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斯的身体渐渐复原。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神鸟就开始在森林中巡视,拒绝人类进入。本以为时间的流逝会让一切恢复从前,但现实并不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
“快拿止血药来!”
几个海人将鲜血淋漓的同伴抬到凳子上。
“出什么事了?”
“我们去采集果种,被神鸟袭击了。”
“又被袭击,你们是不是太靠近里面?”
“没有,刚进去森林就被袭击。”
“什么,先是不给我们伐木,现在连森林也不给进了吗?”
“太过分了!”
塔娜为履行对海风的约定,再次骑乘莽古斯来到海之邦,降落在广场上。人们刚经历了神鸟的致命攻击,现在又在城邦看见神鸟,纷纷夺路而逃,跑得快的躲进屋里,腿脚不利索的直接遁入水中。
莽古斯发觉人们都躲在暗处窥视,他感到愤怒,却又无从发泄。
骑士护卫着海之邦的四个邦老一起来到。
阿巴思说到:“异邦人,请带着神鸟离开这里,不要伤害我们。”
塔娜回应到:“他不会伤人,大家放心。”
伊万抢话:“你说放心就放心吗,它可是野兽,今天我们已经有十几个人被神鸟伤了,有两个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负责?”
塔娜尽力解释:“他不一样。”
伊万说:“什么不一样,都是野兽。”
阿巴思说:“海人与神鸟从来都是互不侵扰,自从你出现,平衡就被破坏了,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我的族人处在危险之中。做为海之邦的酋长,我代表海人充满歉意地请你离开。”
“我不是……”塔娜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万插了一句:“什么是不是,你一来,神鸟就跟我们作对,你自己看,要吃人一样。”
莽古斯听得懂他们说话,胸中更是燃起了无名之火。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莽古斯充满戒备,不到万不得已,海人不会选择攻击神鸟。
“异邦人,请离开吧。”
阿巴思非常郑重的说完这句话。
看见人们惧怕又厌恶的眼神,塔娜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攀上莽古斯的背脊,看见站在一旁的海风,她欲言又止。
“我们走。”
莽古斯煽动翅膀,向大海飞去。
海风害怕她会这样走掉,赶紧沿着浮道追了过去。
红色的藻田依旧很美,然而再美的景色也只是一道风景。
“你真的要走吗?”
“这里不欢迎我。”
“也许只是误解……你不是还要找魔方吗?”
“海洋之蓝很大,也许不在这里。”
的确,世界很大,也许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我们一起寻找未来吧。”
忽然这么说,也就意味着如果拒绝,她就会从此消失。
海风犹豫了许久。
“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家族。”
“……”
“在那片岛礁,我等你三天。”
虽然异邦人离开了,但是海之邦的邦老们仍然坐立不安。
“她不会带着神鸟杀回来吧?”
“放心,我们说得这么明白,相信她不会再来了,神鸟也不会到我们城邦来。”
“这些异邦人迷惑了神鸟,根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谁知道以后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今天把他们赶走了,万一哪天他们想起来觉得心里面不舒服,就会来找我们麻烦。”
“伊万说得对,他们已经发现了这里,难保以后不会有企图,而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这实在太危险。”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去往那个什么天空之境,我们又没有神鸟,现在关系搞坏了,也不可能提出访问要求。都怪你,伊万,刚才就不该放她走。”
“什么,不是你们说怕神鸟杀人吗,怪我做什么?”
“不要吵!”
阿巴思做为酋长,这件事情如果处理得不好就会遭人话柄,此时他也是忧心忡忡。
男女之间容易日久生情,这也是阿日旺当初的计划之一。他一直在悄悄关注海风的行动,异邦人离开的时候,海风的举动印证了他的设想,他知道他们仍然藕断丝连。
之前与异邦人接触,究竟获得了多少信息,现在只能从海风的口中了解。
一个蛊惑神鸟的异邦人,肯定心术不正,关键是对他们一无所知。做为一个海人,当然要以族人的利益为己任。
“我觉得她不是恶人。”
海风这么说,然而阿巴思并不相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之前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从现在起,你要想尽一切方法前往他们的领地,打探出他们的秘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派出使者访问?”
