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顾逮一字一句说。他想起大学生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要打听她,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黑衣男人的手在身前来回相搓,发出“沙沙”声:“我知道顾先生肯定不会如愿告诉我们,你有你的顾及,我们有我们的顾及,两者相撞发生矛盾,互不退让争锋相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世界上大多数争执都因此而来。那么,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总有一方得强势点,对吧?”
“你们想干什么?”顾逮攥紧拳头。
“我们组织最近新来了个家伙,虽然我看他非常不顺眼,但他还是进来了,”黑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刀尖锐利,刀身则很小,“他因为杀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而进来了,作为交换,我们组织选择庇护他。”
是那个大学生吗?顾逮担心起来,但他不想这么问他。
“应该就在这几天,几天过后,他就能成为我们的同行了,虽然不是很想,却也无可奈何,没办法,上面的人规定的,”黑衣男人指着天花板说,“总之,我想说的是,那家伙告诉了我们一句话,也让我学会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最恐怖的刑罚,是煎熬。”
美女走了过来,将汉赛尔和格莱特拉去另一个卧室。
“喂,她要干吗去?”顾逮站起身想阻止美女,却被黑衣男子挡在半途中,他手握小刀看着顾逮,眼神不逊于刀的锋利。。
“顾先生,你不必知道他们去哪儿,你只要知道,他们会过得很惨,”男人冷冷地说,“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作为杀手,相关的折磨手段也应有尽有。”
“你想干什么?”顾逮冒出冷汗,他努力挣扎,却挣脱不开绳子,“杀人是犯法的!”
不知为何,顾逮会冒出这句话,他现在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悬赏50万的通缉犯,说出这句话的样子不免有些滑稽。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现在早已束手无措了,可是顾先生,你运气比较好,你身上还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意思就是说,顾先生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将这把车钥匙的来由全部告诉我们,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是不会说的!”顾逮大喊。声音响到房门外都能听见。
这时,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啊——”的一声,似乎是在回应顾逮的大喊,那是汉赛尔的叫声。
“喂,他们怎么样了?你快说啊!”顾逮有些焦急,他紧张地抖起脚来。汉赛尔刚才那声惨叫,绝对不会是看到了棒棒糖或偷到了100块。
男人不说话。
“啊——”这次是格莱特的声音。
“你快说啊,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
顾逮的唾液飞到黑衣男人脸上,但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地说:“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告诉我这把车钥匙的来由。”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叔叔,好痛啊——快救救我——”格莱特在隔壁叫道。
顾逮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假设在另一个房间里向自己求救的人是她,该如何是好呢?
正犹豫着,黑衣男子横起刀,顺势将其插进顾逮的左手手臂,“啊——好痛!”尖锐物体刺进皮肤,将肌肉组织无情地分割开来,那感觉就像把吸管插入奶茶中的珍珠堆里,只不过这些黑珍珠换作手臂,万分痛楚便涌上心头,顾逮不由得叫出了声。
“请顾先生记住一点,他们现在远比你痛苦得多,那位美女可不会像我一样心慈手软,”黑衣男人说,他将刀再插进去一些,随后转动一点角度,顾逮瞬间脸色发白,“作为我,也不是很想这么做,我更想跟顾先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只是没办法,任务要求,任务这东西,就跟剧本是一样的,作为演员必须服从剧本,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
“只要你,顾先生,只要你说出我们想知道的就行。”
“可……我……我不能说,你们一定想对她怎么样,对吧?我不想……出卖我的朋友。”
“难道他们就不算你的朋友吗?”黑衣男人皱了皱眉,“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这么聪明,几乎没做错什么事,却要受到如此惩罚,难道这公平吗?”
