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七羽眉头一跳,平静的心像砸进一颗巨石,涌起了滔天大浪,十二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爹娘又在哪里,是什么原因让他身中奇毒。一个个疑问,在无数个夜里,心里寻思了一遍一遍。
她把身世的疑团藏在心里,一直以为,自己是师父救回来的,于自己的身世,师公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师父和师公也没有义务帮他寻找身世。
她曾试图下山去解开这些谜团,但茫茫人海,没有线索,没有目标,该怎么去找,为此一度的迷茫、孤独、无助,再加上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久而久之逐渐平息了寻找身世的想法。此刻,师公突然谈及她的身世,让她怎能不激动。
“羽丫头,发什么呆,扶师公起来,哎呀呀,脚麻了。”
七羽回过神,忙走过去扶起老人。曲老头抻了一会腿,从袖袋掏出匕首递过来,“你滴血上去。”
七羽接过匕首,利刃在指腹划过,随着阵阵疼痛,血一滴滴流出。顺着莲花的小孔,将血珠尽数滴了进去。只见血沿着孔壁渗入最里层的花瓣,莲花骨朵逐渐绽放,鲜红璀璨,开在了第三层,便没了动静,又滴了血进去依然如此,七羽眨着疑惑的双眼,道:“师公,怎么回事,为什么只绽放了中间部分?”
在旁边静静观看的曲老头,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我猜应该是你血液中有毒的缘故。记得刚救回你时,我们也用你的血试过,一层都没开。”
“师公不是说它认主吗,怎么我的血会……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子我没猜错的话,它认的是家族的血缘。你很有可能是那十个人中其中一个家族的后人,奇怪的是,你师傅曾下山找这十家人,却是找不到,这其间发生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找过?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了。”
曲老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七羽掩住心头的失落,右掌托起绽放了的莲花,的确开的格外鲜红,若是全开了,又是怎样的诱人。难怪叫张传杰的谋士,会拿此物做密钥,果然高明。
抬眸凝视着旁边的老人,像猜到了什么,语声略显激动:“师公是想让我带着它找到自己的家族,用我亲人的血做药引,来解我身体的毒,是不是?”她曾经在《怪症方论》的书上看过这个方子:“佐族血药剂、可解奇毒。”看老人点头的动作,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你的身世,谜团重重,寻亲之路万分艰难,你师父收到一封和你身世相关的密信,下山探寻,十二年来音信全无生死未卜。”曲老头幽幽叹口气,忧思深重的模样,早取代了他平时不拘形迹的样子。
七羽知道他在担心师父,也担心她,揽住老人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您放心,师父仁心善德,一定会逢凶化吉。”
曲老头拍了拍臂上丫头的手背,语声中有一丝悲怆:“人各由命,空想一些未知之事,徒增烦恼啊!放心,师公不会郁结于心的。”顿了顿,语气突然满是不舍,“后天,送山货的货郎上山送物资,你便跟着货郎下山去吧。”
“啊!下山?”七羽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师公,师公忽然转了话题,让她没有丝毫准备:“后天就走啊?”
“嗯,此事宜早不宜迟,必须在你失忆前找到你的亲族,否则,一旦失忆,就只能等着毒发身亡。”
七羽想了想,确实没有时间耽搁,但是,要丢下师公,她好不舍,“我走了,师公一人孤零零的在山上,我怎么放心啊。”
曲老头呵呵笑道:“老头子我洒脱惯了,戓群居戓独处,都自有乐趣,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了,带好你的信物出去了,呆久了闷,走、走、走,出去。”
来不及过多伤感,七羽就被曲老头连推带拉拽出密室,和来时一样,封了密室。
这一日,七羽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消化了听到的所有信息,最牵念的还是师父陆不闻,她的身世让师父十二年间杳无音讯,下落不明,还有师叔方修又身在何方?待下山之后一定要探个明白。
接下来的一天,利用空闲时间,给师公备了能保存长久的肉干、点心,把埋在园子里的桂花酒,蓝莓酒,竹叶青,女儿红,全都挖了出来,放在仓窖方便师公取酒。又去后山坡上,采了青茶炒制出来。像离家的老母生怕家中的小孩饿着渴着一样,安排的妥妥当当。一天上上下下、跑前跑后忙的大汗淋漓。
曲老头也没有闲着,趁七羽忙的东跑西跑的时候,潜回密室,把那十个家族的资料拿了出来,顺便带出一叠银票,常备药品等。
收拾起鼓囊囊的包袱。看着这关乎身家性命的包袱,感叹道:“如果不是这丫头不能再等,老头子我怎么舍得让她去冒这个险,此一去,羽丫头祸福未知、生死难料,但愿,能寻得一线生机。”
是夜,恰巧是中秋之夜,尽管七羽忙的脚不着地,还是抽了空隙做了些五仁月饼,且在日落之后、皎月高升之时,做了一桌中秋宴。祖孙二人虽然像以前一样吃饭,气氛却有些许沉重,想到分别,曲老头又忍不住灌了几口酒。
七羽嚼了几粒花生米,道:“师公,要不明日您随我一起下山,在一块彼此都有照应,岂不更好?”
曲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师公也不舍得让你一个人独闯江湖,三十多年前师公答应过一个人,此生在落凤谷终老,绝不踏出一步。”
七羽眼里的亮光顿失,疑团大起:“答应了什么人啊!”
“好了,别再问了,天色不早了,明天你要早早上路,赶快歇了去吧。”说完便朝着卧房走去,借着酒意倒头便打起了呼噜。
这一夜,七羽辗转难眠,一来,第一次出山,前路如何不得而知,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也是未知之数,前面不知道有多少艰难等着她;二来,着实不放心师公,此去万一寻亲不成,和师公就是天人永隔。心里也十分奇怪,师公到底答应了谁不出山。
太阳刚出山,货郎已经立在了院子里,还是小赵和老钟。等他们卸完货,曲老头又多加了十两银子,仔细托付了一番二人,务必将小丫头安全送下山。七羽为了方便行走,扮了男装出来。老钟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小赵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下山的路很长,时辰不早了,赶快启程。”将包袱递给了七羽,“师公交代你的都记住了?你需要的东西都在包袱里,拿好了。”
七羽点了点头,“我走了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等我回来啊,师公。”
“那是一定,老头子我不等你等谁。下山后切记不要太信任任何一个人,保护好自己。”曲老头忍不住又殷殷嘱咐了几遍。
七羽鼻头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师公,保重。记得少喝酒……”
“姑娘,该走了,迟了天黑前就赶不到客栈了。曲老您放心,我一定把姑娘安全送下山。”老钟拱了手恭敬地说。
于是三人踏着蜿蜒的山路下山,直到拐过第一个山脚,七羽才看不到山顶那抹白色的身影,心头又是一酸;“师公,无论多么艰难,我一定要坚持到回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