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道路全为直道,路小邪在城内纵横驰骋,遇到官兵围击一接便退,东折西转,神龙无踪,时不时还飞檐走壁,四方传笑,把追捕的官兵晃得团团转。
浪拥云则暗处埋伏,一出手,金针神掌,总得收割数条人命。
这洛阳城全城宵禁,闲人不得出户,街道又甚是宽敞,两个小魔头东躲西藏,左勾右引,倒是把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趣味横生。
眼见官兵时不时发声喊,火把各自聚拢,最终却屡屡扑空,只闹得鸡飞狗跳。两个小魔头不禁得意万分。
玩腻了,两人满载战利品,击杀守城士兵,从城头一条绳子缒下,大摇大摆,出得城来。
两人寻了个土地庙,推倒泥塑,就地生了一把火。路小邪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啃着烧鸡,道:“富春楼的酒,果然是好酒!连这烧鸡,也比外头要香三分。”
浪拥云早已经在富春楼后厨吃了个饱,此时倒也不以为意,道:“我们去临江楼时,圣裁峰在东都方向拦截。此刻我们在东都大闹一场,估计圣裁峰的人也该来了。正好,我们趁机去圣裁峰。”
路小邪大口喝酒,道:“浪哥儿,你说啥就是啥。只可惜我们还没去皇帝老儿那里看下,据说那里的妃子,一个个嫩得都能滴水。”
浪拥云淡淡道:“我也想去,本想把这九重宫阙作为这次刺激之旅的顶点。只是觉得有些不妥,到底哪里不妥,却也说不上来。”
这土地庙正在一条小溪边上,此刻月儿高高,只听得有人朗声道:“流水难挽,君亦难挽。”
这声音清冷如水,如月。
月下之人,白衣若雪。
路小邪一把甩了鸡腿,叫道:“什么人躲在暗处,有种明着出来!”
浪拥云突然一下全身紧了起来,破水神掌凝起真气,仿佛遇到了煞星一般。
白衣男子道:“受过我的东西,就能被我找到。浪拥云,沧君的礼物,是不好收的。”
路小邪跳了起来,脸色变作煞白。他记得了,面前这人,就是和浪宗主并称的活阎罗——凌沧君。
浪拥云全身一个毛孔都不敢放松,嘴中却轻笑道:“受了沧君的大礼,正准备回礼给沧君呢。却不知道沧君喜欢什么?”
白衣男子道:“死人何须多礼。”
浪拥云狂笑,半是威胁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爹是浪峙峰!”
白衣男子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浪拥云冷冷道:“我杀几个人而已,你难道要同教相残?”
白衣男子道:“你果然不懂自己做了些什么。触怒天子,普天之下带刀之人,都会受累。包括圣教。”
浪拥云头一阵痛,突然明白了关隘,原来自己得罪的,竟然是不可以撬动的势力!不由得凄厉一笑,阴惨惨道:“杀了我,你承受不起我爹的怒火。”
白衣男子却依旧冷若冰雪,道:“别人怕浪峙峰,凌教主可是不怕的。”
“哈哈哈!”浪拥云踉跄退后几步,看似心智已狂,和路小邪对眼色的眸子却冷静如初。
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少年高手,而沧君孤身一人,以二敌一,未必会败!
喝声中,癍浮掌,破水神掌一齐攻出,出手即是绝招!
路小邪以为自己身法天下第二,除父亲外不惧任何人,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凌沧君更快。
或者只是因为溪中浮起的水雾有毒,所以他慢了。
冷夜之下,这源自温泉的溪水天然有着水雾,是他疏忽了。
凌沧君怀中的暗器匣子宛若月亮一般,不住射出完全无法避开的光线,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暗器,每一件都比所谓的天下最快的“枭夜”要快。
路小邪道:“浪哥儿,我拼死一搏。你欠我的场子,我不要了。你千万要活命。”
这本来就是浪拥云的想法,骗他挡刀自己逃跑。只可惜,他办不到。他眼睛看到的,是一片七彩光影,迅猛无匹地朝自己而来。
浪拥云似是遗憾,似是懊悔,却绝无任何摇尾乞怜之意,道:“路兄弟,我对你不起。我们两个要一起死了。来的是段行可。”
段行可的刀,和他的袍子一样,都是灰色的。
唯有出刀之时,有七彩之光。
浪拥云,路小邪,虽然是后辈中的佼佼者,也不可能挡住正当盛年的“刀魔”段行可全力施为的这一刀。
两人同时被斩中,头颅将分离躯体之际,浪拥云仰望星空,淡淡道:“很好,凌沧君,这死法毫无痛苦,地底下,我也领你的情。”
他七窍突然一起涌出鲜血,惨笑道:“我祝愿你将来横死时,也毫无痛苦。”
说完这句话,脖子上贴在一起的皮肉终于断裂。浪拥云,路小邪终于头颅落地,身体也仆倒下来。
凌沧君稍作收拾,不慌不忙地离去,他已给官府留书。用不了多久,官府的人自会赶到。人赃俱在,在天子动怒之前,这桩案子总算结案了。
至于倒霉的雍州府长史,反正是个流水职位,经此一事,自然是坐不下去了。
一切的惊心动魄,只有月儿知之,流水无声。
流水难挽,君亦不可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