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筠从出娘胎起就一直待在祁梧山上,走的最远的地方便是山下几个村子定下日子的集会。
水伯父太会藏事了,藏着一件事直到临终的时候才说出口。水筠居然被指腹为婚,来头还不小,是南楚国的大族。云啸当时不自觉的垂下头看看自己,两手空空,论家世哪里比得上。
水筠不懂这些,为了完成水伯父最后的遗愿,也想去外间多看看,收拾好包袱,走的那日还不忘来与他告个别。他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她严词拒绝了。
“我是去相看夫婿的,带女子还说的过去,带上你就成退婚了。”
他当即皱眉,果然不能让她多下山,这些事绝对是她从市集上听回来的。他满脸堆笑,软言软语,略带有三分哀求,也能改变她的想法。
“我就是去看看,相不中就回来了。”水筠说道。以往都是她看着云啸下山远行,这次她是有正当理由的,怎么着也轮到该云啸羡慕了。
相不中就回来。云啸思索着这几个字,那要是相中了,从此留在南楚,舍他一人独留在这祁梧山。
如今见着她回来,云啸很欢喜,这份欢喜只持续到水筠与他闲聊起在南楚发生的一切。
“简直岂有此理,我家水筠玲珑娇小,活泼可爱,那南楚的苏言之是眼盲了吗?”云啸愤怒道。他从小看大的水筠,哪容得下旁人的欺负,纵使是定下婚约的人也不许。
水筠很满意云啸的反应,这毕竟是再为她说话,护着她。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互损斗嘴个不行,但在对外这件事上,他们还是一致的。
“苏言之的眼睛不盲,是很好看的桃花眼。”水筠如实的说道。苏言之得到相貌是出了名的好,她刚到南楚皇城时,就听到说书先生说起他。
文采出众,武功也不错,曾上过战场历练,还立下不小的战功,但他志不在此,不然早立身于朝堂大殿之上,皇城里未嫁的闺秀都听闻他的事迹,至少有一半想嫁给他。
云啸看着她,他这是为谁打抱不平呢,她倒好,还想起那人的好看来。
水筠眼见云啸的神情不善起来,出声解释道:“他长的是挺好看的,我总不可能因为嫁不成他,就说他的坏话吧,这样未免心胸有点狭窄了。”
云啸闻言,更是无话可说,也不想再与她计较,这结果还是他想要的,其余的便没那么重要了。
“你赶路辛苦了,在屋里好好歇歇,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水筠连夜奔波,面容疲惫,眼眸都无神,说话的气力都比以前微弱。南楚皇城到这里还是有一段路程,她也该是累了。
“嗯,好。”水筠点头,打着呵欠,伸展下筋骨,短短时日便赶有两趟路,着实把她累坏了。
张开双臂,身子向后躺去,稳稳的落在床榻上。小脸蹭了蹭软被,外间再好还是不如她的小窝。
一阵倦意袭来,水筠歪头躺下。安心的睡着了。
禹夙重赴北疆,禹乾便限制沉致离宫,生怕弄不见了她,好像她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沉致跪坐在门前,百无聊赖,盯着宫殿左侧的参天大树,在心里默数叶子的数量。
越其答应她会带她出宫去往北疆,她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实施起来有多困难,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也无法再送信去摄政王府,只能静坐着等待。
自从云连罚刻书简之事传出去以后,再也无妃子敢来她的面前晃悠,从不在她经过的地方路过。
后宫这些女人太会趋利避害,见她责罚皇帝最宠爱的云贵妃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安然度日,便绝了动她的心思。
禹乾因着这件事,给云连请太医,送赏赐补偿,搞得好像云连劫后重生一般,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给云连上了大刑伺候。
未央宫门庭若市,里间欢声悦耳一片,好不热闹。哪像她的长乐宫,门庭冷落,耗子都不来光顾一下。
忽然听得内室传来细微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响,这才觉得有些像是在凿墙。
越其转动石室墙上落灯的地方,石门逐渐打开,这条密道直通长乐宫,他很快便能再见到小妹。
“这密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沉致很惊讶,皇后的寝宫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凿通,这是得有多大的心呀。
“别想太多了,这密道是当初修筑后宫时特意凿出来的,禹乾入主禁宫这么久,都还没有发现,便足以证明它的隐蔽。”越其道。密道的舆图是禹夙在大军出发前特意见到他手上的,他跟他都清楚,依照月沉的那个性子,在后宫中铁定待不长久。
这不,禹夙离京还不足半月,她就想着跟着去,这胆子属实有点大了,但都是他们惯出来的,如今也只好担起这个责任了。
“从我仇敌那儿知道的。他当皇子的时候,母亲是皇后,一直就住在这儿。”禹夙对宫城的熟悉可比禹乾多,禹夙得先皇重宠的时候,禹乾尚还在旮旯角落里待着呢。
沉致见到传闻中的密道,很是兴奋,走进去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你的仇敌待你挺好的,这么紧要的事也同你说。”直接通往皇宫的密道,让有心之人得了去,弑君的行为都做的出来,要是厉害点,改朝换代也未可知。
“收拾下行礼,早些出宫吧,迟了恐有变。”越其提醒道。小妹的心思全在这密道上,半点想不起该做什么。
“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你来呢。”沉致回道。
“这么相信我啊?”越其问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我也没哪里值得你骗的。”沉致道。旁人是想拿她来牵制摄政王,但越其不必,他能住进摄政王府,便足以证明他与阿映只是口头上的仇敌,但不知为何越其要这样称呼阿映。
密道蜿蜒幽长,隔有三五步便有灯火照亮前路。越其在前带路,沉致、青奚、绿知三人走在中间,榕诠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