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十六集
高翰文兴冲冲地赶到巡抚衙门去兴师问罪,却被人拦在了二堂,没能见到在后院忙着给沈一石烧纸钱的郑何二位大人。看郑、何两位大人的狼狈相,就知道这俩货平时肯定不干活儿,估计清明节烧纸都是别人代劳的,总共也就四箱子账本,两个人烧了大半天还没烧完,郑泌昌也不知道是中了暑还是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当初老沈把整个院子都点了,也没他们二位这么费劲儿的。忍不住心疼郑、何二位大人一秒,辛苦了大半天烧了这么多纸,也不知道沈一石在下面收到没收到,何大人脸都熏黑了,郑大人也中暑晕倒了,做的都是无用功,端的是讽刺。此时杨金水和锦衣卫四位老哥正在织造局聊天,一模一样的四口箱子就摆在中间,毕竟离京时吕芳给朱七打了招呼,到了浙江一切听杨金水安排,这几箱子账本怎么处理朱七心里也没底,只好试探着问,箱子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箱子里的东西,杨公公在巡抚衙门都看过了,答说不能看,朱七可能是误会了,以为杨金水要学郑何二位大人去后院放火,赶紧找补一句“该送的送上去,该销毁的销毁”,寻思着千万别一把火都烧了,好歹也留几本让哥几个带回北京去交差。杨金水答,万不能销毁,又不让看又不让烧,朱七让杨金水拿个主意,主意在巡抚衙门的时候杨金水就想好了,也明着告诉郑何二位大人了,四箱子账本让锦衣卫几位老哥快递到北京送给道长,杨金水的工作原则就是瞒天瞒地也决不能瞒道长,哪怕干的都是丧尽天良的事,可在“忠”这个字上却是无可挑剔。
箱子既然要送给道长,铁证如山面前,朱七想现在就把郑泌昌、何茂才二位给抓了,杨金水说暂时还不能抓,锦衣卫办案可以不讲法律、不讲证据,但必须要讲政治,比如倒严这事就只能自上而下地推,万不能自下而上地去创造机会,这就叫讲政治。郑泌昌、何茂才虽然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毕竟是严嵩父子一手提携的地方大员,这二位要是被锦衣卫给抓了,万一被清流那伙子人过度解读成道长下决心倒严的信号,一拥而上趁势倒严,再把政治斗争扩大化就不好了,所以这人抓不抓,什么时候抓,还要等道长的指示。朱七扶着头叹了口气,这年头干工作实在是太难了,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明明自己就是个当打手的命,怎么还得操这么多闲心。
杨金水留着郑何二位大人,自然还有别的用处,戚继光前线作战粮草都断了,在巡抚衙门,郑何二位可是代表浙江所有拿过沈老板茶叶的同僚表过态了,自觉自愿的割肉放血,先众筹一两个月的粮草军需,拿给胡宗宪去应急的。主犯可以先不抓,朱七又问抄家抄了个寂寞,这事儿怎么对上面交代,答曰顶缸的主角高翰文早已就位,罪名是办案不利。朱七问什么时候抓高翰文,答曰现在不行,先让高翰文把抄来的三瓜两枣送到胡宗宪的军营里,这边杨金水连夜写信向道长和吕芳汇报情况,等北京的指示再抓人。不得不说还是杨金水考虑的周全,做事情滴水不漏,高翰文毕竟是严世蕃亲自举荐的人,虽然职位不高,可是要让锦衣卫抓他还是要先请示道长才能行动。
工作基本布置完了,想到郑何二位可以逍遥法外,朱七着实咽不下着口气,问了一句“那郑泌昌、何茂才就这样放过他们?”要说恨杨金水比谁都很这两位官场婊子,恶狠狠的回了一句“放过他们?要是连他们都可以放过的话,我大明朝就没有天理了。”杨金水话虽然说得提气,可仔细想一想道长治下的大明何曾有过天理?倒严是因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郑何二位被砍头抄家,是因为正义只是迟到从不缺席吗,至于高翰文虽然被拿来顶缸,但确实是个有福之人,作为小阁老亲自举荐的杭州知府,竟然没有卷进浙江的大案里,最后不但抱得美人归还搭上了裕王妃这条线,高翰文这运气简直快赶上网络爽文的男主角了。
