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沉致,越其与禹夙同坐在书房里。
越其愈看禹夙愈觉得气大,他的小妹回来了,他却不是头一个见到她的人,眼前人果真是小瞧了他去。
越其也有放探子在京中,可惜的是他那是却身在南楚,异国他乡,哪能说回来就回得来。这数月以来,又是这个禹夙护着月沉,他的小妹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被他捷足先登,怎能不让他窝一肚子的火。
“你告诉她多少了?”越其问道。他要知道数月以来,禹夙在小妹面前说过什么,省的他在小妹面前穿了帮。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禹夙淡淡答道。
越其闻言皱眉,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暗暗咬唇,要不是他打不过他,他绝对不会如此安静的跪坐在原处。“难道你就不能用点我听得懂的方式跟我说话吗?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同的,你在小妹面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子的。”
明明他才是武将世家出身,他习武也比他早,但偏偏上次切磋的时候输给了他。上天可真是不公平,给他了不错的样貌,习武的天赋,过目不忘的学识。
“你别忘了,我毕竟是她唯一的哥哥,而你不过是年少时的玩伴罢了,或许就算小妹不曾失去过往的记忆,也将你忘却了。”给他气受,他就往他心上插刀子,他越其是从来不会吃亏的。
“阿愿已经知道她失掉过一段记忆,但我并不想直接告诉她。你的出现会让她在日后恢复记忆时,不会太痛苦。”虽然阿愿现在没有想起来,但越其这个人,这张脸她还是熟悉的,就如同对他的感觉一样。
阿愿忘记有关于他们的记忆,但在潜意识中还是对他们有着熟悉的感觉。而且今日她已经去到月府,回到熟识的地方,禹夙相信阿愿她会慢慢找回她遗忘的记忆。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我不是一个因私忘智的人。这数月,你对小妹的照顾,我在此谢过。”越其起身对着禹夙行大礼,向禹夙垂下他高傲的头颅。在这世间,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父亲与小妹,对他们有恩,便是对他有恩。
“你的打算便是顺其自然,但如此做,或许小妹这一辈子都不会记起。你甘心吗?你与我一样等了她十年。”越其问道。
他对禹夙有些复杂的情绪,若不是他,小妹怎会离去十年之久。但这么久的时间,足够他回拢理智的想清楚。暗巷的刺杀,只是针对禹夙一人,那些人不会傻到来招惹当时圣眷正浓,权重势大的月氏侯府。
虽然禹夙从未解释过在暗巷里发生的一切,但他也猜的出来,定然是小妹主动为他挡剑。后来发生的事,都是始料未及的,谁能料想的到竟会发生如此荒诞离奇之事。
那个女人用着小妹的身体做下许多月沉该是不喜之事,甚至还嫁人怀子。他好好的小妹被祸害至此。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毕竟是他小妹的身子,他又能怎么做呢。
在来京的路途中,他收到暗探得来的消息,这才是他小妹该有的性子,肆意而为,从不怕事,对待不轨之心的人,从来都是强硬回击,这才是月侯府嫡女该有的样子。
“有何不甘心?记不记得有何重要,阿愿回来便足矣。”禹夙从不曾在乎过阿愿能否想起从前的一切,她忘了他又如何,重新再认识一回不就行了,他要的只是阿愿回来而已。
“你确实比我想的开,看来我还未到你这种豁达的境界。”越其与禹夙的想法完全不同,这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父亲唯一的女儿,他苦苦等待十年之久,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禹夙与他们不一样。自从知道月沉的身子里装着的是另一个灵魂后,禹夙就再未踏足过月府。与那个女人数年同居一处的是他,禹夙还可以躲避,他根本躲无可躲,避无所避。
父亲不知晓,他也没有相告父亲,这让他如何说的出口,母亲离去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妹,可偏偏就是小妹出了事。
那个女人享受着父亲对小妹的百依百顺,全身心的信赖刻意接近的云连。云连不过是从远处来的远亲,也不知她是否给那个女人喝迷人心智的药,竟让其对她言听计从。
他曾好意的提醒过那个女人,却更让她不喜。若不是她占的是他小妹的身体,他才不会如此多管闲事。
云连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他便如此认为。为防止她在月府内兴风作浪,搅的他们不得安宁,他便寻了个由头将她带离府中,可惜到底还是她技高一筹。
进府短短数日,便可让那个女人为了她跑到父亲面前撒娇,当时父亲并不知道真相,便慈爱的应允了她。
越其摇头苦笑,怎的又想起来旧事,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小妹回来了,他该高兴才是,他还未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的年岁大了,还是等小妹恢复记忆再说吧。
水筠在庖屋煎药,掌握着药罐下的火势,苏言之只要服下这副汤药,身上的剧毒很快便会消散,而她也到了该是离去的时候。
水筠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知晓男女之间应该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既然苏言之无意,她又何必再赖在他身边惹人生厌。
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娃娃亲,也给他带来不少烦恼吧,见到苏言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从未与他谈及过他与人定下过婚约。
水筠的家族是落魄了,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当然要娶一个门当户对,又能有所帮助的妻子,而她水筠不过是乡野间长大的通一些医术的普通女子。
将熬好的汤药交给沐嵘后,她便收拾好行李,踏出高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沐嵘追上她,迟疑的问道:“你真的要走?不再见言之哥哥一面?”
“既然决定离去,便该将所有的牵扯断干净。”水筠道。“我长有眼睛,自己会看会思,其实你对苏言之也有几分情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