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紫雷暴闪时,季承便知道输了。
对方至少是中三游二等顶尖高手,甚至是一等高手。不然怎能一拳捕捉到自己的必杀一击,打歪手肘,从而扭转软剑刺颈的轨迹。
不过正因如此,他也知晓了对方没有恶意。因为那拳明可重伤自己,后以长剑击杀,但醉汉并没有这样做。
季承回头:“多谢手下留情,阁下既无恶意,方才为何蓄惹争端,出言挑衅?”
醉汉恢复放荡不羁的样子,散漫走向季承:“能不能边吃边聊。打得我都饿了。”
当他经过身边时,季承未敢放松戒心,跟在其身后,紧盯对方举动。
回到茶摊,陈芩苓秀目寒光,柳昇等人如临大敌。醉汉哈哈笑道:“莫紧张,我是不是英俊先放其外,但肯定不是个坏人。”
陈芩苓冷声:“谁知你有何企图,恶人难道会把坏字刻在脸上。”
醉汉虎爪一吸,抽走陈芩苓身上细如发丝的金线,吓唬她:“若非说我有什么企图,那就是掳走你,做我的小媳妇。但你此刻不是好好的坐在这。”
陈芩苓自知不敌,揉揉手腕,撇过头不去理他,心中默默盘算着该用什么手段将其拿下。
醉汉率先入座,请将不如激将:“知阙宗弟子怎能如此小气,挨了两下打,连饼都不请吃了?少侠们可否坐下一叙?”
季承点头示意,众人归座。
醉汉扭过头去,茶摊老板瑟瑟发抖躲在草丛里,以为自己隐匿的天衣无缝。一颗小石头砸中肩头,醉汉声音响起:“我说老板,还等着吃你最拿手的葱油饼呢。”
小老板无奈,起身张望,看到他们又聚一桌,这才走出草丛,站在远处战战兢兢:“几位客官,可别再打喽,拢共也没几张桌子,已经被你们打坏一张了。”
醉汉笑道:“你放心,知阙宗的少侠们,还能让你做了亏本的买卖不成?!”
大宗的名声就是响亮,听到知阙宗三字,小老板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但仍是不敢靠得太近,道:“我这就重烙,水在桌子上,几位喝口茶,稍等片刻啊。”
宋迟斥问:“你怎知我们是知阙宗弟子?”
醉汉绑好金绳,重新手背酒壶,口灌烈酒,清爽道:“你们五人刚来时,我便注意到这位小姑娘的腰间玉佩,水属气息充足,莹蓝却不透亮,类似玉佩,我曾见过知阙宗其他弟子佩戴,只是刻符不同。小姑娘这块玉佩,刻符手法透着一股天地正气,玄妙非常。想必是知阙宗的重要弟子。”
陈芩苓内心波动,但面无动容,因为她还不能确定眼前人是好是坏。
这块玉佩确实是苏云赠与她,原本是苏云的贴身之物。
相同材质的玉佩,还有自己两位师姐佩戴。不知醉汉见过的是自己哪位师姐。
醉汉继续说:“在下酒野,自认称得上云游侠客,平日里闯荡四方,为民除害,揭接悬赏,换些个吃酒钱。”
柳昇质疑:“游侠?”
陈岑岺挑眉跟道:“侠客?”
陈芩苓手举茶杯,定格半空:“就你这样?!”
酒野再次扶扶散乱的发髻:“别瞧不起人,就我这样!”
宋迟轻哼:“哪有大侠如你这般流里流气,口吐轻薄。”
吊儿郎当的酒野一本正经道:“这位少侠,凡事不能光看外表,其实我内心还是非常保守的。”
“噗”茶刚进嘴的陈芩苓,听到这没皮没脸的话,一时没忍住,水雾铺满桌,正准备擦擦桌子。
宋迟起身:“师姐莫管,放着我来。”
季承问:“阁下确实手下留情,不过自称侠客,可有佐证?”
酒野满不在乎的抛出一块寒玉令牌,季承过目后交还对方,并抱拳:“失敬,酒大哥原来是荦隅庵的人。”
陈芩苓好奇:“荦隅庵是哪家庙?”