说起高翰文也真是替他不值,苏南世家出身又是前科的探花郎,长得一表人才、脑子不比最强大脑里的脑王差,兴趣广泛热爱文艺,这么一个善良且正直的有为青年,还是小阁老钦点的杭州知府,怎么看都是个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地方势必能干出一番事业的主儿。结果高翰文到了浙江,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辛苦不说还要各种背锅,把人才当耗材用实在是过分了。前面什么仙人跳、摘灯笼、抄家抓人都不说了,统共就一万两银子一百匹丝绸,还要高翰文亲自押送去台州,查了下地图杭州到台州大概270公里,往返一趟就是540公里,虽然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好歹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不是,这杭州知府当得实在是掉价。《水浒》里杨志押运的生辰纲都值十万贯,高翰文押运的这批货连给蔡京办生日party都不够,在水浒好汉眼里都不够智取的门槛,还好意思说是军费,这也就是胡宗宪好说话,要是换了年羹尧,估计高翰文脑袋就挂旗杆上了。
高翰文这一趟去台州,真的是门难进、脸难看、话难说、事难办,前线戚继光都断粮了,指望高翰文送的三瓜两枣,还不如打扫战场仔细点,多捡些战利品靠谱呢。高翰文上一次见胡宗宪,还是在去杭州赴任路上的驿站,那时的高翰文刚收了严世蕃价值连城的古董级文房四宝,带着恩师的殷切期盼,一心要在浙江干一番大事业,正可谓风头正劲、意气风发,春风得意马蹄疾。是胡宗宪泼的一盆凉水救了官迷心窍的高翰文,几句话点醒了梦中人,把高翰文从改稻为桑的泥潭里拉到严党左派这一边,一个月过去了二人再次相见,胡宗宪打算再给高翰文泼一盆凉水,当然依旧是为了救他。高翰文是个有福之人,不但有贵人相助还有美女以身相许,身边的老恩师、各级领导、还有知音好友,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辞官的辞官、装疯的装疯,多少严党的同僚家破人亡也没能逍遥法外,他一个严世蕃钦点的杭州知府,竟然能从浙江大案以及后面的倒严风波里全身而退,还能搭上裕王妃这条大腿,只能说要么是造化弄人,要么是高翰文的命实在太硬,把别人都克死了自己没事,看来选择果然比努力重要的多阿。
胡宗宪搀起了下跪行礼的高翰文,说了句军前就不讲虚礼了,赶紧谈军务吧。高翰文这次来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哪还有什么军务可以谈,一脸愧疚满腹委屈地说,“军务都被官场误了,下面的仗无法打下去,属下这次来真是愧对部堂,属下们有罪阿。”高翰文这一席话充分暴露了他的短板,搞业务和搞文艺最大的不同就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没有人在乎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少整那些只感动自己却没有任何卵用的玩意,要真觉得自己有罪就主动去自首,当然这也是胡宗宪后面要劝他的。从来都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后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干工作没有不遇到问题的,关键是遇到问题能不能把事铲平了,把自己屁股擦干净,这才是考验人的地方。东南要打仗国库没钱怎么办,道长把自己小金库捐了,这叫有办法;小金库没钱怎么办,郑泌昌、何茂才拉着一干同僚,从自己家先拿钱垫着,然后想办法变卖沈一石的固定资产,这也叫有办法;前线作战军费不够怎么办,胡宗宪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往前线上就这么一蹲,让戚继光拿出点战果来说事,然后再找道长加钱,这还叫有办法。遇到事不怕,关键是要拿出办法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单纯甩锅找个替罪羊没啥意义,把事情解决了自己才算过关。比如毁堤淹田杀了马宁远、李玄就没事了吗,郑泌昌、何茂才得把改稻为桑的事办了才算完,要不一样是个死。比如抄沈一石的家,把罪过推给高翰文就没事了吗,郑泌昌、何茂才得找钱把胡宗宪的军费给垫上才行,当然垫上了也没完,横竖都是死。
