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捆富如雷击顶,要不是两只手支在炕上,撑住了身子,他差点儿就瘫倒在了炕上。
秋月冷眼盯着捆富:“你、你不愿意?”
“俺、俺……”捆富慌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难道要、要眼睁睁地看、看着宽宽绝后?”
“俺、俺……” “你、你难道忍心让俺公公活,活活气死? ”
“俺、俺……”
“你,你难道忍心让村里的那些人们七嘴八舌地骂俺断子绝孙?”
“俺,俺……”
“你、你难道要逼、逼俺跳、跳了黄河?”
“啊!不不不。”
“这么说,今晚你愿意和俺睡一个炕头? ”
捆富傻了,捆富呆了,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该究竟怎么办才好。
秋月更加死死地抓住了捆富的衣领。
捆富一脸焦虑、恐惧!
突然,他将牙关一咬,猛地一把推开秋月,抓起那瓶“高粱白”酒便“咕嘟咕嘟”地猛喝了起来,一瓶酒落肚后,他“呼”地一下吹灭了煤油灯,脱 光了衣服,便扑在了秋月的身上。
......
荒凉的秃石岭,捆富抓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边走、边喝、边叫、边骂:“俺,俺他 妈的不是个人!俺,俺他 妈的不是个人!”
喝得酩酊大醉的捆富在悬崖边上一头栽了下去,摔死在了秃石岭下。
第二天,有人在悬崖下发现了捆富的尸体,人们惊慌失色地奔走相告着。
李家沟村又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的炸了窝!
秋月背着捆干柴从街上走了过来。
当她听到捆富死了的噩耗后,吓得差点儿晕倒在地上。
她强咬着牙,颤抖抖地朝家走去。
秋月进了窑洞后,便猛扑在炕上,抓过个被子,紧紧地捂住嘴,痛哭了起来。
李家沟村就像是塌了天,人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云。
李家沟村的平坟工作搁浅了。
一天,王书 记来到了李宽宽家,他一边吃着饭,一边检讨着自个儿:“这都是俺的失误啊!俺只想为群众谋利益,但工作方法太粗暴、太急躁。有些事情,不是一锹就能够挖出口井来的。俺没有耐心、细致地去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啊!”
几个月后。
秋月正吃着饭,不由得呕吐了起来。
李宽宽急问:“你咋了?你咋了?”
正在李宽宽家吃饭的王书 记望了—眼秋月,猛地一拍李宽宽,兴奋地说:“傻老弟,秋月有喜了!”
李宽宽一听,这才上下打量着秋月,他发现秋月穿了件肥大的衣服,但肥大的衣服并没有遮住秋月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李宽宽惊喜地喊道:“秋月,你有了?秋月,你有了?!”
秋月涨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
李宽宽猛地上前,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秋月,兴奋地喊道:“啊!我们有了!啊!我们有了!”
王书 记乐得哈哈大笑。
李宽宽丢下秋月便往他爹的窑洞跑:“爹,秋月有了!爹,秋月有了!”
当李宽宽跑进他爹的窑洞里时,顿时怔住了,他爹倒在观音菩萨的像前,早已展溜溜的没气了。
李宽宽扑在他爹那僵硬的身上,大声哭喊道:“爹!爹!秋月有了!秋月有了!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
王书 记和秋月闻声慌忙赶了过来。
秋月一见这景状,当下便哭倒在了地上。
王书 记也急得直皱眉头:“这是咋了?这是咋了?接二连三的出事,妈的!李家沟村真闹鬼了吗?”
李宽宽他爹的丧事办的冷冷清清。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躲得远远的。
只有王书 记和五、六个人跑前跑后地忙活着。
李宽宽没把他爹葬进祖坟,而是把他爹葬在了寸草不生的石滩旁。
秋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地鼓起来了。
一天,秋月跪在观音菩萨的像前,闭着眼,虔诚地祈祷着:“观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俺的孩子可千万千万长得别像捆富。”
秋月的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
李宽宽悄悄地出现在了门口。
秋月的祈祷,李宽宽听得一清二楚。
秋月祈祷完,起身,发现了李宽宽,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李宽宽惊骇地盯着秋月,他已经清楚秋月怀得是谁的孩子了。
李宽宽气恼地扑在炕上,不住地用拳头猛砸着自个的头,他一边砸,一边喊道:“俺他 妈的窝囊废!俺他 妈的窝囊废!”
秋月“哇”地一声,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
李宽宽猛地坐了起来,他感到要出事了,他一边喊:“秋月!秋月!”
一边追了出去。
滚滚的黄河像只狂怒的狮子,咆哮着奔向前方。
秋月朝黄河猛扑了过去。
“秋月!秋月!”李宽宽边喊边追了上来。
秋月已经扎到了黄河边,离滚滚的黄河只有几十米了。
李宽宽猛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秋月。
秋月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放开俺!放开俺!”
李宽宽死死地抱住了秋月,说:“秋月,俺不怪你!俺不怪你!”
秋月在李宽宽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着。
黄河边上的污泥很松、很滑。
李宽宽和秋月滚倒在了泥滩上。
秋月仍喊着:“你放开俺,你放开俺。你让俺去死!你让俺去死!”
李宽宽哭着说:“秋月,俺不能没有你,俺不能没有你。”
秋月挣扎不开,便朝李宽宽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李宽宽咬着牙,使劲地忍着。
血,鲜红鲜红的血,从李宽宽的手上流了下来。
这血也仿佛流进了秋月的心头,她终于松了口,像一团泥似地倒在了李宽宽的怀里。
李宽宽抱起双眼紧闭的秋月朝岸边走了过去。
滚滚的黄河水如泣如诉!
在捆富的墓前,李宽宽和秋月将贡品摆在了坟头上,然后双双跪下,泪流满面,跪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