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夜月更圆
书名:贴在地球上的兔子 作者:滑向永恒的开端 本章字数:6604字 发布时间:2021-12-21

农历八月十五日,天边孤月。

今夜更高悬。

我抬头望月,黄白月光透着若有若无的蓝。第一眼,我的心,酸中揪痛,头颅沉重垂下,再没有力量和勇气仰起第二眼。我女儿又哭了,她偷看了月亮一眼。

天起了凉风,虽有秋装御寒,寒风却冰彻心扉。我用风衣裹紧她愈加单薄的身子,她依然冷到发抖。

夜孤寒,今夜更寒。天边白月,幽凉夜,像一把无锋钝刃,硬生生戳入月下父女的心。

父亲想念女儿。

女儿想念爸妈。

眼泪为馅,茵陈为料,这张以绝望和孤独为工艺做就的披萨,我和我的女儿,已经分享了一半。

为什么,古人偏偏设立一个八月十五中秋节?!

今夜月更圆,半家湮灭半家残,谁人有幸孤单

阳间团灭,阴间团圆,最苦生死两相隔,阴间思念,阳间思念

月下泪雨冰寒

地下焚身赤焰

思念为线

缥缈相牵

我在这端

谁在那端

秋月圆,月娇好,团团圆圆是今宵

今宵为谁,孤月如水,独饮谁人醉

谁为今宵,重月似泪,双垂两心碎

……

圆月,攫住了我的心。我想死。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渴望着死亡的降临。耳边传来遥远的哭泣,哭声悲切而又伤痛。

月光下,那一缕纤弱如丝的饮泣,丝丝缕缕拢住了我的双眼,像千辫韧缰,生生扭转我的脖颈,使我回心转念。

重月圆,月光晶晶闪闪。在我女儿眼中抖动,双双垂落。我想对我女儿说:你不是我女儿,请让我去死!

好想,好想。

我女儿的眼睛说:爸!别丢下我!

我在心中千万次地呼唤:兔子!你在哪里!可是兔子藏在哪儿?死亡也捉弄我,远离我?我恨我的女儿,恨她入骨。恨她学着死亡捉弄我!我恨我的女儿,恨她如同附骨之蛆吸附着我,让我求死却不得死。

我恨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会说话。又若洪水猛兽。我无力筑起防线,也没有力量与之抗衡。我恨我女儿,比任何时候都恨!她剥夺了我自 杀的权力,又把嚼环勒入我的后牙槽,双手攥住缰绳,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左右着我人生的方向。她用泪串搓成马鞭,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抽在我的后臀上;一道道鞭痕肿起,恰如阡陌交错的田埂。我就是那只气竭残喘,伤痕累累的疲惫老马,在无情的鞭笞中,拖着僵直的四蹄往她吆喝中的方向挣命。我的头大幅度地上下摆动,身上的毛一片片濡湿,我的鼻孔圆睁,喷着浊热的粗气。我精殚力竭,痛不欲生。可是她仍不肯放过我,马鞭高扬重落,补了一鞭又一鞭,一鞭更比一鞭重。

如果我可以像人一样开口说话,我一定豁出性命也要质问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如此残忍地鞭打我!?

李国强是一匹老牲口!是一匹外表驯良的老牲口,每一颗细胞中都禁锢着野性;细胞中充塞满了污秽做就的基本粒子;每一颗,或说那粒子又是一个无限大的宇宙,宇宙的本质是罪恶的暗质(暗质并非暗物质),而暗质的本质却是虚空和虚妄。