高翰文的话虽是真情流露,却也暴露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沈一石家里没钱这仗就没法打了吗,胡宗宪后面所有的部署,都是以取得这场战争全面彻底的胜利为前提的,在胡宗宪心中,这场仗有条件要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打,打半年、一年、三年、五年也要打下去,一直打到全面胜利为止,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打赢了大明才有出路。遇到事情拿不出解决的办法,一味的宣泄情绪加抱怨,高翰文这种性格确实不适合官场,当然这其实也是好事,如果高翰文能够在浙江官场混的如鱼得水、和光同尘,恐怕最多再有两集也就该领盒饭了。
杭州那边的情况,胡宗宪自然是掌握的,高翰文知道的胡宗宪都知道,高翰文不知道的胡宗宪也知道,比如沈一石的账本被郑何二位大人拿到后院当纸钱烧了;沈一石家财不翼而飞的事,郑何二位打算让高翰文去顶缸背锅。胡宗宪看着一脸愧疚的高翰文,言不由衷地安慰了一句,“朝务、政务、军务,一误再误已非一时了。你到浙江也才一个多月,论罪也论不上你,是不是抄沈一石的家没有抄出钱来?”听到领导说没自己的责任,高翰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人一放松就容易说错话,比如下面这句,“沈一石号称浙江首富,属下这次抄没他的家财竟然不及一个中产之家,所有的账目竟也不翼而飞。部堂,织造局还有浙江官府都已经是一片污泥浊水,东南局势危急,面对朝廷,面对百姓,部堂您要站出来说话。”
高翰文这番话说的极为不得体,明显犯了政治幼稚病,高翰文才来浙江一个月,连你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胡宗宪它会不知道吗,高翰文看得是浙江的水有多脏,胡宗宪看的是浙江的水有多深,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问题。高翰文不过是去抄了个家就满腹牢骚怨天尤人,看看人家胡宗宪,毁堤淹田这么大的事都给抹平了,可曾见过胡宗宪到处跟人抱怨官场黑暗。至于要胡宗宪站出来说话,这就更可笑了,胡宗宪给道长打报告打了不止一次了,不但没用还引来毁堤淹田、以改兼赈这种幺蛾子,要是光站出来说两句话就管用,胡宗宪还至于自己蹲在台州前线和好几万倭寇对线吗。
怎么面对朝廷,面对百姓那是胡宗宪要考虑的问题,现在要解决的是高翰文的个人问题,毕竟都是一条战线的战友,高翰文只是too young too naive,胡宗宪交待的事也都尽力去办了,人确实不坏,能捞还是捞一把,就当积德行善做公益了。高翰文是个聪明人,胡宗宪说话不用转弯抹角,直接送了他三句话,“第一你不该出来当官,你的才情只宜诗文风雅”,“第二既然中了科举,就应该在翰林院储材撰书,不应该妄论国策,圣人的书是拿来给别人看的,拿来办事是百无一用”,“听我的话,军需交割之后,立刻回杭州找到朝廷派来的锦衣卫,主动请罪,请他们把你槛送京师。”之所以送高翰文这三句话,还是因为这一个月来,高翰文一直按照胡宗宪的意思在做事,两个人道同可谋,才换来了这几句交浅言深。
胡宗宪的三句话就是字面的意思很好理解,这里要聊一聊为什么高翰文不适合做官的问题。单从家庭环境、教育背景、个人素质、智商情商来看,高翰文别说做官了,哪怕去参加最强大脑,说不定都能当个脑王什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首先是眼光,如果不是有胡宗宪这种高人指点,高翰文自己能看出改稻为桑里面土地成交价的问题吗,会主动去找锦衣卫投案自首吗,应该是不会吧。为什么海老爷就能敏锐的发现改稻为桑里面的猫腻,能立刻判断出是胡宗宪教高翰文去找锦衣卫自首的,还特地嘱咐高翰文到了北京什么话都不要说,只有沉默才能出狱,这就是眼光和阅历的差距。阅历靠后天经验累积也许还能弥补,可眼光差这种事,是真没办法补救了。
高翰文出任严世蕃钦点的杭州知府的时候,离严党倒台也就不到一年了,连行走江湖的老中医李时珍都能看明白的朝局,高翰文待在北京竟然看不透,这时候和严党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聪明一点的早都找关系准备投靠清流了,就高翰文傻乎乎的一个劲往严党队伍里钻,还心安理得的收了严世蕃那么贵重的礼物,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严世蕃的人。高翰文这手操作堪比1945年投奔皇军,1949年加入国民党,智商估计被狗吃了,就高翰文这手骚操作,日后倒严的时候妥妥的就是严世蕃的突破口,光从他一个人身上就能搜罗出一大堆严世蕃的犯罪证据,估计连屈打成招这种技术手段都用不上。多少老江湖倒严的时候都挂了,连胡宗宪都冤死在了黑牢里,高翰文这种菜鸟,最后竟然能够全身而退,难怪胡宗宪夸他是有福之人,这哪里是有福阿,分明是祖坟都冒了青烟了。
