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暗卫来报,月沉复出宫去。禹乾烦躁的挥手让其退下,并继续派遣人在月沉身后跟着,将她的一举一动皆每日上报。
看似月沉身后只有榕诠护着,可这暗里的人多了去了。近日来这月沉每日都偷溜出去,以为将两个贴身侍女留在宫内,长乐宫大门紧闭,便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踪迹,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但沉下心来静思,也有可能是月沉那个狡猾女子故布疑阵。她还是顶着皇后的身份,这后宫再不如她意,总要回来的。他的好皇叔该是没料想到此处,是他亲手将他的软肋留在宫中,放在他附近。
如今的月沉就算再对他无感,对他厌恶,被身份所禁锢,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与他的皇叔做出何越轨之事。朝堂的众臣,大炎朝的百姓,异国的暗探都看着呢。
禹乾不得不承认他的皇叔掌握着大炎朝的命脉,他身为皇帝,已是万人之上,却还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暂时撼动不了他的位置。
但他有的是耐心来等,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世事都很难预料,在其间动点手脚也是很容易的事。但杀其人容易,取代其人却很难。大炎朝的兵权差不多尽归禹夙之手,就算他想拿回兵权,收回他手上的兵力,至少也要先找到能替代他的武将。
三国虎视眈眈,若是镇守北疆的摄政王出事,大炎朝的边境便岌岌可危。他是大炎朝的皇帝,不可能为了铲除一人,就置大炎朝于不顾。
沉致走在京城大道上,手上耍着刚买来的青蓝色剑穗,中间处是丝线系着的精心雕刻成莲花状的白净玉石。沉致一眼就相中了它,也不管阿映是否身有佩剑,直接买下来打算送给他。
榕诠在后头提着大大小小的精致礼盒,要不是他的身子骨够硬朗,还真无法担当得起她的侍卫。在宫里憋的久了,上次易装出来,用来闲玩的时辰都被水筠求药的事情耽搁了去。
有些先例确实不能够开,月沉自那次出宫后就仿佛上了瘾,隔三差五的偷溜出来,玩到尽兴而归,有时误了时辰,回的很晚,翌日便早起不来,索性将后宫妃子每日必做的请安都给免了。
她如此频繁的出入宫闱,就算头一两次禹乾不知,恐怕之后他已是一清二楚了。他毕竟是皇帝,皇宫上下有何人敢不听他的。不过看月沉的这副模样,好像对禹乾知晓她出宫的这件事一点也不在乎。
榕诠默默转动他那不太聪明的小脑袋,若是皇帝很是震怒,不可能半点前来问罪的风声都没有,看来禹乾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概是每次出宫都畅通无阻,开始的时候他与月沉还易装偷摸着出来,到了如今,都是大摇大摆的直接从宣政门出入。仗着皇帝不管,皇后就无所谓了。
在榕诠脑子还在到处胡思乱想的时候,沉致突然停住了脚步,望向一处废弃的宅院。
“榕诠你知道这处宅院是何人的吗?”沉致问道。往宅院门前左右望去,除了正门上方曾经悬着匾额的位置空空如也外,这所宅院从外间看去,还算完整无损。
榕诠蹙着眉头,手捂着唇,努力的回想这处宅院以前的主子是何人。近年来京城中被抄家的臣子府并不算多,榕诠登上帝位后也少施雷霆手段,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景象也不太明显。
既是稀少,榕诠也就很快的想起这座已然呈荒废模样的宅子原来的主人是谁。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月沉,发觉她的脸上并无太大的异样后,方才谨慎的开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一座无人居住,已经萧索的宅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处宅院很是眼熟,或许曾经在何处见过相似的吧。”沉致说道,是一股不知道该如何言说的熟悉感,很是强烈。倘若不是她清醒的记得自己从未到过这个地方,不然她真的会觉得自己曾在此居住过。
榕诠咬住下唇,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脑中不住的天人交战。此处就是以前的月府啊!看来月沉在冷宫确实撞坏了脑子,连自己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都不太记得了。
猛然想起一事,榕诠瞪大眼睛去瞅月沉,一直以来被他忽略掉的。以往月沉曾与他闲谈其往事,她当时的态度现在思来,确实像是一个局外人。莫非从她自太医院醒来,她就忘却前尘往事,所知道的那些事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你做甚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沉致说道。榕诠怎么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惊得她以为他骤然立地成佛了。
“既然觉得熟悉,不去进去看看。”榕诠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就想自刮耳光。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既然她忘了,那就忘了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
“正有此意。”沉致说道。这是除了禹夙外,另一处她觉得熟悉的地方。禹夙他知道,却不肯直接告诉她,她也很想弄明白她丢失掉的十岁以前的记忆。
毕竟明面上是因通敌叛国罪而查封的宅院,虽然四下无人,但榕诠慎重起见,还是拉她走到宅院后处,用很快的速度翻墙而入。
院内久未有人居住,在无人打理的情况下,地上长起小腿高的野草,离楼阁不远的湖水干涸,还能看到早已死去的锦鲤的枯骨。院内的盆植也长到盆外,绿景也是胡乱的生长,将石子路也遮挡住大半。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尽是些荒芜的景象。不如我再陪你去京城东市转转,东市里有很多好看又好吃的膳食,你还从未去过呢。”榕诠着急的说道。
月沉小姐失忆这件事他家王爷到底知不知道,此处毕竟是个伤心地,月沉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看这院内整体的陈设,依稀还是能看出以往的幽静雅致,如今却败落成这个样子。毕竟是月沉的旧居,保不准她看到这些熟识的故居,会想起些什么往事。
榕诠此刻才后知后觉的记起宫内所有的人都在暗地里说起月皇后苏醒后,这性子变化的不是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