我愈思甚恐,然而我的恐惧又是虚空。或者我的痛苦也是虚空;我的思想也不过是风中掠影;生与死又如大爆炸中的闪光,当你看见它,它已经不在了。

生命,是那道闪光,只是光度不同。死是众人的结局,我却不知道死是什么。或许,是永恒的开端。

我是李国强,李国强是虚空,我愿在虚空中结束虚空。然而,虚空的我,所怀的虚空的意念,在虚空中,不能实现。

“爸!别丢下我!”我女儿的眼睛说。

孤月高悬,我以为双月就在眼前,不时从高天坠落。我蹲下身子,俯首为奴。女儿略受安慰,适机爬上我的背。

老马起身,在白月光中缓缓前行。

今夜月更圆,只是再遇不到我的双眼。我背着我的女儿一直向前走,我要走到没有月亮的地方。

蓦地,前方有灯光微弱。我误以为是月亮的反光。闭目三秒,再睁开时,灯光还在,忽明忽暗中略略摇曳。我确定不是错觉,前方不远不近处,确有光影闪动。

我的心砰然爆破开来,剧烈的大爆炸,抛扬出来的全是喜悦和兴奋。

“爸——!爸——!”我女儿伸直了手臂指向灯光处,脆嗓中拖长了沙哑的直音。这姑娘宛若策马奔驰的女侠,双腿重重扣击着马腹,恨只恨老马缓步,不能一步踏入灯光闪烁处。我的精神也为之抖擞,一瞬间重新得力,无需扬鞭,好腿在前!

灯光,比月光更美!美上千万亿万倍!我狂奔向光明,女儿在我背上轻若无物。只有那一串长长的爸字,不间断提醒着我:有一个小东西,怀着同样的心情,要与你一起出暗入明!

孤灯摇曳处是在一片低档居民小区的某号楼的一楼。透过排枪式的小区围栏,我锁定了灯光的位置。灯光暗淡昏黄,在我来说却是炫目耀眼之极,就像传说中天国的光辉!我气喘如牛,却不受疲累辖控,我双腿僵直,仍健步如飞!我旧伤未癒的手腕刺痛出骨,竟仍不能使我感受到女儿的重量;那锥心刺痛犹如打入我血管中的鸡血,催逼着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贡献出压箱底的潜力,就像丧良知的骗子,轻而易举地便让喜爱在子女面前哭穷的农村大爷大妈们拱手献出自己压在箱角的太阳票。

自从第一眼看见兔子的容颜,彼时已逝去三十八天又半夜。我第一次,在鸡血的刺激下联想起了农村大叔和大妈。继而,也是第一次,这一个叫李国强的人终于忆起了远在农村的爹和妈。

我爹和我妈的面容猛然在我脑中清晰,之后渐渐朦胧,轮廓犹在,面部细节却已看不清楚。我爸妈的脸,还在我的记忆中,何时竟已不可描绘。我有多久没回老家看爸妈了?不用扪心,我已记不得了;也许一年,也许两三年。

我很忙,要养家;要养房;逢年过节要加班。我很累,朝不九,晚不五,深更半夜是常态。我没时间回去看他们,也极少能抽出时间接他们的电话;为了耳根清静,也为了不影响工作,我把他们拉黑,必要时才给爸妈打回去。

每次我妈接到我的电话都会哭,哭完就埋怨,埋怨完了就问我全家的安,得知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心情稍好,才唤过我爸来跟我说两句。每次我爸开口第一句总是问我忙不忙,不太忙的话就抽空回来看看你妈,一定把依依带来,让你妈看看是不是瘦了。可是她明明常跟我女儿视频,手机中还看不出来吗?再说她平时功课那么紧,哪有时间回去。

子不嫌母丑,但是我妈爱唠叨,总是在电话里面重重复复絮叨个没完,很烦。我爸则恰恰相反,嘘寒几句便直奔主题:“回头我给你转五百块钱,依依正摊长,多让她吃点肉”我爸理解我,也了解我的难处。

当然,我爸转给我的钱,我自然来者不拒。我是我爸的独子,他们的钱除了给我还能给谁。我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地里劳累,生活清简,平时给人做些手工艺活儿挣点儿活动钱。除却人情来往,攒下的手工钱基本都打给了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爸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我妈的眼睛动手术了。我心里一惊,脱口问他说得多少钱。我爸沉默了片刻说:不用你捣钱,你妈想你了。我从我爸的话中得知,我妈因为长期熬夜给人做手工艺珠串,结果把眼熬出了毛病,辛辛苦苦挣到手的两三千块钱全砸进去不说,还如外又往医院里投资四千多。

