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摘桃者”毒手窃成果
冬雪未融，旋风又起。
一阵白毛旋风迷了吴芫苹的双眼。
她边揉眼睛边问：“你的事儿必须得杀个人才能解决吗？”
“嗯。”巴雅尔点点头，“你肯定知道，《水浒传》中有个陆谦，一个专坑朋友的小人。听完我的故事，如果你说这人该杀我就杀，你说不该杀，我就不杀了。”
“好吧。”吴芫苹点了点头启动了车辆：“继续你的‘裹脚布’故事吧。”
巴雅尔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他的故事：“我们‘决斗’后的第五天，龙城技术革新表彰现场会在宁县召开。有消息说，选在宁县开是因为我们化工厂的废水循环利用方案博得了头彩。”
“这个方案不是你做的吗？”吴芫苹说，“一旦要进行典型发言，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没准儿能推到国家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巴雅尔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加班加点地查资料、写论证，准备发言稿，还对着镜子练了三次。为了领奖时不影响单位的形象，我还特意把缠在头上的纱布提前拆掉。”
“新媳妇揭盖头一一你该露脸了。”
“当王市长宣布表彰决定时，我分明听到‘龙城化工厂赵达来等六名同志被授予市级技术革新带头人称号’”。
“八月十五云遮月一一露不了脸了。”吴芫苹心有不平，“狸猫换太子了？”
“嗯。”巴雅尔恨恨地说，“当赵达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去领奖发言时，我气愤地走出了会场，想找厂长问个明白。”
“问明白了吗？”吴芫苹问。
“刚一出门，就见杨二胖带着瘦猴像拦路狗一样横在前面说，兄弟，水淹不死，中毒不死，命够大的。我厉声问，你又要干什么？杨二胖恶狠狠地说，打到你卑服为止。我说，在我们蒙古族汉子中就没这个词儿。杨二胖一声怪笑，看你也是五尺男儿，你知道你亲爹是谁吗？听到这儿，我忘了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就要跟他们拼命。”
“怎么一说到你爹，你就想和人家拼命？”吴芫苹好奇地问。
这话让巴雅尔心里一颤，过去的场景在他脑海中萦绕一一
二十五年前的秋天，窗外的飞雪飘下来，在“胡天八月即飞雪”的阿旗，此时雪漫荒原并不稀奇，这时巴雅尔随着雪花降生了。
大雪没膝的日子，没法去请接生婆，额吉凭着给羊接生的手艺，自己把他接到人世，起名巴雅尔。
额吉多次说过，你爹早就死了。
可嘎查的人可不这么说，有几次和小孩子们打架，都骂他是“野种”……
“这是一种屈辱。”巴雅尔没头没脑地止住了“爹”的问题。
“我大吼一声，直奔杨二胖而去，却见后面的瘦猴的木棍已横扫过来。我转身欲战，二人只是虚晃一棍，撒丫子而去，我的脑袋却渗出了血。”
“他们就是故意挑逗你，你不理他们就是了。”吴芫苹开导说。
“可他们总算计我。”巴雅尔说，“我一直当‘娘家人’的赵大懒勾结李做东，给我下了毒蜘蛛还不罢休，还给我设计了更大的一个坑。”
“你可以找领导说说呀。”吴芫苹提醒道。
“那天，韩冰告诉我，化工厂又在偷偷地排污水了，如果任他们这样下去，父母承包的草场和山林就毁了。我气冲冲地找到了李厂长，他听完我的汇报后说，小巴呀，你是我点名要过来的人，可你与社会中人‘决斗’，让我很难说话呀！你说赵达来偷走了你的技术成果，有证据吗？至于排污的事儿，是你该管的事儿吗？就这样，我被李厂长撵了出来。”
听到这儿，吴芫苹无语了。
她突然感到胸口有些闷，便说：“我们下去走走吧。”
她这样提议，是在拖时间、想对策，也好阻止巴雅尔做傻事。
巴雅尔下了车，走入一片洁白的世界。
这是一个静谧的山冈，有着迷人的雪景。
一年前，他曾和韩冰走在这里拍照片。那是他们最快乐的一天，手拉手、肩并肩，走在没有一丝被破坏的雪地上。向前，是无边的银白原野；向后，是他们走过的弯弯曲曲的脚印。
走在雪地上，吱嘎——吱嘎——韩冰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他附和道，《阳春白雪》的前奏要是加上这“吱嘎”声，准绝。
“诗意雪原。”吴芫苹对着美景发着感慨，“要是没有贪婪的争斗，这个世界多美好啊！”
“知道世界上什么最贪婪吗？”巴雅尔停住脚步问。
“饕餮。”吴芫苹不假思索地回答，“它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兽，它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见到什么吃什么，连自己都吃，最后撑死了。”
“不。”巴雅尔很坚走地说。
“你说是啥？”吴芫苹好奇地问。
“是人，只知道向地球索取，早晚要把地球掏空。我的几个厂长都是那样的人，他们勾心斗角，只顾私利，早晚把龙城第一厂整垮。”巴雅尔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
“愤青劲儿又上来了。”吴芫苹劝道，“我们还是说点快乐的事儿吧，接着说你和韩冰。”
“我在等一个消息。”巴雅尔说着，眼睛望向山上的龙城疗养院。
可是，那里静悄悄的，并没有救护车出现。
吴芫苹知道他在等什么，可她不敢告诉巴雅尔“你的下毒被排除了”。
那样，他的驴脸一定比现在还长，心里阴影面积一定比树荫还大，说不准把自己当成内奸给除了。
想到这儿，她讪讪地说了一句：“大难未死，就大胆去爱吧。”
“命运多舛啊！”巴雅尔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我妈不同意，她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你找的姑娘要像夜明珠一样透明，最起码得有个正拉巴经的工作。”
“切。”吴芫苹撇了下嘴说，“你家怎么尽要求人家姑娘怎样怎样，为什么不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呢？你和那杨二胖一样，就知道打打杀杀，能配得起人家吗？”
巴雅尔说：“那是你的观点，韩冰可不这样看。”
吴芫苹揶揄道：“她怎么看，蹲在地上仰视你啊？”
巴雅尔说：“她说我文武双全、有胆有识，有男子汉气概，长得英俊。”
“情人眼里出稀屎（西施）”吴芫苹嘟囔了一句，向车上走去。
两个人一个没看到想要的结果，一个没想出有效的办法，可路还得走。
巴雅尔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说话了，他脸色凝重而僵硬，又露出了前两天的杀气。
吴芫苹一边开车一边想办法，一时还是没有主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