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诉“衙内”飞雪阻乡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吴芫苹想,浪漫的爱情故事会像雪花一样潇洒地飘舞着多好,一切定型之后,等待它的是被融化、被蒸发,重拾升势。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只有经过岁月的发酵,才有味道。
他们要出城时,警察很生硬地做了一个靠边停车的动作。
巴雅尔紧张得要跳车,被吴芫苹一把拉住了。
两个戴墨镜的警察走过来说:“出示你的驾驶证、行驶证。”
吴芫苹掏出证件从车窗递了出去,另一个警察看了看巴雅尔,打开后备厢看了看。
还给吴芫苹证件的警察说:“今天雪大,为了出行安全,公路已封闭,请在解封后出城。”
旅途多舛,折回宾馆。
吴芫苹越想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出差错,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她悻悻地说:“多亏你没杀人,否则无路可逃。”
“唉。”巴雅尔脸阴着说,“一个男人混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兄弟,”吴芫苹看巴雅尔心情不好,就开导他说,“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挺过去就好了。你不要担心吃住,我这儿还有些钱,我还想听你讲故事呢。”
除了雪花,他们共同的只有故事了。他们以特殊的方式相识在一个飘雪的季节,回放着那平淡而真实的故事。
“在李厂长告诫我‘少和社会中人来往’的第三天,韩冰的流行色制衣厂被‘江湖中人’给平了。”巴雅尔痛苦地开始了他的故事。
这回,吴芫苹听得很认真。
“赵大赖告诉我,韩冰让痞子们给带走了。听后,我扔下筷子,飞奔到流行色制衣厂门口,那块黑白分明的牌子上面污迹斑斑,泼上去的红漆像血液一样刺着我的双眼。我急匆匆地跑进流行色制衣厂里面,发现韩冰正坐在树荫下看书。她看我气喘吁吁地进院,吃了一惊,平静地告诉我,李做东恼羞成怒了。”
“他恼羞成怒能怎的?强抢民女啊?”吴芫苹问。
“李做东看上了韩冰,死缠活缠地要搞对象(谈恋爱)。”巴雅尔说。
“他是高衙内啊?”吴芫苹不平起来。
“要和我拜把子的第二天,他以准女婿的身份给韩冰的父母送去了钱和物,还通过杨二胖给韩冰递过话来,活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韩冰把他送的钱物送了回来,并和他摊了牌,让他死了那条心。李做东便暗结那天闹事儿的瘦痞子砸了韩冰的服装表演场,还在大门上泼了油漆……”
“混蛋!”吴芫苹听到这里,把桌子险些拍裂,“小小县城,一个厂长的儿子就成了高衙内了?他们在哪儿,找他去!”
“你看你,还劝我呢,自己上火了。”巴雅尔反而很平静地说,“韩冰告诉我,强龙不压地头蛇,好鞋不踩臭狗屎,这里不是你的主场……正说着,门外闹哄哄地响起了叫喊声。”
关键情节到了,吴芫苹竖起耳朵听着。
“我不顾韩冰劝阻,一闪身,冲了出去。就见那个瘦猴戴着蛤蟆镜、领着两个穿喇叭裤、梳着长头发的小青年手持木棍在门前吆五喝六地闹着。一见我出来,瘦猴一努嘴,两个小青年也不搭话,木棍轮得虎虎生风,一起向我砸来。”
“这是遇上茬子了。”吴芫苹点评道。
“我见木棍当头袭来,一个后摔,那两条木棍便砸在了一起,‘咔嚓’一声,全断了。在他们愣神儿之际,我就地一踹,两人摔了个狗吃屎。”
“好!”吴芫苹竟喝起彩来。
“瘦猴一看两小弟不支,‘噌’地掏出一把匕首,斜刺着向我刺来。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飞起一脚 ,那匕首就飞上了天。随后一个‘电炮’(拳打鼻子),打得他满脸窜花,鼻梁先塌后肿……”
“好!好”吴芫苹拍手道,“这才是快意恩仇。”
“可是,”巴雅尔眼光黯淡下来,“没防备长头发、喇叭裤趁机在我脑袋上各来一木棍……”
“诶呀!后来呢?”吴芫苹听得直跺脚。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巴雅尔喘了口气接着说。
“你也够怂的了。”吴芫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韩冰把我送到医院,治疗了七天后,我就进了拘留所。”巴雅尔很低沉,“出来后,我被‘发配’到厂子外看排污井。”
“啥?闹事儿的就没事儿了?”听到这里,吴芫苹很气愤,开始同情起巴雅尔来,“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难道就这样让几个痞子给弄到下三路去了?”
同情归同情,吴芫苹也是一个拿菜叶子扑落(照顾)不过自己腚来的社会小人物,自己还有诸多的不平等着摆平呢。
巴雅尔仇恨的眼神儿还没消退,他还在寻仇的路上,她不能火上浇油。
一天的大雪已经阻断了归程,吴芫苹必须看着巴雅尔,不能让他单独行动。
她摸摸渐瘪的腰包,花十元在宾馆开了一个标准间,她不是舍不了钱,她得管着这个体育棒子别做出傻事儿来。
吴芫苹知道这样开房是有风险的,一旦赶上公安查房,他们就会被当流氓抓起来,就会挂上破鞋上台示众,然后游街劳教,她还没结婚呢!
想到这儿,她后脊发凉。
该怎么办呢?雪越下越大,雪里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