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吧。他是岛长。他有一个疯癫的儿子。起初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是彼此真心喜欢的,而实际上他想让我为他生个孩子。因为,他害怕和她老婆再生的话又会是个疯子。
那你离婚吗?我当时就这么问了。他说‘不’。我读出他说‘不’时那一脸的毫不犹豫和坚定。我很心伤,问为什么。
他说这样会影响他的仕途。我说我不在乎,就算他不当官,一样可以用其它方式生存下去。我只喜欢他。但他不愿意放弃。
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不能让单亲家庭继续延伸到我的孩子身上。所以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知道他最终跟我说什么了吗?他竟然说他才不在乎我,要不是看我年轻,有点姿色,有先天条件为他生出个漂亮又健康的孩子,否则他才不会找上我。
好歹也跟了他一年半,我付出真心,结果他竟然从没爱过我。
我肏!他以为我是谁,把我当生育工具了?他就爱他的地位和金钱。男人都爱钱。他大爷的。所以我也彻底清醒了。何必呢?值得吗?不值。
我发誓,我要找个把我当钱一样爱的男人。爱我,如爱钱。”
说罢,林麦麦用打火机点燃烟抽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急促地吐出一阵烟雾,仿佛吐出心里憋着的那口气般畅快。
“当时史华英和莫文还合谋将我嫁给那个疯子。”
“这两个狗娘养的!莫叔叔死了没人养他们了呗。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
“这样他们可以拿到些钱,也就是聘礼钱,说白了,就是我的卖身钱。”
女孩轻描淡写地说,
“可笑的是,我之前压根不知道这回事。我总是活在别人安排好的计划里。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呵呵……”
“都是一群只认钱的狗蛋!遭雷劈都不为过!FUCK!”
听到这些,林麦麦气愤得将拳头砸在床边的护栏上,那臂弯里被烟头深深烫过的地方,女孩很早就看到了。她记得以前是没有的。
估计那段时间,她和自己一样,很痛苦吧。只不过她把这个痛苦全部写在了身上。她的确曾为爱伤痕累累。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不过,讲真,你抽烟的姿势可以上杂志封面了。”
“类似这样的话,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但是,能不抽就不抽吧。”
听到这话,林麦麦心里竟有一丝暖意。即使她欺骗莫如烟,甚至把自己看透了,她却依旧关心自己。
她此刻就像个听话的孩子那般,将剩下的半根烟摁在臂弯的伤疤里,烟头灭了。
而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痛楚。
“这个伤痕太重太深也太难看。你难道想忍着疼痛再次将它放大吗?然后每天都这么看着它曾有过的丑陋?或许,真正‘开’心的应该是你。林麦麦。”
莫如烟不忍看她那样虐待自己。她在跟自己说一大堆道理的时候,却仍旧口是心非。她以为她面部表情的风平浪静可以瞒天过海。
但是,林麦麦错了。
她瞒得过别人,却逃不了莫如烟的火眼金睛。
她们任何时候总有默契,并非讳莫如深,不一定合情合理,却知心知意。她们把彼此身体的毛孔都看透了。在互相看着彼此的同时,各自都变成了孙悟空的那双眼睛。看得深。看得透。
她们彼此等待,情愿被对方互相不留情面的拆穿,然后一沓一沓地抽出,罗列所有的不堪,痛苦。只有这样,才能直视丑陋的存在。也唯有这样,才会彻底释放。
这是她俩为彼此修炼到的境界。
空气仿佛一缕缕从身体里抽出的灵魂,冲满了幽蓝的悲哀,有着彼此迫不及待想要发泄倾诉的欲望。
躲不过,逃不过。
“过几天我就动身。”
“你真得打算放弃了?”
“现在这样,你知道的。”
“我说了我有钱,到时不够还可以赚。”
“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如果有命运,那它注定让我离开这里。你相信么?
我能感觉到某个念想在远处发射出强烈的磁场,而这磁场仿佛只为我而产生,专门把我牢牢吸了过去。具体在地球的哪个位置哪个角落,我压根不知道。但我能感受到它是那么震撼。
它一直在那个地方不断地召唤我,不断地牵引我,它希望我离它更近一些。或者它想拥抱我也不无可能。我不知道是否该满足它的愿望,但我知道就算它不召唤不牵引,我的脚步也是朝它而去的。
或者说是我想靠近它。这或许就是你说的,转个身,找个重新开始的理由。而它,就是这个理由。”
“既然你决定了,那......好吧。你的脾气……好吧,我就不说了。那你打算去哪?”
“走到哪就是哪。”女孩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深沉。
“我怕,你不怕么?”
林麦麦担心莫如烟若离开,在外便是茕茕孑立。
她会照顾好自己么?
“上帝之所以会放心让我们赤手空拳的降生,是因为他早已为我们创造了赖以生存的环境。总会活下去的。”
幽幽夜空如一块深蓝地毯般铺开,清柔的月光将一片银纱铺在窗台上。不远处时不时传来青蛙的叫声,偶尔还吹来几丝凉风,但树叶压根摆动的意愿也没有。
两个娇小的身体宛若月牙。
林麦麦从背后抱住女孩,稀释了她眼里透露出的些许落寞和忧伤。
虽各自满怀心事,但似乎就是彼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