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砸饭碗”控告犯罪人
吴芫苹走过去,发现他身披雪花,哆嗦不止,心里便有些急。
“快敲门吧,天黑啦,我真替你着急!”吴芫苹终于忍不住了,替他敲了门。
一楼的灯亮了,照在外面的积雪上;二楼的灯光透出来,映着素淡的“女神像”。
“吱呀”一声,门开了。
韩冰的爸爸探出头来说:“你?又是你?”
他看巴雅尔的眼神比冬天的雪还冷。
“爸!”巴雅尔赔着笑脸低声地说,“爸,我要见韩冰……”
“啊?”韩冰的爸明显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巴雅尔,冷冷地说:“叫错人了。她不想见你!”
“砰!”门关上了。
“爸,你就让我见见她吧!我有话跟她说呀!”巴雅尔带着哭腔喊道,“我要向她求婚!”
说完,“扑通!”一声就跪在雪地上。
“你不是明天结婚了吗?”里面传来韩冰母亲的声音,“别恋着南朝又恋着北国,你的方案我们不同意,我们养得起韩冰,你别作孽了。”
“大叔大婶,他真的是来求婚的,他想让韩冰明天做他的新娘!”吴芫苹总觉得巴雅尔笨嘴拙舌,便替他求情。
屋内没了声息,这或许是一个转机。
没有声音,或许他们在商量。
“你要不让我见到韩冰我就一直跪下去。”巴雅尔没有等到转机。
满天的寒星升起来,巴雅尔跪在雪地里,没有人搭理他。
天冷了,风硬了,他的脸像结了冰凌。
吴芫苹抬头向二楼望去,二楼的窗子不知何时打开了,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看见了一个年轻姑娘美丽的倩影,那应该是韩冰梳着披肩发的逆光身影。
她看不清韩冰的容貌和表情,只见她静坐在窗前像一尊石像。
“韩冰!”巴雅尔大声喊,“韩冰,我给你带鲜花来啦!”
他站起来,把那束冻得硬邦邦的红色玫瑰花从窗口扔进了二楼。
“巴雅尔,”韩冰朝下面喊道,“巴雅尔……你回去吧……我们今生不能在一起啦,你要好好对待你的新娘子。”
“韩冰,你不要拒绝我!”巴雅尔喊道,“我已回绝了那边的婚事,我要带你走!”
“巴雅尔,我知道你的心思了,可我不能连累你!好好生活吧,路还很长。”韩冰抹了一把泪说。
吴芫苹想帮助巴雅尔说几句,可窗子关上了,窗帘拉上了,二楼一片黑暗。
巴雅尔想冲进去,可一切都被厚重的铁门隔断了。
一个小时后,吴芫苹把巴雅尔拉上车,他冰凉的身体里有一颗冰凉的心,被揉得稀碎。
红色夏利转向,指向来时的路。
这时,夏利车的收音机里飘出自诩为“北国诗芽”的芫苹的分行文字——
白雪菲菲,韩冰冷冷,一缕爱情的阳光,让你心儿陶醉;
白雪飘飘,韩冰萧萧,一片冰冷的星光,让你的梦伤痕累累……
路上刮起了白毛旋风,月黑风高,山风烈烈,无异鬼叫。
当了这么多年“作家”,吴芫苹也没弄明白韩家人是什么心态。是自悲还是为了巴雅尔的幸福?
出租车的马达声淹没了来自心灵的呼唤和迷茫,一切在归程中打回原点。
巴雅尔“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那冻得死鱼一样的眼不死心地回望着那扇门、那扇窗。
然而,铁门无情地关着,蚊子也飞不进去。
窗子默默地打开了,窗帘后立着一个“苍白的雕像”。
巴雅尔满眼泪水,再加上车玻璃挂满了霜雪,他已经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他用颤抖的手打开韩冰从二楼窗户给他扔下的一封信,用颤抖的声音念给吴芫苹听:
“巴雅尔,一切都过去了,好好地过日子吧。一个人没有两颗心,当你把一颗心分给两个人的时候,你会心碎了的……
“我很好,不用再想着我,已经有个小伙子愿意和我相守一辈子、侍候我一辈子……”
带着离愁别恨踏上归途,一切回到了原点。
一路无话,路过龙城市郊的储爱园林时,已是夜里三点多钟了。
“停一下车。”巴雅尔走下车,向冰雪覆盖下的储爱园林里走去。
雪地里、夜幕下的储爱园林显得更加宁静而迷人。
月光下,热恋中的年轻人题写的字、词、诗都幻化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他们忙着为爱而放歌、而拼搏、而奋斗,那些字、词、诗就是他们爱情壮举的真实写照。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两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巴雅尔看到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爱情诗,惶惑不安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为了爱的人们,有的不惜权钱,有的不惜声誉,有的不惜生命。有的人为爱斗争了一辈子,可什么也没有得到。而活着的人得到了健康、富足、爱情和幸福,可是他们不满足,他们还有很多无名的痛苦。
在这种环境下,巴雅尔想了韩冰的往后余生,额吉的以后生活,还有给他造成现状的那些人和事……
吴芫苹没有给车熄火,她在等,等他清醒、理性地回到现实。
她发现他站在冰冷的台阶上,借着车灯在写着什么,一如一位为爱而战的英雄。
天快亮了。巴雅尔回到了车中说:“姐,送我去火车站。
吴芫苹问:“去干什么?”
巴雅尔说:“找一个起点。”
“弟,你要冷静。”吴芫苹满怀疑问地望着他,看到他决绝的眼神儿,还是顺从地把他拉到了火车站。
她不知这个被两条船闪了腰的弟弟何去何从。
他下车了,蹒跚地向火车站走去。她没有拉住他,他匆匆池消失在人流中。
吴芫苹回头看时,发现巴雅尔的手包静静地躺在后座椅上。
她打开了他的手包,一张字条映入眼帘:
姐,把钱物交给额吉,把罪证交给公安。巴雅尔1986年12月28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