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朝”决定继续对匈奴用兵后,朝廷上下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嬴政开源节流,下诏实行币制改革,又对商人、手工业者征收重税,处罚隐瞒资产或申报不实的人,对盐和铁实行官府监制专卖,大大增加了朝廷的财政收入,以筹集战争所需要的大量物力和财力。
国营马场除了向军队大量输送所饲养的马匹外,还大量购买引进域外的马种,加紧培育适应沙海作战的良马。各地生产的箭簇等兵器源源不断地送到长安兵器库存储起来。粮食储备也一点不敢放松,各地官府高价向百姓收购手中的余粮。
一时间,收集的马匹放在一起,可与非洲大地动物大迁徙的阵势相媲美。箭簇等各式兵器分门别类,一捆一捆地堆砌着,首尾相连加起来,比长安城的城墙还要长。粮草更是堆积如山,重重叠叠。
士卒的训练最为关键,也抓得最紧。时不我待,训练场上多流一滴汗,战场上才能少流一滴血。从各地抽调过来的精兵强将,在卫青、霍去病的组织下,根据长途跋涉、大漠作战的实际需要,日夜操练。
当整个大秦帝国开动战争机器,加紧为渡漠作战做准备时,远在漠北的匈奴单于却还沉浸在秦军不敢深入漠北的盲目自信之中。匈奴人依然我行我素,以掠夺大秦边境,获取眼前利益为乐。
大秦一百零二年,即公元前一二零年,河西战役次年,匈奴伊稚斜单于对右部被歼甚为恼怒,选择在秋高马肥之时,以两路大军,每路各数万骑兵,跨过大漠,进袭右北平和定襄郡,杀掠大秦边民和守军一千余人后返回漠北。与此同时,东北部的左贤王也不甘寂寞,入侵边境,烧杀抢掠而回。
这进一步证明了继续对匈奴用兵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对他们只有赶尽杀绝,永绝后患,才能真正使帝国和百姓免受这个毫无人性的北方蛮族伤害。这也更加坚定了嬴政不惜一切代价,派大军渡过大漠,与匈奴单于主力决一死战的决心。
万事俱备,只等春天。
大秦一百零三年,即公元前一一九年,春。嬴政确定了集中兵力、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的作战方针,从全国调集了十四万骑兵,随军战马十四万匹,又组织了步兵及转运夫十万人,负责运送粮草辐重,以解决远距离作战的补给问题。整个计划是由卫青和霍去病统帅大军,分东西两路向漠北进发。
这是大秦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距离最远的一次征战,也将是一次决定大秦与匈奴命运的大决战。倘若取得了成功,毋庸置疑,将为大秦帝国波澜壮阔的征战史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将军卫青以指挥大兵团联合作战见长,嬴政特意为他组建了最强将帅团。除了让卫青亲领五万骑兵出征外,又以李广为前将军、公孙贺为中将军、赵食其为右将军、曹襄为后将军,各领一万骑兵,随同出征,统归卫青指挥。
骠骑将军霍去病最擅长长驱直入、单打独斗,嬴政没有为他配备一名裨将,但给他统领的兵卒多是经过精挑细选,敢于深入力战的将士,其中不乏匈奴降兵降将,如归义侯复陆支(原为因淳王)、伊即靬(原为楼王)。
兵马未动,除了粮草先行之外,掌握敌情也极为关键。
派斥候深入漠北侦察敌情不现实,也不可行,这样即便是获得了有用的情报,也无法及时送回来,时效性完全无法保证。这种情况下,了解敌情的主要手段是抓捕那些活跃在边境周边,甚至边境以内的匈奴人,从他们口中获得情报。但是,由于这样获得的情报难以核实,可信度没有保证,存在一定的风险。
嬴政原本计划由霍去病领兵出定襄,直接渡过大漠,攻击伊稚斜单于。卫青领众将领出代郡,先寻机击杀左贤王部,再迂回漠北围歼单于主力。但在对捕获的一些匈奴俘虏的审讯中,得知伊稚斜单于打算在夏、秋相接时对大秦边境发动更大规模的袭扰,已经带着大军前往东部,准备与左贤王合力南下。而从另一些俘虏口中得到的说法却完全不同,伊稚斜单于仍留在漠北,也没有打算前往东部对大秦边境发动袭击。
匈奴单于的行踪变得扑朔迷离。假若单于主力已经前往东部,让卫青和霍去病分东西两路进发,无论哪一路同时遭遇单于主力和左贤王部,恐怕都难以取胜。假若单于主力留在了漠北,让两路大军联合向东进发,再前往漠北打击单于主力,基本办不到出其不意,效果肯定大打折扣,甚至找不找得到单于主力都成问题。嬴政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此战关系重大,已倾全国之所有,如若不能遭遇单于主力,与其决一死战,帝国恐怕几年内都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战事。一旦不能持续对匈奴大规模用兵,尚未遭受毁灭性打击的匈奴主力,势必会东山再起。这样想想都可怕。
嬴政为了保守起见,最终决定东西两路进发的决策不变,这样可以保证无论单于主力在哪里,都可以与其遭遇,决一死战。同时,将能打恶战擅打硬仗又机动灵活的霍去病调往代郡,这样一旦在东部同时遭遇单于主力和左贤王部,打不过也不至于遭到灭顶之灾。从定襄出兵的大将军卫青也可以立即取消渡漠计划,以便保存实力,来年再战。
春天里的草原,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关隘旌旗猎猎,战鼓雷鸣。依据计划,霍去病领五万精兵出代郡,直奔东部草原而去。卫青统领四员大将,九万骑兵,后随十万步卒和搬运夫,浩浩荡荡地出定襄,挺入草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