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秋月!”李粉仙一边喊,一边用手在秋月的面前晃了几下。
秋月的目光呆滞、僵硬,仍无半点儿反应。
“秋月,秋月,秋月!”生怕惹出人命的李粉仙使劲地摇晃着秋月。
秋月终于用手紧紧地捂住脸,“哇”地哭出了声,凄切、哀怨的哭声撕心裂肺!
李粉仙见失去神智的秋月终于复苏了,如释重负地长吐了口气。
她从香案上拿起个大纸包塞在了秋月的手里,说:“秋月,心诚则灵。观音菩萨会保佑你早生贵子的。这药,你每天早午晚空肚各喝一小包。喝完了,再来拿。”
秋月抖抖地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十元钱,放在了香案上。
秋月将药塞进衣襟里,弯腰谢过李粉仙后便用手捂着前胸,含泪跑了出去。
秋月跑回自家的窑洞时,被暴雨冲了个披头散发。
窑洞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秋月反手关上门后便紧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定了定神,然后摸黑走到躺柜前,将药放在了柜上,然后又摸起火柴盒,掏出根火柴点着了煤油灯。
她刚侧过身,便不由地尖叫了一声,只见李宽宽像个凶神恶煞的判官,默默地蹲在长条凳上。
她赶紧抓起那包药,藏在了身后。
李宽宽怒吼道:“上哪去了?”
秋月瑟瑟发抖,缩成了一团。
李宽宽从长凳上跳了下来,直逼秋月,喷着满口酒气,又问:“是不是去找那个老巫婆了?”
秋月吓得没敢吱声。
李宽宽伸开巴掌,“叭”地一下便狠狠地搧了秋月个耳光。
秋月顿感眼冒金星,“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
李宽宽从秋月身后夺过药,拉开门,将药狠狠地扔了出去。
秋月见药被扔进了院里的泥水中,哭得更伤心了。
从隔壁传来了李宽宽他爹那嘶哑的叫骂声:“宽宽,你个灰鬼,你给俺滚过来,你,你……”
没声了。
秋月和李宽宽惊呼一声“爹!”
便猛扑了过去。
靠根疯了,疯得满村跑,满村喊叫,见了女人就扑,扑不住便脱掉裤子扒拉着鸡巴。
李宽宽和靠根他爹用绳子将靠根捆在牛车上,拉到县城医院去看病。
黑乎乎的窑洞里,秋月感到就像是掉进了墓穴里。
李宽宽将她讨来的药扔了,并不准她再接近李粉仙,否则便砸断她的腿,这无疑是泯灭了她心中的一线生机。
爹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泪眼巴巴地渴盼着孙子。
村里的一些人还在咒骂着李宽宽,恨不得让李宽宽断子绝孙。
孩子!孩子!
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有了孩子,不仅治了爹的心病,也能堵住那些人的臭嘴。
但宽宽裤裆里的那根“棒棒”几乎每次都是软软的。
唉!秋月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扁扁的肚子咋就才能鼓起来呢?
天擦黑了。
秋月低着头,来到了捆富家的窑洞前。
再往前走,就像是进杀场,秋月怎么也迈不开步。
捆富端着一盆脏水从窑洞里走了出来,他正要泼,猛地发现了秋月:“秋月,你,有事吗?”
秋月连看都不敢看捆富一眼,心神慌乱地嘟哝着:“俺,俺……”
捆富赶紧放下盆,追问着:“秋月,到底啥事,你倒是说呀?”
秋月仍心神不定:“这、这……”
捆富急了:“你这是咋价了? 这几天,宽宽在县医院照料靠根,你有甚事,就说,俺一定帮忙。”
秋月又迟疑了一会,最后,终于把牙一咬,说:“捆富哥,你,你有空吗? ”
捆富把头一甩:“咳,什么空不空,只要你有事,就是天塌下来,俺也得先给你办。”
秋月低着个头,说:“捆富哥,去了俺家……再,再说吧。”
捆富说:“走。”
捆富跟着秋月进了秋月家的窑洞,秋月点着了煤油灯。
捆富见炕上的小木桌上摆着一盘炒鸡蛋、一盘凉拌山药丝和几瓶“高粱白”酒,便纳闷、惊疑地问:“秋月,你,你这是干甚? ”
秋月往两个碗里倒满了酒,说:“捆富哥,来,咱们边喝边说。”
捆富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炕沿上,用颤抖的手端起了酒碗。
秋月率先喝了一口,浓烈的酒呛得她直打嗝。
捆富有点怕了:“秋、秋月,你、你、你可是从来不喝酒啊!”
秋月的脸红得就像是蘸了血的馒头,她带着强迫的口吻说:“捆富哥,喝。”
捆富被迫地喝了一口。
“不行,喝干。”秋月硬逼着捆富将酒喝了个碗底朝天。
捆富都快被吓傻了,他扯着哭腔,祈求地问:“秋、秋月,你、你、你到底要干甚? ”
秋月给捆富的碗里又倒满了酒,她端起酒碗,一口气猛喝了半碗,她晕了,她醉了,她失态了,她已经不是秋月了,只见她一把抓住捆富的衣领,火辣辣的双眼死死地盯住捆富,严厉地问:“捆、捆富哥,宽、宽宽待你咋、咋样? ”
“好哩,好哩!”捆富极其认真地答道。
“俺、俺公、公公,咋,咋样?”
“好!好!好人啊!”捆富掏心掏肺地说。
“俺、俺、俺是不是个坏、坏女人? ”
“不不不,不是。”捆富敬佩地说,“谁都夸你心地善良、为人厚道。”
“你、你愿不愿让宽、宽宽绝、绝后?”
秋月的泪水“哗哗”而下。
“当然不愿意。”
捆富坚决地说。
“那、那、那你今、今儿个晚上就、就和俺睡一个炕头吧。”
秋月艰难地吐出了自己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