酒野失笑:“你当是尼姑庵?!”
季承解释道:“普天之下的悬赏号令、奇闻异事、文武榜单等,皆为荦隅庵发出。任何风吹草动,凡经荦隅庵确凿,登印报状,便是江湖上公认可靠的消息来源。大奸大恶之徒曝露悬赏,不光各门各派接领告示,荦隅庵内部也会派人逮捕追杀,惩奸除恶。可以说是江湖上最为庞大的正道势力之一。”
陈芩苓心存怀疑:“如此说来,你真不是坏人?”
“小姑娘,你不信我,也应信你师兄才对。”
柳昇问:“酒大叔既然不是坏人,刚才为何要惹事生非?!”
酒野嘴角抽搐,认真道:“小兄弟,你再喊我大叔,就是你无事生非了!学学你师兄,叫我声酒大哥,不算你乱了辈分!”
随后说:“之前我确实有意刁难,但无意加害你们。也是听闻你们正在找寻那两凶人,才借口试试尔等身手。不过实话实说,就你们四个初生牛犊,碰上他们必是凶多吉少,至于你们这位师兄,倒尚有自保的本事。”
季承皱起眉头,担忧道:“酒大哥何以断定?”
酒野说:“你们说的那两人,我也在追,之前交过手。”
陈芩苓疑问:“这么厉害?!比起你又如何?”
拿捏起招牌动作的酒野,扶扶发髻:“比起我自然差得远。”
季承端起茶杯,敬向酒野:“冒昧询问,酒大哥如今境界是...”
酒野伸出一根食指。季承点头:“果然是中三游一等高手。”
酒野称赞:“这位少侠功法根基扎实,我在中三等境界时,尚不如你。还未请教姓名?”
只见他抱拳:“在下季承,这几位是我师弟师妹。”说着挨个介绍:“柳昇、陈岑岺、陈芩苓、宋迟。”
酒野大笑:“好极!皆是大有可为的好苗子,有这些正义凛然、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才令我仍觉世间美好。”
宋迟偷偷看向陈芩苓,心中默默念道:“世间本就美好。”
季承又问:“酒大哥为何追寻那两人?”
酒野摸摸肚子:“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解释。”扭头催促:“老板,饼怎还没烙好,饿死个人了。”
小老板吆喝道:“客官别急,这就来喽!”端起碟盘,盘中层摞金黄酥脆,翠绿点点的葱油饼,碟里堆满了酱菜,像垒起的小山丘,看上去令人食欲大振。
放到桌上后,小老板热情道:“您几位先吃着,不够咱再烙。”
陈芩苓嗅嗅香气,还没来得及称赞,酒野早已大把抓起,大快朵颐起来。
顾不得少艾白眼,边吃边口吐不清:“别看我手持荦隅庵令牌,但我不完全是荦隅庵的人,大部分时间不受其限制,故能云游四方,行侠仗义。”
季承疑问:“听闻荦隅庵组织森严,规矩苛刻,条条框框层层约束,酒大哥刚掏出的寒玉令牌,乃荦隅庵内部令牌,不属于招徕客卿,怎说自己不完全是荦隅庵的人?”
酒野提起酒壶,顺顺口中食物:“季老弟有眼光,还能认出这令牌的来历。”
“早年随师父闯荡江湖,有幸见过荦隅庵的一位长老,他拿的便是与酒大哥一样的寒玉令牌。而江湖上为荦隅庵效力的客卿,只持握金银铜铁四种令牌。”
酒野笑道:“确是如此。这枚令牌乃一金兰之交强塞予我。他在荦隅庵身居高位,不然放作旁人招揽,我还真不稀罕这块破令牌,可能早就被我当掉,换作了酒钱。哈哈哈。”
季承笑言:“酒大哥乃洒脱之人,自然不愿被规矩束缚。”
酒野笑叹:“天圆地方,世人齐局规矩中。天地方圆,众恶(wù)平难鸣无用。”随后仰天长啸:“我管它什么方圆,任它什么规矩!心之所向,仗剑拓往,神之清正,直尺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