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云,米国队长和打狗棒
书名:贴在地球上的兔子 作者:滑向永恒的开端 本章字数:6904字 发布时间:2021-12-20

刘昶永向我们讲述了他这几天的遭遇和经历:

在灾难初显的第二天,城市便已全面陷入混乱,这是我所知道的。只所以乱得这么快,说白了,其实应该归咎或者归功于好莱坞末日灾难片填鸭式的大脑供应;种子撒得多了,总有发芽的,久而久之便长大成荫,及至时候和条件满足自然开花结果,没有人可以对末日灾难免疫。

他初雨绸缪,反应迅速,从第二天便照着好莱坞指南,实施他的末日避难计划。他如今已是单身,这让他的计划实施起来也相对要比拖家带口要容易太多。他老婆几年前患精神病,坠楼死了。他们家住在十八楼,也是顶楼。他老婆坠楼的时候,有好多目击者都声称亲眼看到,那女人是从楼面走上女墙,在墙上徘徊了一会儿便跳下去了。后来有人在网上发了该视频,也证实了跳楼一事并非谣传;从视频上看,她确实是跳下去的。

当我点开视频(是别的同事发给我的,具体是谁发的我忘记了)看到她坠楼那一幕,我感觉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随着她的下落狠狠地往下扯坠着我的心。

她叫顾云,也是我和刘昶永的同事,他们的婚姻是他们马拉松式的恋爱的结果。她是一个好姑娘,一个很好的姑娘,心地善良,面相温柔恬静,我很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暗恋的程度;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婚姻最初的一两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刘昶永干劲十足,业绩也十分出色,可以说在整个公司平级的同事当中,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先尖者。

古语说:帝者,最忌功高者盖主。拿到公司同样适用,所谓江山变,人性不变。这就是最直接的原因。他受到打压,方式很简单粗暴:你干活,我居功。就是这样。

起初他心里不平衡,但还能劝自己,勉励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埋得越深越是宝贝。就这般苦熬了一年又一年,几年过去,人熬秃了,眼镜的度数也上去了,屁股却还在原来的板凳上坐着。这么说也不太确切,他已经由原来的组员熬成了小组长。我俩还是平级。

他们夫妻俩没要孩子,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得而知,我从来没问过,他也从来没说过,就是在酩酊大醉时的胡言乱语中他也从来没吐露过这方面的任何信息。除了骂公司,咒上司,怨天尤人之外,他的嘴就只管喝酒撸串。

顾云在公司中也是非常出色的员工之一,而且站在了我和刘昶永的天花板上。

后来,他的业绩下滑,最终变成了一个背上长了发条的普通员工。但是人却变得古怪起来。我记得有一次,我们晚上加班,一个女同事桌上落了一只蟑螂,那姑娘受惊跳开,一下冲进离她最近的刘昶永怀里。这家伙二话不说,冲过去捏起那只蟑螂,咬牙切齿,拇指食指恶狠狠地捻动,直到把那只蟑螂捏成了泥渣。

那姑娘被他的眼神吓得够戗,见了蟑螂精似的从他的臂弯中挣脱出来,逃也似的冲进了更远处的另一个姑娘的怀里,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在那之后,那姑娘再也不怕蟑螂。

还有一次早间,我们部门经理的助理给经理送咖啡,走过吧台的时候正巧接了个电话,她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一边翻文件一边解释着什么。刘昶永刚好上厕所回来,经过吧台时,扭头把一口唾沫呲进咖啡杯,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开了。同事们都在埋头工作,助理还在听电话,而我,正在喝咖啡。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疑心病已经非常严重。那天晚上,我们下了班,到老地方撸串。他酒到二把盅,打着嗝,冷不丁开口问我:“强……呃哥,你说呃……,顾云漂不漂呃亮?”我说,那还用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说,你咿……干过她吗?我说你放屁呢!他说,你说我放屁就放屁吧,那老杂毛(公司经理)一定常干 她的屁 眼儿,不然为什么每次跟着那老王八犊子出差回来,走路的姿势都不对劲儿,像是得了痔疮……

