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生死存亡之际,天机教动员了所有的力量,援军源源不断的开进听松谷。每迎入一批援军,欧阳正杰的眉头便会舒展一分。
最先赶到的是各地分舵的高手,经历两次大战后,各分舵蒙受了惨重的损失,但仍挤出了五十多个高手支援总舵。
黑水堡的高手紧接而至,为了支援天机教,牧天宏亲自率领七十名高手赶到了听松谷,这已经是黑水堡的极限,胡人在北方虎视眈眈,黑水堡需要留下一部分人防备胡人。
西门急风与台怀村的高手亦很快赶到,四大奇剑一向懒得参与江湖事务,但在西门急风的纠缠下只好前来支援,并带来徒子徒孙十余人。
最令欧阳正杰惊喜的是不少脱离神教的高手积极响应号召,纷纷赶到听松谷助战,这些高手早已归隐江湖,他们的到来让欧阳正杰非常感动。
尽管帮手不少,欧阳正杰心中仍有两丝阴影不散。欧阳崇岭的伤势虽已基本痊愈,但尚未达到巅峰状态,能发挥多少战力仍未可知。龙天骄的伤势恢复较慢,能否出战是个很大的问题。
离开泄溪苑时,欧阳正杰的心情非常沉重,他不知道神教能否顺利度过眼前的难关。欧阳崇岭曾多次告诫他龙天骄是他最值得信赖的帮手,他一直没当回事,如今灭魔联盟即将杀上门,身边缺少龙天骄,欧阳正杰非常不安。
佘小兰小心翼翼的跟在欧阳正杰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两人沿着石板路不紧不慢的走着,路上的教友见欧阳正杰的脸色不好都躲到一边,欧阳正杰更加郁闷了。
“小兰,神教这次能度过难关吗?”
佘小兰斩钉截铁的说:“神教神教以前能度过难关,这次也能度过难关。”
欧阳正杰吁了一口气:“嗯,神教一定会战胜敌人。”
佘小兰上前一步,挽着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而行:“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欧阳正杰苦笑两声,暗想,你那三脚猫功夫,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他心中虽如此想,但嘴上却说:“嗯,我们并肩作战,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
佘小兰娇笑着说:“打败敌人后我们就成亲。”
欧阳正杰精神一振,这可是最好的奖励。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欧阳正杰突然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不应该进攻神风帮。”
佘小兰一向不支持进攻神风帮,此时她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心上人:“进攻神风帮是师父决定的,不是你的错。”
“我之前认为师姐屁股不正,她越反对,我越要支持,如果我冷静点,理性分析江湖形势,或许神教不会如此被动。”
佘小兰暗暗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神风帮与我们无怨无仇,人家甚至已经表示臣服了,为什么对人家不依不饶,现在好了,自讨苦吃。
“唉,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最大的愿望是击退敌人,以后大家相安无事,过自己的日子。”
欧阳正杰摇摇头,你们女人只想过太平日子,如果没有我们男人在外面拼杀,你们哪能过太平日子。
两人的观点相差万里,但两人都是聪明人,发现话不投机立即转换话题,竟然没有争吵起来,实属奇迹。
走到栖松楼前,欧阳正杰对佘小兰说:“小兰,我现在有事,不能陪你了,你去西厢别苑看看能否帮上忙。”
佘小兰离开后欧阳正杰终于松了口气,期间他几次想发火,但终于忍了下来。欧阳正杰的脾气比较火暴,主持几个月帮务后,他的脾气平和了许多,人与人的差别很大,如果别人有不同意见就发脾气,自己就会被活活气死。
走到栖松楼的门槛前,欧阳正杰下意识的停下,迈入这道门后,坏消息就会扑面而来,比如白衣楼的主力到达洛阳了,华阴分舵有几个外围弟子被砍死在华阴城内等等。欧阳正杰扶着门楣轻轻祈祷了两句,祈祷今天不会听到坏消息。
走进院内,欧阳崇岭正与宫轻云在院内下棋,佘过坐在一旁观看,偶尔出点主意。欧阳正杰扫视一遍没发现其他人,于是暗暗松了口气,今天终于可以不用听到坏消息了。
欧阳崇岭提车吃了宫轻云的马,然后大笑一声:“将军。”
宫轻云连忙悔棋:“这着不算。”
佘过挖苦道:“轻云,你已经悔了五次,不能再耍无赖了。”
宫轻云微微一笑:“我在别人面前从不悔棋,大师兄棋力太高,不能不悔棋。”
佘过待要继续挖苦却被欧阳崇岭拦住:“我再让你悔两步,反正你赢不了。”
欧阳正杰暗笑三声,宫师叔在外人面前一向高冷,谁能想到他会在爹面前耍无赖。
宫轻云抬头见到欧阳正杰,立即起身迎接,在起身过程中顺势将棋盘一推,然后笑嘻嘻的说:“正杰来了,你们谈正事吧,我先走了。”
欧阳崇岭气得说不出话来:“我马上就要将死你了,你不能走。”
宫轻云笑道:“棋局已散,不能下了。”
欧阳崇岭一边摆棋一边骂道:“我记得很清楚,你别走,我摆好棋子后继续杀。”
宫轻云一边溜一边说:“正事要紧,下次再杀三百个回合。”
佘过大骂:“轻云,大师兄让你一个马你都不行,你的棋艺太栏了。”
宫轻云顾不上回嘴,一溜烟跑远了。
欧阳正杰微笑着看着父亲与两位师叔开玩笑,父亲平时非常严肃,难得见他有如此轻松的时刻。
“正杰,天骄的伤势如何,能够参战吗?”