我气不打一处来,狠心割肉用光了一年的假期,携全家回了一趟农村,是要兴师问罪。窝了一肚子的闷火,一入院门便倾倒在早早盼在门口的我母亲的头上。我母亲眼疾痊愈,甜蜜地笑着,不气也不燥,一个劲儿问我们饿不饿,累坏了吧等等无关痛痒的题外话。依依丫头心疼她奶奶,不愿看我斥责她,拉着我妈的手入屋去了。我妈满手胼胝,黝黑粗糙,不停地抚弄着我女儿的白白嫩嫩的小手,我看着就莫名来气。而她仿若不能察颜观色,不时转头看我,一脸幸福,满眼的爱意。那眼神,与大胖娘们儿望着襁褓中的女儿的眼神如出一辙,再次让我即纳闷又窝火!

难道我还是那个巴掌大,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四方小褥子里解决的小破孩儿吗!反而是刘超男那娘们儿倒显得比我男人了。站在我母亲的鞋印上反斥我,弄得我本来想好的更厉烈的严责训言被这巧舌妇几句‘似是而非’的巧驳言语给噎了个结结实实,结果胎死腹中。

另外,这女人还有一样可取之处——勤快。亲自下厨,收拾家务,并且极聪明的避开婆媳之间容易引燃火花的敏感话题。

然而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农村的茅房。特别是屎堆上的蛆虫;无时无刻不在我脑子里钻来拱去。一桌子的美味看在我眼中,就像一碟碟盛在盘子里的大便(特别是有些颜色相近的菜,更让我止不住地联想茅坑中物)。既然出师折戟,也再不必久留。我以不想滥用假期为由决定次日便打道回府。

我爸才刚燃起的满眼愉悦之光,忽地黯淡了下来,他默默点头,转身回屋去忙手头上的事情。我妈擦鼻涕抹泪,低着头不再作声。女儿不愿回去,挽着我妈的胳膊也回屋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刘超男,我以目求助,她却把视线错向一边。我拿出最后一张王牌,说:“钢琴暑期班马上就要开课了,依依还要考级……”

刘超男切了一声,嗤了鼻子,丢下一句“无所谓”也起身去了,她吃撑了,去了茅房。我泄了气,像干瘪的皮球。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捂搓着眉心,反来覆去地想:到底是谁错了?我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依依每天一大早就跟着她奶奶爷爷去水稻田里拔草,我说咋不用除草剂,我妈说用了,死了一茬又出一茬,总也除不干净。我舍不得我女儿遭罪,却也无话可说;我爸和我妈也不舍得孙女遭罪,无奈拗不过她。

田里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我女儿两只手上都磨了血泡,每次半中午回到家,小脸儿都晒得通红,明明还带了草帽。我疼得半死,噙着两眶泪,几乎掉落下来。刘超男把家务拾掇停当,给他们盛好饭菜,又去打理我妈家的菜园子。她也是农村出身,多年不做农活儿,居然一点也不生疏,还帮着我爸妈给稻田和大豆田喷施杀虫剂。我则不然,从小到大我爸和我妈就没怎么让我下过地,只要我安心上学。我也没负了他们的期望,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在城市中某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并安了家;再不必踏进农田。我同样对我女儿寄予厚望,她的那双手除了学习,只能够按在那八十八个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她注定是要成为钢琴家的,那双纤长白嫩的手怎么可以用来拔草!可这死丫头忒不让我省心,明明是金凤凰,偏愿在鸡窝里呆着;人生观也出了毛病,就想赖在我们身边过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一次居然扬言要嫁到农村,直气得我七窃生烟,几乎便一巴掌甩过去!