我无语,常久沉默。

公司同事私下里常常偷偷议论有关刘昶永的事,说顾云常遭家暴。刚开始我半信半疑,后来听说有一次顾云因为实在无法忍受他的折磨而报了警,之后我才信以为真。不过到最后仍不了了之。顾云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家暴的存在:一没外伤,二没内伤。社区民警在她家里也没有发现家暴留下的蛛丝马迹,以为她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出了问题,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又说了几句温冷不热的劝慰话便去了。

我很担心她,却又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朋友妻不可欺,我怕自己果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吃屎的狗,即便穿上皇帝的新装,还是会往粟秸攒里钻;更何况是香气扑鼻的小锅炖肉。所以,我只能设法不让心里面的那条流着长长的哈剌子的狗闻到肉香。

顾云因为精神状况不好主动辞职,之后便每况愈下,直到她展开双臂,像一只永不再扇动翅膀的鸟儿直挺挺地伏面跌下。

也许,她是想要看清,大地,是如何把她拥入怀中……

顾云走了,没有挥动衣袖。也没有留下只男片女。

刘昶永,重归单身。

他还从手机网络上看到一则新闻。我质疑他手机的续航能力,他向我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子,又拍了拍衣兜里一块坚硬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我恍然明了,才知自己是多么的愚钝。

新闻上说星条国总统‘床铺’被人刺杀了。那红皮子的黄毛犯了反 人类罪,他把整座拉屎归拉屎封了城,并保护起来。而其它城市有资格进避难所的,没死在避难所外面,就活在避难所里面。没资格进避难所的,大都进了兔子的肚子,或者还在进兔子肚子的路上。这是网络新闻上说的。他重申道。

只有拉屎归拉屎全城的人们毫发无损。因此他们全都成了床铺的忠实拥趸。他们看着大屏幕,流着热泪高喊着支持他的口号,而画面中的床铺也热泪盈眶,愿誓死捍卫拉屎归拉屎的人民的生命与财产。演讲台上,麦克风前,微风轻抚他额前那轻柔飘逸的金毛,他呶起嘴,甩了甩笔,签下了与拉屎归拉屎共存亡的生死状。

十天之后,也就是我第一眼看见兔子的三天后。床铺又在电视上发表讲话,大意是说,在我们英勇无敌的每次都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救世人于水火、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先天下之有而有、后天下之落而落的好莱坞米旗队长们的带领下,米条国人们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兔子!无论是牙长在脸外面的那些被称为铁血战士的杂交品种,还是从月亮上奔来的鹰钩鼻子下面长了一块黑痣的稀特落统统被手拿铝合金大锅盖的米队们揍出了屎!

要知道!转基因紫薯怪都几乎不是队长的对手,若不是那货手拿连屁股菜刀,又如何是锅盖队长一合之敌。

队长万岁!队长长命百岁!队长万兽乌江!拉屎归拉屎的人们啊!欢呼吧!我们胜利了!你们自由了!

床铺万……   啾!

一颗罪恶的子弹穿透了防弹玻璃,并射进了床铺总统的胸膛……

事后经过佛伯阿调查发现:那原进口自东方大国的防弹玻璃被人调了包,换成了国产货。这也是导致悲剧发生的一个最致命的原因。而那枚罪恶滔天的弹头,是从一只1911年生产的点四五口径的半自动手枪的枪管里射出来的。

这一咕噜被掐掉了没播。经过后期处理,并把镜头拉远,再后来那个咬着下唇挥拳欢呼的黄毛,是一个临时拉来作模仿秀的演员。

当城市解封,军队全部撤离之后。那高大的像石棉瓦一样的拉屎归拉屎隔离墙被潮水般欢喜雀跃的人们推倒。倒塌中的隔离墙像侧面串连在一起的多米诺骨牌,连串而倒,让人叹为观止。

惊喜中的人们还来不及把欢呼声提至高 潮便被眼前的一幕更壮观的景像惊掉了下巴——亿亿万万只兔子正等在隔离墙的外面,耐心地等待着石棉瓦倒塌的那一刻。

面对眈眈兔目,人们惊魂飞散,呆若锈死的铁鸡。兔子拿着大喇叭筒子喊话说:“拉屎归拉屎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不缴枪都得杀,认命的快快乖乖出来受死,不认命的晚会儿也得死!”