高翰文为什么不适合当官,除了眼光不行还要从他的行事风格上去分析。像高翰文这种高级知识分子,不可避免的总会沾染点公知的习气,凡事都看不惯总喜欢抱怨,才来浙江不过一个月,就他见识的那点阴暗面,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好在大明朝那时候慕洋犬、带路党、精日什么的还不流行,估计和通倭就得被抓去砍头有关系。公知有个特点,就是什么都看不惯,什么都要抱怨,遇到问题除了开喷拿不出任何解决方案,最多就是如高翰文那样高呼两句官场黑暗,便没了下文。同样是被一群大兵武装押运,为什么海老爷就能顶住压力救下齐大柱一干人犯,高翰文却只能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归根结底当官有时候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去拼命的,赢了人生赢家输了砍头抄家,这就叫做政治觉悟,很明显高翰文不具备这种觉悟。
这种视死如归的政治觉悟在这部剧中屡见不鲜,想一想宁肯被活活打死也绝不改口的周云逸、在大雪天跪在院子中被冻成冰棍的冯宝、蹲在台州前线战场上差点被倭寇砍了的胡宗宪、为了活命冒死也要拉道长下水的郑泌昌、装疯卖傻伪装精神病人的杨金水、还有三番五次虎口脱险自己给自己买棺材的海瑞,哪一个不是提着脑袋在拼命。再看一看高翰文,一出仙人跳一张字条就把他给吓住了,一个连自己这点名声都舍不得的人,指望他提着脑袋去拼命可能吗,高大人这一身除了嘴是硬的其他地方都是软的,这点和公知一模一样。
浑身是铁一身是胆的人未必就能当官,比如齐大柱也敢拼命,当官不仅要敢拼命关键是得有办法,剧中那么多官员无论忠也好奸也好,除了高翰文谁不是在生死关头垂死挣扎一番,甭管灵不灵至少得试试,郑泌昌被抓前还在变卖沈一石的固定资产,严嵩父子倒台前还要按通倭的罪名砍了齐大柱,哪里有束手就擒的道理。高翰文除了抱怨几句官场黑暗让胡宗宪站出来说话外,也就是把家里郑泌昌待过的地方洗了一遍而已,可曾靠自己拿出过一点办法吗。改稻为桑该怎么搞是胡宗宪在驿站教的,找锦衣卫投案自首也是胡宗宪在军营点拨的,签字的事是海老爷在巡抚衙门搅黄的,织造局的灯笼也是海老爷带兵摘的,就两件事是高翰文自己干的,一件是去织造局搞调研结果中了仙人跳,另一件是去抄家抓人结果是人财两空连账本都被烧了,总结起来就是高翰文靠自己除了瞎哔哔啥也干不成,要不是遇到胡宗宪和海瑞,这脑袋怕是早就搬家了。所以说高翰文确实不是当官的料,好在运气爆棚一路遇到贵人相助,胡宗宪、海瑞、裕王妃都帮了他一把,不愧是个有福之人阿。
本剧有福之人除了高翰文,还有一个便是沈一石,“不干了,什么都不用干了。既不用辛苦了,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两手一拍走了。他是个有福的人呀。”这话是杨金水说的。有个叫《不差钱》的小品,小沈阳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完,赵本山说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是人活着呢钱没了,从这个角度看沈一石无疑是幸运的,人死了钱也花完了,几乎是同时完成的,死之前还带着青楼的四个小姐姐在杭州周边游山玩水了一番,没少做多人运动算是死而无憾了。沈一石孑然一身无妻无子,不用担心被株连九族,一把大火烧成渣也不怕被鞭尸,挥一挥衣袖留一个大坑,把平时拿茶叶的一干茶友全给坑了,自己到下面享清福去了,可不是个有福之人吗。有福之人二号沈一石临走前,和杨金水喝了顿酒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一盒子银票一把琴还有重要道具张真人的血经都给了芸娘,让她后半辈子跟着有福之人一号高翰文走。总之两个有福之人都选择去做红顶子商人,还都是一个女朋友,也不知道导演是不是故意在暗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