汉赛尔和格莱特的叫声不绝于耳,这令顾逮备受煎熬,他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想象得出,那里肯定充满痛苦的气息。
“抱……抱歉,可是我……还是不能说,要是我说了,受苦的就是她了,这样我就……我就不酷了。”
“算了,顾先生,”黑衣男人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不免有些失落,他喟叹一声,说,“就这么告诉你吧。不一会儿,那个房间就满是血腥味了,鲜血会流得到处都是,家具也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但是放心,我们不会让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我们会在半小时内将那里打扫干净,所有凶器,所有被割下的肢体,所有带有血味的家具,以及所有我们来过的痕迹,全部被处理得一干二净,任何能够让警察怀疑到我们的证据全部消失。”黑衣男人将嘴凑近顾逮耳边,他的声音低沉,但很有力。
黑衣男人说:“到那时候,顾先生会出现在那里,你会作为一个潜逃犯,出现在犯罪现场,一个在4天前刚分尸完的杀人凶手,出现在两个尸体旁,警察会怎么想呢?顾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顾逮一惊,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觉得很熟悉,对吧?”男人直起身子,将小刀从顾逮体内拔出,来回翻转着带有血迹的刀,那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如果觉得不过瘾,那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当初那个,把尸体交给顾先生的,陷害顾先生的,真正的杀人凶手,马上就要加入我们组织了,大概还有……3天时间,如果不在那之前把他揪出来,顾先生可是要当一辈子的通缉犯了,我想整日整夜逃亡的日子,不会好受吧?”
“那个……给我蛇皮袋的男人吗?”
“对,就是他,”黑衣男人说,“当然了,我现在告诉你这个信息,也纯属我个人原因,因为我看那家伙十分不顺眼——哦,不如说,我们组织大部分人都看他不顺眼,那家伙简直是性格卑劣得夸张,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卑鄙的人了,所以啊——”
“言归正传,顾先生现在确实拥有着与我谈判的条件,只要告诉我关于这车钥匙的事,我就能马上告诉你那个陷害你的凶手在哪儿,我们平等交易,各取所需。”
“我……我这样子还算是平等交易吗?”
“看起来确实是我占了上风,可实际上,顾先生已经赚大了,本来只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现在却也能大致知道方向,一般人可没这待遇,”黑衣男人用布将刀上的血抹去,“我们组织还有很多人,他们的手段要比我毒辣得多,落在他们手里,你不会有好日子过,你能遇见我,实在是运气好。”
“你们组织……应该很厉害吧?”顾逮的袖口已经被血彻底浸染,他的声音有些微弱,“算是高维度生物吧?”
“高维度生物?”
“你那种组织,是我这辈子也无法碰到的,在你们眼中,我就像蝼蚁一样弱小,对吧?”
黑衣男人不语。
“就算你现在告诉我真正的杀人凶手在哪儿,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早就已经心灰意冷了,你又何必利用我去铲除你的对头呢?这是你们组织内部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况且,我也不值得你利用,你没你想象中那么坚强,”顾逮冷笑一声,“说实在的,这几天里我也想清楚了,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一次又一次地中圈套,一次又一次地逃出去,我早就已经厌倦了。”
“抵抗如何,不抵抗又如何,对我这种人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罢了,每天也只是不断地送货,从这里送到那里,从那里送到这里,要是一味认定我是杀人凶手,那就认定好了,我也不想狡辩了,什么家庭啦什么亲人啦,那种本该不属于我的东西,就彻底放手好了,”顾逮在心底哭泣,“我已经放弃挣扎了,要死就死吧。”
顾逮闭上眼睛。
阿柳,囡囡,老爸,大学生,斑马,康叔,汉赛尔,格莱特,对不起了,辜负了你们的希望,我顾逮实在做不了酷酷的男人。
这时,楼下突然响起警笛声,黑衣男人赶忙趴在窗台上,看到下面停着一辆警车。
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腰间别着一把手枪,正往大楼走来。
“妈的。”黑衣男人骂了一句脏话,顾逮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难看的表情。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手枪,枪口装有消音器,指着顾逮的心脏说:“顾先生,如你所愿,你得死了。”
没等顾逮反应过来,自己便被子弹击中,飞出了窗外。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气流快速划过的声音,有子弹射过耳边的声音,有玻璃窗被打碎的声音,最后,还有身体落到地面的声音。
他看着3楼窗台冒出黑衣男人的脸,在确认好自己确实摔到地上后,他的头又钻了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接下来面临我的,究竟是怎样的世界呢?
这两个问题停留在顾逮脑海里,但他似乎无法继续思考下去,思考是一件无比费力的事。
顾逮闭上眼,呼吸逐渐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