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遭威胁归途“恨晨昏”
一缕阳光照在巴雅尔疲惫的脸上。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了看素颜的吴芫苹和象征着与众不同的鹦鹉头,讪讪地说:“昨晚迷 魂汤灌多了。”
吴芫苹知道他指的不止是酒,还有自己的“哼哼教诲”。
他们默默地吃过早饭,巴雅尔低沉地说:“我知道你想回龙城了。”
吴芫苹使劲地点了点头,这正是她等待的结果。
看来,他的恶念在自己强大的政治思想工作的攻势下,退却了。
“我人生的又一败笔。”巴雅尔没头没脑地嘟囔了一句。
看到他欲言又止、欲哭无泪的样子,吴芫苹就跟他一起难受:“兄弟,不要难过。人生像写书,你再写一本扯犊子的书吧,保证没人告你。”
“唉。”巴雅尔眼泪扑簌地说,“人生如写书便简单了。”
其实,吴芫苹知道他眼里为什么饱含泪水,为了自己好端端的饭碗让人“啪嚓”一下子给砸了,也为了他心爱的韩冰悄没声地失去了。
可是,她只能装傻充愣地打岔,以消减他的复仇意念。
“其实,”巴雅尔说,“你不知我为什么落泪,我是为自己的懦弱而哭。我外强中干,没有蒙古族男儿的血性。”
“老弟,”吴芫苹说,“你不要妄自菲薄嘛,在我眼里你不随波逐流,不为虎作伥,你就是英雄。”
“看来,”巴雅尔略感欣慰地抬起头,“只有你和韩冰理解我了。她不顾李做东的威胁,依然和我来往,可我一个失业青年,会给他带来什么呢?”
吴芫苹问:“你的处境,家里人知道吗?”
“我名为大学生,可实际上是排污场的一名工人,级别、待遇和掏大粪的一样。”巴雅尔难过地说,“我写信给额吉从不敢提自己在宁县干什么,只说一切很好,已经和周围群众打成一片,给家里人一种我是一个小官儿的感觉。”
吴芫苹说:“掏大粪不也是一种工作吗?”
“话是这么说。”巴雅尔失望地掏出一封信,“这李做东的威胁信。他说,冰清玉洁的冰冰会甘心情愿和一个掏大粪的生活一辈子吗?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太霸道了!”听到这话,吴芫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忙着倒车,想早点儿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可后面的故事,对她的心灵在不断地折磨。
“威胁后的冲突终于爆发了。”巴雅尔望着跟前的化工大厦,又开启了他的故事。
“后来,李做东一直在骚扰着韩冰。我受的家教特别严,母亲很早就教导我‘忍为高’,就一直忍着。
“有一次,李做东又来骚扰,我挡在了前面。杨二胖蹿上来薅住我的头发说,放羊娃,哪凉快哪儿待着去!李做东在旁边说,黑小子,宁县这地方,很多事情通过正当渠道解决不了,可我李某人能摆平。你能来到这个国营大厂,我也能让你卷铺盖滚蛋。韩冰做生意多年,为什么以前顺风顺水赚大钱?为什么你一来就坎坷不平屡遭难?不是你的菜,不要揭锅盖……”
“一派痞子语言。”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吴芫苹熟悉这套语言,她愤愤地问,“你放弃了?”
“没有,我义正词严地告诉他们,韩冰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我也有爱与被爱的自由。”巴雅尔说,“李做东踹了我一脚说,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要是认为我说得像放臭屁,接下来的后果只有自己来担啦!”
“你就这么认熊了?”巴雅尔的话激起了吴芫苹的民族正义感。
她一生气就踩油门儿,声就大。
估计这次生气不小,车子在一个漫水桥上差点儿起飞,他俩的头都撞到了顶棚上,以至于险些把她的“钱母子”一一出租车“飞”到沟里。
“欺人太甚!”她恶狠狠地说,“宁县是他家开的?”
说完,使劲一打轮,车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环。
“怎么,起飞宁县?”这次巴雅尔对她的举动倒很诧异,“的姐,不要冲动,你一冲动车也跟着冲动,我的仇不用你替我报!”
“黑小子,看过《水浒传》吗?”吴芫苹为他的懦弱感到不解,“想当年,林冲如果对待调戏自己娘子的高衙内不那么客气,能有后来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吗?能被逼上梁山窝囊死吗?”
“你不劝我了?”巴雅尔一脸懵圈,“江湖很凶险,你不用为我出头,我不想连累你。”
“我不会像你那么愚蠢地去打打杀杀的。”吴芫苹笑了笑说,“我是回去取钱包,把钱包落在宾馆的枕头底下了。不然,过不了一路上那么多的收费站。”
吴芫苹回到宾馆,找到钱包后,又向龙城开去。
此时,她晕了几天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开始同情起这个蒙古族黑汉子来。
快意恩仇是这时解决问题的方式,放眼望着远方的路,茫茫的天地间,一条黑线曲曲弯弯地通向天边,这就是他们要走的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