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你们是兔子的尾巴!不,狐狸的尾巴?!好像也不对!你们是被剪掉的尾巴根,长不出来啦!快快出来投降!我们优待俘虏!绝对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负隅顽抗者,一律咬到连你妈都认不出你的骨头!

当然,这些喊话都是翻译过来的。兔子迟迟不肯行动,前排的对着人群张牙舞爪,吱吱乱叫,估计应该是在喊话。

人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再次涌入城中,兔子们不紧不慢,若即若离地跟着进城。慢慢收缩进城市的边际线……

天空中飞来一枚放大版的带鳍的子弹。还未及地便爆炸开来。

巨大的火球直冲云霄和地面,把天和地连接起来。

曾经,这里是开启潘朵拉之盒的钥匙。你是谁,来到这里便会知道。

白炽的天火扑地而来,拥抱了整个拉屎归拉屎。只不知,也是否会拥抱整个米国大陆上的兔群……

我震惊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原以为这灾难只是地域性的,不曾想到,这些事情早在全球范围内发生。人们封锁消息的水平之高,直让人匪夷所思。我女儿吓出了眼泪,双臂再度收紧,好像我的胳膊,已经是她所拥有的全部。

刘昶永轻松地笑笑,食指托了托眼镜;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依依不在超市里,我又续了些食物在背包里面。我女儿拿了两块充电宝放进了她的背包,她说以防万一。我会心而笑,在我女儿额头上深深一吻。

我们要走,刘昶永坚持要载我们一程。在这毁灭性的大灾难里面,人与人之间似乎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之情。上车时,我要我女儿坐里面,她坚持坐在我外面,我能理解她,也依了她。刘昶永一笑置之,但我还是看出,他的眼中有诸多不屑和轻蔑,还有其他我看不清道不明的杂色。

在路过一家冷鲜肉超市时,刘昶永突然刹车。由于车速并不快,我看见他扭头看向车窗外的超市门面。门头后退,消失在车窗后方。他反应的慢了些,车子稍稍开过了一点点。却也不必倒车。他开门下车,说让我们在车上等一下,他去冷库里面看看还有没有新鲜些的冻肉。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

他一溜小跑钻进了超市。

我们在车上等了很久(其实只不过才一会儿),见他迟迟不回,便开始心里焦燥。我要去看看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女儿攥着我的胳膊直摇头,还摇出了两眼泪。我抚着她的头安慰她说没事的,爸去去就回。

我拿着那只木棍下了车,把女儿关在车门里,她按下车窗,颤声哀求说:“爸,别丢下我!”

我的眼泪立时就下来了,我重重点头说爸扑会踢悠下你,死骰扑会!女儿流着眼泪嗔了我一句,说不许爸说死!我知道她是真嗔,不含娇气,而且我听出,我女儿恨我说这句话。

我看着她按上了车窗,便小跑着奔向正对着车屁股的超市大门。我跑到一半,不经意回头,发现自己竟离了车子好远,不知不觉竟已跑出二十米。我的心悚然而惊:曾几何时,我竟离了我女儿这么远了?

前奔的脚步自动刹了车,我犹豫着又向前跑了七八米。此时离超市大门还有将近十米的距离。但我跑不动了,这已经是我和女儿之间距离的心理极限。车子变得像只长条形面包一样小了。透过车壁,我看见我女儿像一只小面人一样小,两眼噙着泪,小嘴里不停地念咕着爸爸,爸爸……

干 你 娘 的刘昶永!我跺脚恶骂,心想断电这许多天了,哪里还有什么冷鲜肉,早他娘的成蛆了。大难临头了你他 妈居然还想着吃这个!