我为了这个家,常常心力交瘁,倍感力不从心。

而今,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变成了一樁美梦。我想我女儿,也想刘超男,好想呆在她们身边。

好想好想。

横挡前路的小区的大门拉回了我的思绪。电动伸缩门拧成了麻花劲儿,在月光下反射着白森森的幽光,像甩成奇怪形状的蛇骨。我绕过摆在面前的蛇骨,我的眼不离那一处微弱的光明。

那昏黄幽弱的光亮是从零楼车库中的某间中发出的,老远便能闻到一股异味——香中带臭,像是以某种工艺腌制的腊肉的味道,浓烈刺鼻。

微风推送,扑鼻而来的腌肉味使我头皮一紧。我的心跳突地一滞,双脚不由自主地一缓再缓。突如其来的异状刺激到了我女儿敏感的神经,她陡然安静下来,灼热的情绪退潮般冷却,她颤抖着声音,低弱地唤了一声爸便噤了声。热潮消退,从我女儿身上退到了我的身上,又从我的上半身退到了下半身,再退到脚底板,被大地吸收,迅速稀释在它无边的冰冷之中。寒凛反攻而上,顺着同样的路径,逆向攻入我女儿敏感又脆弱的神经系统。

她打了个寒噤,呼吸微颤压抑,又在我耳边唤了一声爸。声音之轻,犹如寒风飘雪中的耳语。

女儿的恐惧,是我勇敢的理由。也是我面对潜在凶险的胆量和动力。我恐惧害怕,但我必须学会给它带上嚼环。我轻声但却异常坚定地安慰她说:“别怕,有爸在!”

这句话带着某种神奇的能力,就像造物者斥责海中的风浪。风浪平息,复于平静的波动。小东西体内的气息平顺了下来,呼吸渐趋平稳。

女儿情绪上的转变之快让我感到意外,也让我安心了不少。这句话,同样也加添给我勇往直前的力量。

我蹑着脚,学着电视剧中的夜行人,潜行在月之阴影中,尽量不弄出动静。愈加浓烈的腌肉味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我心里发怵,女儿呼出的气息如凉风吹拂着我脖子上的汗毛,吹起了我两腮鸡皮疙瘩。我的脑子里突出可怕错觉:我的后脑仿佛长了眼睛,就看到我的女儿脸色苍白,面目了无生气,像极了小说中的白纸人。她披散着的长发随着我的脚步晃动而摆动。黑洞洞的双眶‘目不转睛’地盯住我的颈椎骨,殷红的薄唇挂着暗色残血。她无声无息地凑近我脖子上的椎盘,缓缓张开小嘴;小嘴张大,当它张大到人嘴张开的极限,嘴角开始被巨大的张力撕裂,一直撕到耳根。她张嘴像虺蛇,又像传说中的吸血鬼。她的嘴张到怖人的一百三十八度,把我的整个后颈虚含在口中上下獠牙之间,猝然咬合!锋锐的獠牙切入皮肉,切碎了我的颈椎,发出咔嚓脆响。

脆响声起,我悚然一惊,脑子里发出一声嗡鸣,身子条件反射般猛然一抖。双鬓发间居然立时爬出了两滴冷汗。

我女儿紧绷着的神经之弦再被撩拨,随即弦音从她屁股里发出。我感到腰背爬上一股温热,继而蔓延开来。她从战抖着的牙缝中,艰难挤出几个字:爸……你……怎么了啊?

“没事,爸不小心绊了一下”我假做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不失时机地取笑她真是个‘千斤’,爸都给你压垮啦。这丫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有几滴水从她下巴上抖落,砸在我的颈项上。

那水滴砸得我好疼,像夏日里骤降的冰雹,冰雹上布满尖锐的冰棘,砸穿了我的脖颈,又砸进了我的心。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趣男人,只会发脾气,一丁点儿幽默感和语言天赋也没有。不想这半生不熟的戏谑,此刻用在我女儿身上居然起效这么快,而且收效甚佳。

其实我的女儿并不算重,此刻更轻了些。有一部分沉重的包袱从爸爸和女儿的身上卸下,我们的身心也轻松了些许。

发出亮光的车库没有卷帘门,它的铁皮门是对开的,两扇房门向外打开着。我心念才动便已知道:这已不再是一间车库,也应该没被用作仓库。看这进户门,八层是被改造成了住房。而那股浓烈的腥臭中夹杂着各种香辛料味的混合气味就是从房间里面散发出来的。

