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阿珍的中途退场,阿日旺的求婚计划泡汤。看到海风与阿珍走得很近,阿日旺不免对两人的关系产生猜忌。
“下一期的伐木活动快到了,欠伊万的木料,就从你们造船场的份额当中扣除吧。”
那批欠下的木料是邦老阿日古力从伊万那里借来的,用来给总部造运输船,现在却打算让许家来承担。没等海风反驳,阿日旺又说:“既然拿了就要承担,海风,你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就该有世家子弟的担当。”
阿日旺对任何事情都泰然处之的态度总是给人一种压力。
“什么,从造船场的份额扣除?”
祖父义愤填膺。
“那个阿日古力越来越霸道了,仗着自己是邦老就乱来。好,你乱来,我也乱来。许真,你安排好人手,伐木大会那天一定要保住我们的份额。”
“阿爸,你不要冲动。”
“我们许家可不做冤大头。”
“事情还可以有别的方法解决,没必要动粗。”
“废物,一点骨气都没有,你还不如你那个儿子有胆量。如今我们许家的威望大大提升,你还怕阿日家敢跟我们硬干,阿巴思会护着他们?他们也就虚张声势,掩盖一下罢了。许真,这次你真得感谢你儿子,海风这次算是给我们家增光了,连阿巴思都对他另眼相看。”
其实对海风另眼相看的不只是阿巴思,阿珍私自离开宴会这件事情,让海风这个不起眼的公子哥浮出了各大家族的视线,人们开始拿他与阿日旺做比较,猜测到底哪个能够成为未来的南部首领。
浮道延伸到最外围,有一间单独建在平台上的浮屋,专门用来堆放养殖道具。没有出海任务的时候,嘎尔迪每天都会在这里给海马做背鳍护理。背鳍是骑乘时抓握的部分,需要修剪掉刺尖防止割伤手。
“啊!”
身后突如其来一声大喊,海马吓得四处乱窜,遁入水中。
阿珍随后若无其事地说:“你在做什么?”
嘎尔迪回了一句“神经病”。
“你的手流血了?”
嘎尔迪没有理睬,他走进屋子,阿珍跟上去,他回过头就把门关上不给对方进屋。他的手掌被刺尖划了一道口子。阿珍又走到窗户旁边,嘎尔迪又把窗户关上。
等他包扎好出来,发现对方还没走,还在走廊那里摆放东西,不知道想干什么。他走过去想把对方赶走。
“离我远一点,我还有工作要做。”
“你把海马叫过来,继续工作吧,我做我的事情,不要在意我。”
阿珍已经摆好了画板和颜料。
嘎尔迪不习惯被人盯着。
“不要站在我身后。”
“不要在意。”
沉默片刻。
“我在工作。”
“我知道。”
继续沉默。
嘎尔迪受不了了,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唤来海马。他跳上海马,一个甩尾离去,留下一泼浪花,打得阿珍身上都是海藻。
“脏死了!”
一年两期的伐木大会,今年已经到了第二期。
伐木是非常神圣的,必须由海之邦总部统一进行。
环崖岛上栖息着一种巨鸟,它们会在悬崖上空环岛盘旋,不允许海人越过森林。森林从悬崖上往外侧延伸,覆盖了岛屿的外围,除了东面有一片海滩能够进入,其余都是峭壁。伐木之前要举行仪式,在海人的眼中,神鸟是不可侵犯的存在。
最近几年,海人为扩建城邦,砍伐数量急剧增加,可供砍伐的树木越来越少。此次砍伐依然在森林的最外围进行,砍下的树木堆放到海滩,然后交给海马运输到都市。
“海风,不要担心,我们是有备而来。”
许真一直安慰儿子,但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不知道父亲到底怎么想的,准备在海之邦最重要的伐木大会上动武。
每一期伐木的数量有限制,总数就是那么多,要多拿就必须有人少拿,不可能去动其它城邦的,总部的也没理由动,这样就只能从所在的南部城邦出手。对那些小的家族可以吃一点,这种做法最安全,但是会极大降低威望,要想对抗阿日家族就不能那么做。所以,一旦出手就意味着南部的邦老之争,赢的一方成为首领家族,输掉的一方要赔款,很可能永远抬不起头,甚至有被驱逐到外围的可能。
阿日家族成为南部首领家族已经有几十年了,对那个时候的事情海风并不了解,那是在他祖父辈发生的。祖父如今想要夺取邦老的位置,他不能理解。
“阿爸,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海风……”
许真欲言又止。
陈明辅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我来了,海风。”
“你来做什么?”
