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街道,饮料罐头一样密不透风的楼将所剩无几的道路挤得刚刚容下一个瘦人经过,如果对面过来一个人,要很小心、很有步骤地互换位置才能通过。
“有股什么味儿?”若耶猛屏住呼吸,一股酸酸的味道直冲脑门儿,令人作呕。
头顶上一扇窗子“咣”地打开,上面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一袋垃圾抛了下来,天激作的魔障及时启动阻拦了垃圾来袭,钱币骑士抱怨道:“这是个什么破地方?”
扑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很是惊讶:“这样的地方也能住人吗?”
女祭司像只小鹿一样灵巧地在前面带路,高兴地说:“怎么不能住人?你们一个个都是养尊处优的,王子殿下就不必说了,宝剑骑士住在酒吧,魔杖骑士在山谷里,天激作从小就在教廷长大的。而我,是生在这座贫民窟。”
“贫……”王子很是诧异。
姿落明白了,告诉他:“就是很穷很穷的人住的地方。”
迎面一个光着屁股的孩子飞快地跑过,那孩子已经过了光着屁股的年龄了,几个人面面相觑。
女祭司很坦然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富有的人,也会有穷人,你们所能见到的还不是最穷的人了。有人穷得没有衣服穿,别奇怪,如果看到成人也光着请不要露出太吃惊的样子,他们会不好意思。”
“匪夷所思。”扑喃喃地说,背心上出了很多汗,“他们,为什么这么穷?”
“因为他们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壮。”玄媚儿怕他们不明白,干脆如此简单地解释。
“没人管他们死活?”
女祭司很肯定地说:“这样的人太多了,谁会来管?”
好不容易通过了狭窄的街道,他们来到一大片可以形容为巨大垃圾场的住宅区,到处晾晒着花花绿绿的破衣服。
几十个脏得看不清颜色的孩子在四处追跑,一律不穿衣服。他们一时绊倒了盆一时撞到人。地上到处是污水,有的地方几乎找不到落脚点。恶臭扑面而来,空气污浊。
因为不敢呼吸第模扣的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姿落虽然感觉味道难闻,但怕女祭司尴尬,只好轻轻吸气。
女祭司却丝毫没察觉到大家的不自然,一面熟练地往里走,一面高兴地嚷嚷道:“妈妈,我回来了!是我,女祭司玄媚儿回来了!”
原来,女祭司所谓的家就挤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房子中,像从垃圾堆中竖起的旗杆。从外面看上去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摇摇晃晃的楼上突然伸出一个多种颜色混杂的脑袋,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在上面粗声粗气地说:“玄媚儿?哼哼,是被赶回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别再回这个家随你死在哪儿!你回来干吗?啊!”
不知从哪儿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你的房间现在归我了,你想都别想!”那声音难听得比刀刮镜子还要可怕。
一个壮实的小男孩跑出来,他拦住了玄媚儿的去路虎视眈眈地盯着女祭司:“你有钱吗?”
玄媚儿一脸的惊喜:“欧泊!是你吗?我走的时候你好小一点点,现在都这么高了!”
男孩凶狠地打掉她抚摸着的手:“给我钱,否则揍你!”
另外一个个子高些点的男孩躲在他身后,细声细气地说:“你就相信他的话吧,他真的会揍你。”
玄媚儿定睛再一看,惊喜万状:“多伦!真不敢相信,你的病都好了!现在说话也不结巴了!”
愤怒的欧泊见她对自己的要求不理不睬,竟然一拳狠狠打向她的肚子,玄媚儿迅速而从容地抓住他的拳头:“还需要再修炼!”她回头招呼同伴上去,“上去见见我的家人吧?”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不太想进去,见状姿落赶紧响应:“我去我去!”她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不好推却,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在姿落兴冲冲经过的时候,欧泊突然对着她嚷嚷道:“给我钱!否则杀了你!”
天激作上前一大步,凶狠地瞪着他,那水蛇般滑腻冰冷的眼神竟然让欧泊浑身战栗不已,他居然闭上了嘴不再吭声,连呼吸都小心起来。
房子里黑暗潮湿,到处是腐败的气味,比外面的味道更为浓郁。所有人都暗自在心里叹息起来。
一只毛色蓬松的小动物蹿出来跳到玄媚儿身上,玄媚儿喜出望外:“斯考琦!你还记得我!”
那是只小松鼠,活泼得很,上蹿下跳,简直就把女祭司当成了一棵树。看来它是这个家唯一欢迎她的。
“奶奶,我回来了!”玄媚儿开心地叫着,却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死货,你还好意思回来!”
大家全部吓了一大跳。在昏暗的光线里摊着一个像堆肉的模糊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个老朽的女人,五官都垮塌了。她一面激动地喘息着一面用力咒骂着:“知不知道你带给这个家多少麻烦?因为你,你的大姐和二姐都嫁不出去,你的三姐也成不了女祭司……”
玄媚儿耐心地解释:“奶奶!您都糊涂了,在我成为女祭司之前这些事都已经发生过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都是你都是你!”奶奶愤怒地骂着,双手开弓打她的耳光,这样奇怪的欢迎仪式让姿落都要抓狂了,浑身发麻,半天动弹不得。
第模扣忍不住上前抓住奶奶枯瘦如柴的手,挤出一脸笑来:“奶奶,您的气色真好,有一百岁了吗?”
奶奶一愣,正要破口大骂,等她看清楚第模扣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用与身份极不相称的娇媚声音说:“讨厌!人家才三十嘛!”
天激作差点吐了出来:“靠!你三十?”再怎么失去判断力也知道这老太太年过七旬了啊。
第模扣继续微笑着说:“我们是女祭司的朋友,特地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讨厌,不要叫我‘老人家’嘛……”老人家已经扭成一团花了,眼神娇媚,声音嗲到没有边。
若耶皱起眉头对扑说:“我能吐在这里吗?”
扑同样深皱着眉头:“先咽回去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吐。”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