“师姐的伤势比较严重,短期内不能参战。”
欧阳崇岭皱了皱眉头:“天骄不能参战,我们少了一员大将,可惜。”
欧阳正杰难过的说:“如果不进攻神风帮就好了。”
欧阳崇岭看了佘过一眼,佘过会意后走到大门前,然后向欧阳崇岭点点头。
欧阳崇岭微微一笑:“进攻神风帮是必须的,我们的错误是没有充分估计神风帮的实力。”
欧阳正杰不解的问道:“神风帮已经与我们言和,草原决战结束后他们曾表示可以臣服我们,如果我们和神风帮联手,称霸江湖指日可待。”
欧阳崇岭摇摇头,眼含深意的看着儿子微笑不已,欧阳正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想不明白错在哪?
欧阳崇岭一边收拾象棋一边问:“历史上神教什么时候最危险?”
欧阳正杰想了想:“雷天石杀死曾祖父时。”
欧阳崇岭点点头:“说得对,雷天石悍然袭击祖父夺取教主之位,最终酿成夺位之战,不知有多少教友死于夺位之战,有多少教友心灰意冷退出神教,夺位之战结束后,神教直接从江湖霸主跌落至深渊,甚至被迫四处流浪。你可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夺位之战,夺位之战是否可以避免?”
欧阳正杰没说话,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祖指定我为教主继承人时和我分析过这个问题。你已经开始主持教务,我该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记住,我们的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只能向你的下任透露我们今天讲话的内容。”
欧阳正杰连忙端正身体,准备洗耳恭听父亲的教诲。
“曾祖父纵横天下,他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培养接班人,最终引发夺位之战。”
欧阳正杰有点纳闷,欧阳无敌没有培养接班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欧阳崇岭接着说:“一个优秀的教主继承人首先需要极强的个人能力,神教高手如云,教主个人能力不行,难以获得众教友的拥护;其次需要有自己的核心班底,没有核心班底震不住居心叵测的人,无法有效贯彻自己的意志;第三成为教主需要有准确的判断能力、强大的管理能力、极佳的共情能力、强大的号召力。”
欧阳正杰有点头大,教主太不容易了。
“祖父的个人能力不弱,但缺少共情能力,没有自己的核心班底,所以被雷天石谋夺了教主之位。师祖有师父、诸师叔两个核心弟子,所以可稳居教主之位。我的核心班底不强,若非师父支持,诸师叔恐怕早已对我下手。师父去世后我的处境很危险,我必须采取行动削弱诸师叔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欧阳正杰听明白了。草原决战结束后,百里浩然莫名其妙的死了,欧阳崇岭与龙天骄身受重伤,百里浩然一脉的实力衰到极点,诸汉辰确实有能力造反。
“我们为什么不和神风帮结盟,师姐与李任的关系很好,神风帮肯定会支持我们。”
欧阳崇岭叹了口气:“雷天石与曾祖父的关系甚好,谁能想到他会对祖父下手;诸师叔与师父亲如兄弟,可他却处处与我作对。我相信天骄对我们的感情,但我们能相信李任吗?天骄没有野心,不会和你争教主,但不代表她的孩子不会和你的孩子争。如果神教与神风帮结盟,天骄嫁给李任,天骄的实力将远胜于你,我们欧阳家的处境就不好说了。”
欧阳正杰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气,他没想到父亲会想这么远。
“您为什么要摄合师姐与牧小宏,师姐与牧小宏联手,他们的实力也会超过我们。”
“小宏是黑水堡的继承人,他们的孩子不太可能加入神教。李任不同,他的孩子可以加入神教。”
欧阳正杰喃喃的说:“师姐不会叛教。”
“我信任天骄,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人性上,我们要创造一种她不可能叛教的环境。”
欧阳正杰不再说话,他没想到父亲心中竟然有如此黑暗的想法。
“教主需要带领神教前进,需要为众教友创造美好的未来,需要面对无数未知的危险,过于天真的人不能做教主。”欧阳崇岭继续补充。
欧阳正杰吃力的点点头,欧阳崇岭的话信息量很大,他需要好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