长设这个局的本质是什么,四个字“时机未到”,前面分析了,其一、大明朝眼下内外交困,此刻不是倒严的时机,其二、道长要想保证后严嵩时代自己不被儿子和清流们逼宫,现有内阁、司礼监人员结构必须做重大调整,这件事不做完严嵩就不能倒。倒严时机未到这个事,道长知道、严嵩知道、吕芳知道、徐阶知道、胡宗宪知道甚至远在浙江的杨金水也知道,高拱、张居正、谭伦这些清流其实也知道,不过这群鹰派无事生非惯了压根闲不住,总想着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让这个时机早几天到,至于海老爷知不知道不好说,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海老爷他也不在乎。大家一定要理解,很多事道长也是迫于无奈,但凡能用炸药炸鱼,谁特么有闲工夫去钓鱼不是,效费比太差。
严嵩能够看穿这个局的本质,自然就能够破道长这个局,别看那两口箱子装满了严世蕃的犯罪证据,其实不过是个障眼法,怕了里面的东西就是真的,不怕里面的东西就是假的,什么叫有胆有识,就是严嵩这样,能够看破是有识,死活不开箱子是有胆,有胆有识方能破局,缺一不可。对道长而言,不仅箱子里装的账本可以换,连装账本的箱子都可以换,重要的不是箱子里装了什么,重要的是严嵩的态度,就好比下围棋,严嵩可以配合道长演一出戏,对弈几个时辰故意输几个子儿然后投降,也可以一板一眼真刀真枪的和道长争个输赢,所以道长跟胡宗宪说过,能够开脱严嵩的只有严嵩他自己,到底怎么选严阁老是时候表态了。薪火相传,新老交替是自然规律,终归有一代新人胜旧人的那一天,严嵩配合的话自然是平稳过度顺利交接,不配合的话无非是波动剧烈些,多付点治理成本而已,能省事是最好,要是不行这点成本道长也能承受。所以这一局严嵩赢了,可是也只是赢了这一局而已,战术上的胜利无非弥补战略上的劣势,只要道长愿意可以设一连串儿的局,被严嵩破掉一打都无所谓,但严嵩只能赢不能输,输掉一局就全输了,还是胡宗宪那句话,做事只问该不该,不问能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严嵩已经尽力了,他根本不可能赢。想透了这一层,再看一看后面严嵩和胡宗宪的对话,很多事情理解起来就简单多了,师徒之情未必都是虚情假意,可也绝没有严嵩表演的那么情真意切,凡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破又如何,该来的迟早要来,避无可避;看不破又如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难得糊涂,劝诸位三十岁以前多看看儒家,三十岁之后要学学老庄,外物不可得的时候要反求诸己,向内走也许会有收获,最后这几句纯属楼主瞎哔哔,姑妄言之,诸位兄台也只好姑妄听之了。
胡宗宪可是奉旨专程上门来钓鱼执法的,后半夜辛辛苦苦从西苑把两口箱子运到严嵩家,结果胡总督这饭碗刚端起来,还没往嘴里扒拉两口,严嵩就委婉的表示箱子里的东西我就不看了,爱徒吃完宵夜早点回去洗洗睡吧,两口箱子怎么搬进来的一会再怎么搬出去。严阁老cosplay了一把大明朝的孔繁森,过足了戏瘾就想把胡宗宪连人带箱子一起打发走,弄得胡宗宪好像后半夜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蹭口宵夜吃一样。要是这么就被打发走了,实在是没法跟道长交差,胡宗宪只好拉着严嵩强行加点儿戏“这两箱东西,不是礼物”,严嵩低着头闭着眼问“是什么?”,胡宗宪答“是账册”,严嵩睁开眼抬起头问“是抄沈一石的账册?”,胡宗宪答“是”,严嵩睁大了眼睛一脸无奈的问“抄出了多少财产?”,刚才对着道长念了一段晚间新闻,这会胡宗宪对着严嵩又念了一段财经新闻,报完了沈一石的家底,胡宗宪站起身注视着严嵩,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恩师,这也不是意外中事,您不要太着急了。”对严嵩而言的确没有什么能让他老人家意外的事,关键是严嵩此时表现的太过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出戏了。所以胡宗宪要给严嵩提醒,这句话要反着听,翻译一下就是“我知道所有的事都在老师意料之中,可眼下火烧眉毛了,老师您也别太稳如泰山了,该着急得着急,眼瞅天就亮了,咱们得赶紧想辙,我这儿还得回去复命呢。”
胡宗宪劝严嵩不要太着急,其实心里面自己比谁都急,严嵩背着手两眼放光不徐不疾的侃侃而谈,“国事不堪问了。东南抗倭,西北御鞑靼,东北御土蛮,还有几个省的灾荒,眼都指望着沈一石的家财,怎么会只有这些?”。前面分析过,西苑的各种小道消息在严阁老这里平均每小时都要更新一次,问一个问题,大明朝保密级别最高的精舍,是否也被严嵩渗透了?再问的直白些,上半夜道长跟胡宗宪说的那些话,严嵩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为何会有此一问,大家再品一品严阁老说的这段话“国事不堪问了,东南抗倭,西北御鞑靼,东北御土蛮,还有几个省的灾荒…”是不是感觉和胡宗宪在精舍里念的那段晚间新闻有几分类似,先不说这么多灾荒就指望着沈一石这点家产够不够,单说严嵩念这一段晚间新闻简讯到底是不是在发暗号,再想一想严嵩开头问胡宗宪“吃饭了吗”那一段,有些事细思极恐阿。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道长和严嵩互相渗透了二十年,终于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哪怕是道长的精舍、严嵩的书房也难免隔墙有耳,或许这就叫灯下黑吧。
当然精舍是否真的被严嵩成功渗透了,也是个见仁见智的事,楼主也只是推测其存在的可能性,并没有100%的把握。如果严嵩真的掌握了道长和胡宗宪之前的对话,那么下面师徒这番对话无疑就多了一层意思,明里师徒二人一唱一和说给道长听的是一层意思,暗里师徒二人说给彼此之间听的是另一层意思,从这个角度分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明里严嵩说国事不堪问了,意思是沈一石抄家的事不聊了,还是聊聊这钱去哪了吧;暗里严嵩是告诉胡宗宪,你和道长谈的那些“国事”我都知道了。胡宗宪两眼直视严嵩 “沈一石的钱是被人贪了,要彻查,这两箱是全部的账目。”沈老板的钱怎么会只有这些,自然是被人贪了,有意思的是胡宗宪说要彻查,明里说的是要彻查财产去向,暗里是告诉严嵩,沈一石抄家这事证据确凿,道长可是要彻查的,老师你得赶紧想辙。严嵩低下头看了看箱子问“是这两口木箱?”胡宗宪回答“是”,严嵩明里问的是两口箱子,暗里问的其实是自己,道长真正要彻查的是不是自己,听到胡宗宪说“是”后,严嵩慢慢转过身背对着胡宗宪,沉默了片刻。有些人明明心里急的要死却非要装的云淡风轻,比如道长,为了等胡宗宪回来复命索性觉也不睡了,就在精舍盘腿打坐傻等;有些人明明心里明明稳的一匹却要表演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比如严嵩,就为了不开这两口箱子,不欠道长这份人情,老人家是真卖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