我转身欲回。正这时,刘昶永嗷嗷撒叫地冲出超市,两手空空,向着我狂奔而来。我大惊,慌忙双手握住棍柄,以为超市里有兔子。

直到他跑到我跟前,张着大嘴狂喘不止:“强哥!快!快!把棍子给我!”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正犹疑间,一阵狂吠从超市里传来。

狗!我脑中闪出这个字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把棍子递在了他的手上。

打狗用棒,谁使都一样。我这般想着,双眼直盯向超市大门。

“吃好!”

我烈吼一声,立时大惊失色!一大群失了主人的野狗!跑在最前头皱脸褶皮的大狗简直他妈就是头牛犊子!大褶子脸一跑一晃荡,甩得涎沫子横飞乱溅,每一下嘴唇子弹起时,就会露出森白尖锐的狗牙,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四颗长牙,更是白得吓人。

正当我惊魂不定时,右腿膝弯突然传来一股钻心剧痛,我随即倒在地上。之后便听见一阵邦啷啷脆响。这时我才惊恐地看见:我那根棍子已经滚到了狗群前面。

狗群一片急刹车。我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大喊一声“依依!”想要立即起身追赶刘昶永,才撑起身子随即又跌了下去。我的右腿被揍瘸了。他要那棒不是用来打狗的,他是想用瘸腿肉包子打狗,以便争取更多宝贵的逃跑时间。狗群被木棒吓了一下,稍稍阻了一阻。那只头狗低下头用它的短鼻子试探着伸向木棒的前端,嗅了嗅,口涎立时便滴在棒头上。它再嗅,用舌头舔了一下棒头,随即含在口中,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此时我才真正看清,狗群的数目只怕没有几十只,而且品种不一,贵贱不等。有的项圈还带在脖子上,有的还拖着一条牵狗绳。疤瘌眼子烂梨头,少尾缺耳独眼龙,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大的、小的、长毛的、秃皮的、瘸腿的,然而每一只狗都有一个极恐怖的共同特点——它们的眼红得像兔子眼!

三千年河东,三千年河西。曾经人吃狗,如今,狗们终于翻身,血债终需血债。曾经你烹我撒花椒,而今我吃你只需烹至三十六度五!红眼狗群发了威,血色目光犹如一把把血淋淋的屠刀!令我不寒而栗,让我毛骨悚然。我艰难起身,掂着一只脚,不住地扭头呼唤我的女儿快跑。

可是她仿佛根本听不见。

“我爸呢!”女孩紧紧把小背包抱在胸前,脸色煞白,惊恐地问刚坐上司机座位的刘昶永。刘昶永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马上就到!说着便已慌慌张张地拧动了车钥匙。女孩开门就往车下跳。刘昶永反应稍迟,一把抓向女孩肩膀,只扯烂了她的衣领。

待女孩绕过车屁股,刘昶永已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女儿看到了单腿而立的父亲和步步逼近的狗群,撒腿就往我这边跑。刘昶永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了她,随即便将她拖向驾驶室。我女儿情急之下扭头就咬。那人上臂剧痛,嗷劳一嗓子松开了双臂,再要抓她时,人已跑出了两步。

刘昶永这一叫不要紧,狗众又吓了一跳,再一次刹止了腿脚。他还要再追,食指托了一下眼镜,这其间,我女儿已经跑出五步。他看见了狗眼,狗也看见了他的眼。

都是红的!

他打了怯。这时我的女儿已经跑出了十一步。“操你妈X!”终于,刘昶永放弃了,恨恨地大骂了一句,转身回车,踩油而去。

我听得清楚,却不知他是在骂谁。是在骂我女儿,还是在骂我?不过我想来想去,不都一样?不还是在骂我吗?

