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缘都是慈航,一切磨难都是菩提。这或许是另一种表法,难说不是垂怜。只是我心力不强,依然未能参透诸法空象,还为凡身荣辱嗔恨。故而勤勤回问,所以不愿声张,也为了渡人渡已。” 柳下诗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原来恶人之恶在于口蜜腹剑。
“吴太既然一心向佛,又有舍色身渡人苦厄之善念,又何故为保色身痛下狠手而不屈从?” 穆寒枫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刚刚说过,还是定力不够枉执色相,业障才如影随形。” 柳下诗琴以退为守
“吴太深悟精见,却令穆某困惑,以今日之事而论,是色不亦空,还是陈色伐空?是空即是色,还是色即性空?”穆寒枫绵里藏针,句句逼近。
“色本物象,而非姿色,空乃性本,有物即幻,执幻即迷。故色不同色、性不同性。” 柳下诗琴依旧闪烁其词。
“六祖云:本来无一物。吴太却说色本物象,色不同色,性不同性,请问,若万物皆非自性,何来斗转星移,六道轮回?”
“各宗表法不一,各有不同,若非故意要以矛试盾,则或陷执念或遗公案,亦非吾辈所能参透。”
柳下诗琴不得不佩服这个看似混迹官 场,实则刚柔兼蓄的年轻警官。
穆寒枫只想从柳下诗琴的表现中来捕捉她的真实心理。一个刚刚丧夫不久就遇到两次凌辱的怨妇能在悲愤惊恐之下如此条理清晰的辩经论道,意味着什么?结合强暴者两次行事两次皆被所伤的情况,穆寒枫心里对案情的性质产生了疑问。
事实上柳下诗琴过后也察觉到自己那看似自然实为蹩脚的表现存在与理不通的漏洞。而佛主并没有在她巧言令色时赐予她真正的智慧,却眼看着她在挥洒演技的时候弄巧成拙。
虽然懊悔晚矣,但她并没有过分的担心。因为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好人一定斗不过坏人。她清楚好人之所以弱势,是因为好人总想让行为服从良心;坏人所以得意,是因为坏人总是让行为服从恶毒。坏人笑着为好人勒紧绳索,好人哭着给坏人戴上花环,这就是现实。
没有人为此感到不公,连穆寒枫这样的执法者也是如此!大家都习惯了弱肉强食,而“习惯”这东西容易上瘾。就像人若跪久了,站着反而成为负累,甚至成为罪过!尤其是在那些不想让人站起来的人眼里,只有别人跪着自己才觉得安全。柳下诗琴深谙此道,所以她要千方百计地让威胁她安全的人跪下,包括穆寒枫。
柳下诗琴错了!
穆寒枫可不是任人捉弄的主儿!否则她也不敢来警察局这个沆瀣之地埋葬青春,她有她的处事哲学和立身之道。当然她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使徒,在她铁面无私的背后也有人情世故,利弊得失。只不过比较于那些明目张胆的执法犯法者而言,她更懂得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那天接到吴钧报案,她第一感觉就是该案非同一般,不光案件本身诸多疑点,案件所涉及到的每一个人物也都值得权衡。
善于在各种势力中把握进退是她的长项。
对于今天发生在柳下诗琴和玉璞之间的事也是一样,穆寒枫并不急于结案。
很明显,这是一桩冤案也是一桩铁案:凭心而论,穆寒枫也在怀疑是柳下诗琴构陷玉璞,以她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柳下诗琴是个不同平常的女人,有风韵有城府而且武功超群。玉璞和她相比,就有如乌鸦和狐狸,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别说玉璞未必是见色起意,就以柳下诗琴所言为准,他也不敢在第一次受伤之后再次自取其辱。可从被抓现形、双方伤检的情况看,玉璞强奸未遂是毋庸置疑的,连玉璞自己都不能自证清白,这不是铁案又是什么?
最让穆寒枫不能决断的是夹杂在这件事中的两个关系人:石殊和吴钧。
他们与当事双方的微妙关系穆寒枫十分清楚!吴钧与柳下诗琴之间貌似神离的亲情和石殊与玉璞之间隐密不宣的真情她了然于心;一个是面子上必须维护的纲常人伦,一个是内心之中惺惺相惜的情深义重。穆寒枫要在这两种关系中患得患失,这不光因为案件本身对她名望的直接影响,更有这两个人物对她仕途的潜在影响,她深知这两个人的能量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