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做伪证“劫匪”影随形
警车“吱”的一声,停在宁县公安局的楼门口。
四名警察下了车,把带着头套的吴芫苹和巴雅尔拽下车,押着向楼里走。
这时,正赶上王局长陪着李厂长从楼里走出来。
看见局长,押解二人的刑警队长敬了一个礼:“王局长好,杀人嫌犯已到案!”
“好。”王局长还了个礼,指指吴芫苹问,“那位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同案犯吧。”刑警队长说,“还没顾上‘过堂’呢。”
跟着王局长出来的李厂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和王局长嘀咕了一声,又折回了大楼。
在宁县公安局审讯室,警察给吴芫苹做着笔录。
吴芫苹沉稳而简单陈述了事情的过程:
“那名客人打了我的车去山里找朋友,没找到。走到山上的时候,车打不着火了,无奈在山上过了一夜。早晨又意外地打着火了,在下山时被你们截住了。”
“就这么简单?”刑警队长黑着脸问,“你说他打你车,付了多少车费啊?”
吴芫苹答:“五百。”
“啊?”刑警队长说,“你也够黑的。那名乘客是否袭击了别人,是否砸了别人的车?”
吴芫苹答:“我没看见。”
“他是否对你图谋不轨?”刑警队长问完,大概是怕她听不懂,又补充一句,“就是耍没耍流氓?”
吴芫苹摇了摇头。
刑警队长说:“摇头不算点头算?你得说话,你得为你的话负责,不包庇犯罪。”
吴芫苹反问道:“我和他不认不识的,包庇他干啥?”
“哼!”刑警队长依旧黑着脸,“看着你也不像个好人。”
吴芫苹眼一瞪:“出车赚钱犯法吗?”
“啊,你还挺横。”刑警队长一愣,“就冲你这态度,关你一年半载的也不屈。你这样的见多了,软货硬卖。”
不知道为什么,吴芫苹替巴雅尔隐瞒了一些事实,对他要杀人的事儿更是只字未题。
假如他真杀了人,她是要犯包庇罪判刑的,可她当时确实包庇他了,可能是觉得那个黑小子还算一个好人。
当吴芫苹准备把牢底坐穿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天快黑的时候,刑警队长不再那么威严,他让吴芫苹在一张纸上签上了名字,让她留了联系方式,说有事会随时联系她,并告诉她出远门儿要请假。
完事儿后,他还补充了一句:“你的门子够硬的。”
吴芫苹想不清自己的门子来自何方,因为她“进来”家里人并不知道。
她顾不上想“门子”的事儿,开上她的红夏利,逃也似的出了公安局大门。
家暂时是不能回了,她得修车。
就是不修车,她也不敢开四个小时的雪夜山路。
她到宾馆给母亲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便住了进去。
这一夜,吴芫苹想了很多。
想她贫穷而快乐的童年,想多彩而迷茫的青春,想勤劳而忧郁的母亲,想她视为路人的父亲……很久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吴芫苹迷迷糊糊地从宾馆出来准备去修车,都发现巴雅尔正趴在她的车底下看着护板发愣。
真是越怕啥来啥,局子怎么就不把他关几个月呢?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冷冷地问:“就这么好模好样地出来了?”
巴雅尔鬼鬼祟祟地向四周撒目了一下,低声说:“我要谢谢你。”
吴芫苹冷冷地说:“谢我什么?谢我包庇犯罪吗?”
巴雅尔惭愧地低下头说:“的姐,谢谢你的门子为我说了好话,不然我怕是出不来了。”
“我的门子?”对此吴芫苹很惊诧,谁会为我们说话呢?
“没想到一个车豁子在宁县还能平趟。”巴雅尔不无艳羡地说,“修车钱给我记上,我要搭你的车回龙城。”
“这还给我赖上了?”吴芫苹揶揄道,“不杀两个人再回去了?”