“你们召集了这么多人,傻子都看得出来想做什么,你以为阿日旺会没有防备吗?”
“这是我家族的事情。”
“我说过会支持你,陈明辅的话怎能不算数?”
“你是骑士团的,不要添乱。”
“添乱?海风,你不要以为这是玩过家家,一旦动手就要死人。不过你放心,你们开始的时候,我就带人从后面偷袭他们,只要有我陈明辅在,保证让阿日旺低头认错。”
陈明辅很讨厌阿日旺那自信的笑,这次逮到机会,他可不想放过,他就想看对方哭。
伐木已经开始,木头被陆陆续续从森林里运到海滩上,伐木要持续到黄昏,陈明辅按耐不住了。
“你是不是打算等伐木结束对方人都聚齐了再动手,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
说完之后他就带着人进入森林,没给海风劝阻的机会。
海风本想拖延时间,希望最后能有转机,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没有收回的余地,之后硬着头皮跟上去。
“陈明辅,陈明辅!”
陈明辅不理会海风的劝止,他对海风前怕狼后怕虎的态度很是不爽。他悄悄接近阿日家族的人,突然就给上一闷棍。
就在此时此刻树林间忽然尘土飞扬,神鸟从天而降,吐出气浪对海人无差别攻击。它们用嘴叮咬,把人吹飞,用翅膀煽动尘土砂砾,迫使海人退出森林。
神鸟盘旋在森林上空,阻止任何人进入。
一直以来海人与神鸟和平共处,从来没有见过它们如此暴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它们忽然改变规则。
“肯定有人惹怒了神鸟。”
“谁敢?”
“有人胆子大了。”
“上次不是有人说想到山崖下面去打猎吗?”
“谁说的?”
“好像是搬运队的阿丹。”
“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又不是真的去。”
“你是不是偷偷去了,所以你脚才会扭伤对吧。”
“绝对没有,我脚都受伤了怎么去,我记得了,你不是说海带吃腻了要去挖野菜吗?”
“野菜又不长在山崖上。”
“我知道,德旺的老婆不是嫌海鱼的味道不好吗,她是不是去河里抓鱼,顺着河流进入禁区了?”
“这个很难说,红颜祸水啊。”
“喂,喂。”
一个人提醒大家。
看见阿日旺来了,大家立即收声。
阿日旺审视着他们,来回踱步。
“海人的活动范围从来没有超过外围森林,山崖陡峭,下面的腹地不是随便进得去的,不让我们进入森林,很可能是森林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出原因,而不是在这里胡乱猜测。”
集结了骑士团之后,他下令伐木队吸引神鸟的注意力,又派遣骑士潜入森林。海风是小队长,也在此次任务当中。
“海风。”
阿日旺叫住海风,似乎要说什么。
海风心里七上八下,也许现在是翻脸的时候了吧。
“……啊,没什么。”阿日旺并没有说下去。
许家也没料到会出现突发状况,只得取消行动,现在并不是争夺邦老位置的好时机。海风暗自庆幸,幸亏这次意外才避免了流血争斗。
海风的小队沿着南部的河流进入森林,他们一边躲避天空中的视线,一边搜寻着森林中的不寻常。
他们小心翼翼在森林里行走,光线从大树顶上透射下来,被枝叶打散在脸上。
“注意天空。”
巨大的阴影伴着呼啸从头顶掠过,让人心惊胆战。以前相安无事的时候感觉不出来,现在他们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神鸟的可怕。
河流上面的山崖,他们在森林边缘发现了一个袋子,好像是用来睡觉的,仍然留有气味。
“有人在这里过夜?”
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破坏了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规矩。海人绝不能上岛居住,否则会遭来灾祸,他们的房屋只能建在海面上,这是祖训。
这件事情惊动了酋长阿巴思,他亲自调查此事。
这个“睡觉的袋子”看起来非比寻常,因为染坊生产不出这种精细的布料,他们只有麻织料。如此精湛的纺织工艺,阿巴思越看越觉得疑惑。难道这个岛还有其他族群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