我从门的左侧慢慢靠近。正当我挨上了房门旁边的一间车库的卷帘门,透过稀薄的黄光,我看见房门右侧十几米的远处突然闪烁出数十点暗绿幽光,其中还间或闪动着数点幽蓝光芒。我下意识地背靠卷帘门。我女儿的脊背与之相撞,发出哗啦一声响。我心里发毛,左右张望,长久的麻木和单调的行程早使我的神经失去了警惕性。若非无意中透过黄色微光发现了潜藏在暗处的埋伏,我根本就已忘记这世界还深陷在凶险之中。

而我,从何时起,寻找女儿,只是我活下去的其中一个理由。多少天以来,我所见到的活物,最多的就是像云像雾又像风的红头绿头苍蝇,还有偶尔高高飞掠过头顶或者远处的不知名的或灰或褐的麻雀大小的鸟;野狗像贼躲警察一样远远地躲着我们,偶有一声狗吠,遥远得就像是梦境中的幻听。不巧碰到几具死尸,也已不能算做死尸,非但不完整,早也被剔成了白森森的骷髅,眼眶变成两个黑洞,深邃幽暗,仿若有吸噬活人精魂的诡力。还好,超市里面的饮品和食品绝大多数拆开之后依然新鲜如同生产之日的模样。这些饮食送入口中,多多少少带给我们父女几丝生的希望和生命的感觉;仿佛昨天,今天,以至明天,有许多人一直,并且还会继续生产它们;它们看起来是那么新鲜,就像刚刚才生产出来。

我和我女儿,常餐常泪,由衷感谢养活我们的人们。无论他们已经活在曾经,或者还在现在的某处。我惊奇地发现:我变了,我女儿也变了。我们都活在了感性之中,而曾经盘踞着我的思想的所谓的理性,不知何时已荡然无存,杳无踪影。爸爸和女儿的生命,变成了畸形的连体婴,共用着一颗心脏、一套呼吸系统。心脏长在我女儿胸口里面。我死了,我女儿很快也会死去;我女儿死了,我已经在她之先死了。

幽冥鬼火般的蓝绿幽光消失不见。我以为兔子已潜行到了这座住宅楼的后面,正伺机而动,出乎我们父女的意料,攻我们父女于有备中的不备,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死到临头,我再生怪异疑念: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似乎是铁律;兔子的眼睛不是红的吗?难道,一但成妖,眼睛也会随着道行精进而变色不成?那数点两两成组的幽蓝是否比幽绿更高阶?可否也修练成了隐形穿墙术?还是已经炼成了兔媚之术,点燃一只蜡烛,烛前搔姿弄影,褪尽人世衣衫,现出完美曲线,绝世容颜,只等道行定力皆损在其媚术之下的男人行尸走肉般拖着僵硬的腿脚走到她的近身处,之后便投入她软玉幽香的丰乳弹动的怀中,你的双手本能地按上了她弹翘丰满的香臀。直到她吻了你的脖子,之后把尖中带孔的獠牙刺入你的颈动脉。

你以为那是销 魂香吻。其实你判断的不错。那是销 魂之吻,也很香甜……

我艰难无比地把思绪从烛光玉影中生拉硬拽了回来,才发现,额角上全是汗。我浑身 燥热,尿意来袭,烛光残影在脑海中频频闪动,如镰石相击,而我的脑子里面,堆满了干柴和火绒。我女儿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温度变化,再加上我怪异的反应,再度使她才刚松驰一点的脆弱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爸,……你怎么了啊?”

女儿惊恐担忧的微弱屈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冷秋雨,浇灭了火星,淋湿了干柴,浸透了火绒。驱散了灼烈的燥热 ;驱之殆尽,透心冰凉。

我无言以对,残牙咬破了嘴唇。我原以为畜牲已死,原来它只是在沉睡……

我,愿意与它同归于尽!我挺身而起,大踏步走进昏暗的光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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