“暂时不杀了,警察已给我盯上了。”巴雅尔小声说。
“暂时?”吴芫苹揶揄道,“你看你多能耐啊!还是走着回去吧,也没多远,才二百多公里。”
巴雅尔尴尬地说:“我现在身无分文,还欠旅店五块钱呢。”
吴芫苹说:“你不是名企大秘吗?咋也比我个社会闲散有钱吧。”
巴雅尔苦笑着说:“离职了。准确地说,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吴芫苹的许多牢骚话就咽了回去,诸如遇见你我可倒霉了之类,她的慈善之心又起了作用,便说:“上车吧。怎么把铁饭碗踢蹬没的?”
巴雅尔感慨地说:“改革开放没几年,在这蛮荒的草原上建起的宁县充满了现代文明和现实浊流的碰撞,我是被挤压出局的。”
“你说这个‘车豁子’听不懂。”吴芫苹说,“说人话,讲实事儿。”
“别看这个小城人口不多,可是五方杂地、五行八作的人都有,当地群众有一顺口溜‘东城土,西城洋,南城北城出流氓’。”巴雅尔痛苦地说,“我就是着了流氓的道,被算计出局的。”
“还是你自身有毛病。”吴芫苹不认可,“我第一个月上班,第二个月就停薪留职了,只挣过公家三十八块六毛一,也没你这么不平衡啊。”
夏利车路过宁县广场,一个“流行色时装表演”的牌子在风雪中摇曳,巨幅的宣传画已经千疮百孔。
看到这些,巴雅尔阴沉地继续着他的故事:
“那天跟着赵达来出来,就到了这里。当时正在进行的是超时尚晚装表演,韩冰甜美的声音拉开了演出的序幕,也拉开了我爱情的序幕。伴着柔美的音乐,姑娘们迈着轻松的模特步走上了T形舞台。
“一阵掌声,一阵口哨声,一阵叫喊声,下去——下去——来点靓的……泳装表演开始了,一阵骚动,一阵狂笑,一阵叫喊,再脱——再脱——来点浪的……噼里啪啦,香蕉皮、饮料瓶飞上了上去,一个瘦猴一样的人蹿上了表演台,模特们吓得“啊呀”一声往台下跑。
“这时,杨二胖带着几个痞子从后台冲了出来。领头闹事的瘦猴喊了一声‘闪’,带着人往外跑。
“恰巧瘦痞子从我和赵大赖跟前逃窜,赵大赖一伸腿,瘦猴摔了个四仰八叉。
“杨二胖冲过来,直踢得瘦猴哭爹喊娘。此时,赵大赖早已没了踪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吴芫苹忍不住问。
“杨二胖坚定地认为我和瘦猴是一伙的,让人把我架到了后台,就要收拾我。”巴雅尔说。
“够冤的了。”吴芫苹搭话道。
“好在韩冰证明是我帮他绊倒了瘦猴。”巴雅尔说,“可杨二胖仍不肯罢休,酒气喷在我的脸上说,功是功,过是过,咱俩先把半个月前的账清了,揍完我请你喝一壶——给我揍!”
“痞子哲学。”吴芫苹心想,这世界还真有比自己痞的。
“韩冰护在我面前,杨二胖一时下不了手。”巴雅尔继讲往事,“这时,那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号称韩冰‘铁子’的油光男李做东过来了。”
“是你的情敌吗?”吴芫苹问。
“算是吧。”巴雅尔不屑地说,“那小子长得黢黑短粗,也就是说书唱戏说的车轴汉子,加上那一身横格的服装,就显得躺着应比站着高。他看见韩冰护着我,醋意大发,把匕首往后台的木板上一扎说,哥们儿,走!”
听到这里,吴芫苹边往修理厂的地沟上开车边愤愤不平,“他们为什么这么霸道?难道就没人敢管他们吗?”
“唉,你不知他爹是谁?”巴雅尔说,“他爹是龙城有名的风云人物李厂长,他在宁县无疑是高衙内……”
话没说完,他突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这时,吴芫苹才看见,巴雅尔随手捡起一个铁锤向一个胖子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