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畔的半岛的气温似乎比山下又清凉了许多,我们根据路牌的指示的方向,沿着落满了深色枯叶的石阶小径继续往山上走,习习凉风夹杂着零星半点的秋雨,石阶也开始变得湿漉漉了起来,一滴两滴冰凉的秋雨落在了鼻尖上。
不知怎的,人的情绪总是会被这节气冷暖所影响,人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不知不觉地就渐渐往阴郁和伤情的谷底里坠去。
我提醒自己,也许是我自己太矫情了吧,不是有句古诗是这样说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这种触景生情的傲娇病早就已经过时了,我可是能上天入地的新潮少女,在渡边君面前我可不能表现的这么幼稚,万一他烦我把我扔在杭州了可不行。
“方怡,有没有带伞,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呢。”
我猛地从刚才产生莫名万千伤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瞪着渡边君,然后慌乱地忙活一通。
“啊、啊,雨伞,有啊,出行必备啊。”
我迅速地卸下双肩包,“滋”一声迅速拉开拉链,拿出一把可爱又童趣印有樱桃小丸子的雨伞,我打开了雨伞,颇为自豪地对着渡边君炫耀。
“怎么样,我的雨伞可爱吧。”
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渡边你该不会觉得很幼稚吧?”
“噢,很可爱啊,原来方怡你喜欢樱桃小丸子啊,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常看樱桃小丸子啊。”
“咦,你们男生也看吗?”
“小丸子很可爱不是吗?”
渡边说着,用左手接过了我的雨伞,他让我走在了他的右边,也就是靠着山体的那一边,右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看到他尽可能地把伞斜到了我这一边。
我们沿着山路一直走了十来分钟,这期间我们几乎没怎么对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的距离拉近使得渡边君心理产生了什么变化,我只知道,这路我的双腿似乎是像是走在了池塘里的荷叶上,总是很忐忑,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我那时候不明白我在紧张什么,脑子里也是一片迷茫。
我从那一刻起好像知道了,人不是只有开心和难过这么简单的两种情绪,人之所以进化成智慧生物和最终站到了食物链的顶端,便是人类学会了思考,思考这种东西纵然有千种益处,但是它的弊端也让很多人沦陷于自我否定、自我纠缠的泥沼中,也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交流不再纯粹和单一,是与非、善与恶都变得模糊不清。
好了,还是继续说我和渡边的故事吧。
我们停在了一幢不大不小的淡蓝色的房子前,显然这就是我们要寻找找的目的地,我心想很快就要见到那位渡边君朝思暮想的尔舒然小姐了,到底会是怎样一位小姐姐呢。
这座疗养院看上去有一些冷清,前台也没有坐着工作人员,我们绕了一圈也没看到一个人,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我们。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和渡边滕转过身,看到一个脸庞清瘦,皮肤有一些暗沉但是气质却显得颇为高雅的中年妇女。
渡边走到她的面前:“你好,我叫渡边滕,我们是来找一个叫尔舒然的女孩,我是他的朋友。”
我看到这个面容有一些苍老的中年妇女显得十分惊讶,看的出来她对渡边和我的来访显得有一些警惕,但是她的谈吐还是保持了她气质所赋予的礼貌。
“请问你们跟舒然有过预约吗,你知道,因为病人的特殊性,我们疗养院有一些特别的规定,我们是一般不接待没有预约申请陌生访客,况且舒然今天也不在院内。”
渡边虽然看上去有一些失望,但看得出来他更多的是感到了久违的欣慰,至少他确认了尔舒然一定是在这个地方没错了。
渡边:“舒然今天不在吗,她出去了吗?”
中年妇女:“怎么,你没跟她联系过吗?”
渡边难掩尴尬之情:“老实说,我确实没有跟她联系过,但是我想请求可以见她一面,哪怕是只有十分钟也好。”
中年妇女看着渡边滕,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舒然她今天去市区复查了,如果顺利的话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
“噢,是这样呢,那能麻烦你转告一句尔舒然吗,说一个叫渡边滕的朋友想见她一面。”
看的出来这个中年妇女应该是这家疗养院的负责人或者至少是医生护士长之类的工作人员,这里就暂叫她A女士吧,因为自始至终我也没记住她叫什么。
A女士皱着眉头,显得有一些为难,但还是显现了她老练的处事经验:“那这样吧,你留一个联系方式,你的诉求我会转告尔舒然,如果她同意见你,我会在明天之前通知你,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告知你。”
我看到A女士看了一眼我这里,女生的第六感总是很灵敏,我立马就能明白她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与我有关。
A女士:“即使舒然同意与你见面,你也只能一个人过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渡边默然地看着我,看得出来他有点难为情,我赶紧机灵地点着头。
“没事的,明天我不会过来的,我在山下等渡边先生。”
渡边滕对着我淡淡地一笑:“谢谢你,方怡。”
我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感激,这一刻对于渡边来说太重要了,能帮他实现一个心底的夙愿,这小小的牺牲又算什么呢,况且,这次对于我来说本来就是一次为消磨无聊的周末的旅行而已啊,我哪里会在意这个呢。
只是,我不该有任何的难过啊,这本来就是一次与我毫无干系的情侣会面而已啊,为什么我要失落呢,为什么我的心情开始往下沉呢,为什么我会这么想看到尔舒然呢?
人啊,真是复杂的动物呢,就像被父母忽略的姐姐一样,明明很想得到更多一点的关爱,却在众人面前总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爽朗表情,即便父母假装真心诚意地跟你道歉并补偿你更多的东西,你也会大大方方地拒绝并表示自己从来不曾在意那些莫须有的委屈,最后最后,还是在入夜后,躲在潮湿的被子里偷偷地流泪。
这又何必呢?非得这样吗?
“嗨,在想什么呢,我们应该去吃饭啦。”
我这才想起来,肚子从刚才就咕咕咕地叫到现在。
“千岛湖有什么好吃?”渡边茫然地看着我。
我咧开了嘴笑着对渡边说:“千岛湖,当然是吃鱼啊,这里的鱼汤,那简直是天下美......”
我脑海里那鲜美乳白的鱼汤的画面一下子让饥肠辘辘的我有一种瘫软在地的感觉。
“哎呀,别说了,我们赶紧先去吃饭吧。”
渡边:“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