“我们连对方对方来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族群,是善是恶,倘若派出使者,就相当于宣告海之邦的存在,那样我们就会陷入被动。海风,我知道这样对不住你,你和阿珍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你要知道,这件事关系到海人的存亡。”
去异邦打探情报,充满未知的风险,成功了就能回来,失败了家族就会蒙羞。现在是决定下任酋长人选的关键时期,海风又是夺回首领家族位置的唯一希望,万一有什么闪失许家就绝后了,因此祖父对这件事情十分恼火。当年,祖父的两个兄弟在首领家族之争中丢了性命,到了海风这一代,许家已经是三代单传,他不能允许再出差错。
“海风,你是个骑士,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不会为了满足私心做出损害族人利益的事情,而且你也是造船世家的继承人,我们两个家族以后应当继续合作。”
让海风彻底远离阿珍的生活圈,如此阿日旺就少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抽身而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海面上徐徐的微风,带来了惆怅,又带走了惆怅。
“海风,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见他答不上来,父亲淡然一笑。
一阵风吹来,父亲伸出手抓了一把。
看见父亲握着的拳头,海风不解其然。
父亲微笑着说到:“你试一下,能不能用手抓到?”
海风露出一副纳闷的表情,心想怎么可能抓得到。
“你尽管试一下。”
在父亲的鼓励下,海风向着迎面而来的微风伸出手。
“现在你张开手看看。”
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什么也没有。
父亲也张开自己的拳头,同样什么也没有。
父亲微微一笑,说到:“虽然悄悄来到你的身边,却又从不停留,风是自由的。”
海风不满地说:“你耍滑头,风本来就看不见摸不着。”
注视着大海,思绪随着波浪漂流。
那尽收眼底的尽头,其实并不是边际,还有更远,更远。
“未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必留恋于现在。”
是吗,可以离开这里吗?
也许,一切都可以随风而去。
神鸟渐渐远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嘎尔迪被遗弃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雪花飘零。
石板路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今天又是一个寒霜日,即使关着车窗,冷风依然灌入,令人不安。厚重的皮靴也难以抵挡脚底的寒意,雪花附着在柔软的毛皮制服上,斑斑点点。
马车来到一栋宅邸。
吉尔格勒走下马车,来到宅邸大门旁边,在小窗户拉了一下摇铃绳。
叮铃一声。
里面有人观察,随后有人从里面打开大门。
吉尔格勒走入屋内,顺手塞给仆人披风,然后直接走上通往二层的楼梯。经过走廊,他来到一间房门口,原本站在门旁边的仆人退了下去。推开门,吉尔格勒走向床榻,在旁边坐下。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面对他的问候,妻子轻轻的对他微笑。
他深知妻子的病情一天天加重,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然而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沉重,只希望妻子可以乐观面对。
他握住妻子的手。“让你受苦了。”
妻子摇摇头,依然微笑着。
吉尔格勒压抑着眼中的暖流,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你的手好冷。”
妻子纤弱的说话声让他心中一震,赶紧将妻子的手放进被子里。
“我去暖一下手。”
他急匆匆走到旁边的壁炉去暖手。
火可以将眼泪烘干。
冬春岛生长着一种灵菌,是治疗妻子病痛的必须药材,然而在降雪带之内完全找不到痕迹,也就是说,必须越过国境线。
冬霜国和云桑国已经断交多年,吉尔格勒多次向议会提议恢复邦交,但都遭到拒绝。若私自行动,极有可能犯下叛国罪,但是妻子的病情愈发严重,为此,他甘愿承担风险,秘密派遣了一支采药队进入冬春岛温带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