见一个不怕死的像美味一样的怪物冲向自己,狗众更加谨慎了起来。四脚不自觉地稍稍向后拉了一点点,互相交换了眼色,而后又试探着一步步前移。

它们的脚踩得地面啪嗒啪嗒响。听在我耳中却像擂鼓,那四个毛蹄子仿佛一下下踏在了我的胸膛里。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的全副身心,就只盼着我女儿赶快来救我。

头狗止步,与我面对面相距不足三米。它的嘴里含着那只棒球棍。口涎已流到手把上。我一时犹豫着是不是还要那把棒球棍,它看起来真让人恶心欲呕。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它为什么要把棒子衔到我的面前,是狗天生的愚蠢使然,还是它竟具备了某种我这个平凡的人类竟也测不透的大智慧。

迷底很快揭晓:那头狗忽然四腿蜷曲趴在地上,暂时松了口,抬头看了看我,呲了呲牙,并不时发出呜呜声。头狗复又低头使力舔了舔棒头,前脚把棒身固定住,咯咯吱吱地啃了起来。

狗,把棒子当成了骨头。想到骨头,我的脊背一阵阵发寒,头皮一阵阵发麻。此一刻,我女儿挡在了我的前面。

她是那么的冷静,目露坚毅,无所畏惧。恍惚间我产生错觉,我以为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使者,故意遭遇那一切苦难,为要扰乱了我的视听,使我信以为真,然后突然现出真身,我才惊为天人。

我女儿,不!这一位天使,使我心生敬畏!

她沉稳地放下背包,缓缓拉开拉链,慢慢把她那只又白又小的小手伸进背包,轻轻摸索着,摸索着,稍一停顿,缓缓抽出。

她的手中,已多出一小罐喷雾剂。那是防狼神器,最防畜牲。只是不知道防不防狗。我为我女儿的勇气和智慧感到骄傲。如此,好像还不够!我的女儿,决意要把她的爸爸震惊而死!

她,决定先发制人(人,这里或作狗)。于是,她把喷嘴儿瞄准了头狗的脸,她的身体慢慢向前无声地晃动着移动靠近,那喷嘴儿,却分毫不曾偏离目标。

我目瞪口呆,失去了下巴。啃着骨头的狗,敌意渐浓,余光看着来敌的脚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声咆哮。头狗周围的狗眼望着那根涂满流涎的长骨头,橡皮圈一样的唇线上也挂满了流涎。但是,它们都越发地警惕了起来。

我在心中呐喊,呼唤着女儿不要!她不理我,在离头狗一步之遥的地方慢慢蹲了下来。喷口仍然对着头狗的脸,这样一来,误差更小,攻击精度更高,但危险也在指数倍增加。

这一位天外来的女子,已经把她的生命,摆在了我和狗的中间。

头狗预感危险来临,脖子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它停止了舔食啃嚼的动作,忽地一震身躯,扭头瞪眼呲牙,瞬间完成了所有的恐吓动作。赤红的双眼凶狠地直视着她的脸。准确的说,应该是她脸前的伸向头狗的危险的威胁之物。

她临危不乱,也不慌张,尽管她尿在了裤子里面,更有甚者还极有可能拉在了里面。稍纵即逝的机会她并不错过,这是凶狗最后的警告,也是它最初的攻击姿势。

近在咫尺,只看是雾喷得快,还是狗躲闪再攻击的速度更快。

咝——!毒雾喷出,在翻滚着的白雾接触到它眼球的一刹那,狗的神经系统已经作出了反应。

擒贼先擒王,打狗先看主人。不过,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或者,那人已经抛弃了它。它变成了狗王。也许今日的痛苦遭遇,是它的狗生之中唯一的一次苦难经历。足以使它没齿难忘,永记于心。

褶皮头狗嗷嗷惨叫着连滚带爬地向后逃,连带着数只离它最近的下属也跟着遭了殃。它撞倒了一大片,时而抱头顶地,时而双爪搓脸,痛苦之极,痛不欲生。它把脑袋都撞破了。涂了一地的血。

狗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开始四散逃窜。而头狗,已经无法奔跑,它已失去了平衡感。狗众转眼消失无踪,头狗还在原地打滚。它的獠齿撞断了三颗,头破血流,还在不断用头撞击地面。

我女儿吓到了,她哭了,泪光中闪烁出后悔和不忍的纯洁光芒。我上前抱住她,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除了吻她的头顶,顺便涂些清水鼻涕,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狗死了,死在了棒球棍和防狼器之下。然而,它是自杀的。

我瘸了,是被打狗棍揍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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