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伯骏微微一愣,转头问道:“为什么?”脚下的天山玉锦鼠忽然躁动,苏好当即提醒:“盈儿,放箭。”杨霏盈三箭齐发,三支碧箭射落在柴伯骏跟前,三朵火苗一窜,烧出一道小火墙。
苏好再递上着火的碧箭,杨霏盈依旧是数箭齐发,东南西北各射一波,碧箭落出,火苗四起,窜成一个圆圈,围住了一群天山玉锦鼠,小老鼠们吱吱乱叫,仅仅逃出了几只。
风一狂虽扣在柴伯骏手中,眼神凌厉,依旧狂傲,道:“你敢烧我的天山玉锦鼠?”韩柏松呵呵笑道:“闭嘴!”他朝杨霏盈使了个眼色,杨霏盈当即收起青弓碧箭,飞奔上前,十指一晃,划着圈儿,捏出雨点溅落的手势,落在风一狂身上,一番点落,笑道:“柴大哥,你放开他吧!”
柴伯骏茫然不解,问:“阿灵,你封他穴位干什么?”杨霏盈笑道:“劫持他救人呀!”
韩柏松拎起地上的六个受伤的褐衣弟子,问道:“他是你们师尊,你们想要他活还是要他死?”六人望着地面,天山玉锦鼠烧死得多,逃出的少,风一狂又被柴伯骏扣在手中,几人哆哆嗦嗦,道:“自然是让师尊活命。”风一狂的哑穴也被杨霏盈一并封了,无法言语,眼里的两团怒火也无济于事。
韩柏松笑着对柴伯骏道:“柴掌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捏住风荷林地宫之主,何须自己动手?”他摆出一副狠辣的气势,命令那六人,道:“一炷香的时间,将人带上来,否则柴掌门就杀了这养老鼠的老头儿。”
“对!”柴伯骏在旁边附和。三人留下,三人瑟瑟缩缩走回地宫,“快点。”柴伯骏一声怒喝,三人浑身一颤,差点滚下地宫。
不多片刻的功夫,地宫出口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三个褐衣弟子率先出来,韩苏杨三人探长脖子一看,身后跟的是陈止行、骆莺啼等蓬莱门弟子。
众人神色恹恹、两眼无神,鼻孔里都塞了布条儿,上衣干燥,裤脚裙裾湿了一大片,带着污泥,骆莺啼蓬头垢面,小脸淤青,由云柔、雨柔两人搀扶,有气无力。
陈止行见了柴韩等人,大为惊讶,精神为之一振,扫视一圈,只见地面空旷一片,尽是枯枝灰烬,一片火海正烧着天山玉锦鼠,风一狂被捏在柴伯骏手中。
陈止行哈哈大笑,道:“多谢柴掌门与韩少庄主极两位姑娘搭救之恩。”骆莺啼抖擞了精神,满目惊讶,一双美目重新焕出亮光,闪着欣喜,道:“大师兄,我们出来了,我们得救了。”
杨霏盈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番,拉着一个褐衣弟子问道:“地宫里还有没有人?”那弟子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指着众人道:“都放出来了。”杨霏盈一惊,问向陈止行:“陈少侠,怎不见苏奕飞苏哥哥?”骆莺啼哼一声,脸色青了三分,道:“他走了。”
杨霏盈云里雾里,听不明白,陈止行解释道:“苏师弟离开双阴山,并未与我们同行,他留书给我,说自己回蓬莱门,故而并未被抓到封风荷林地宫。”
杨霏盈心中思索,难道苏奕飞与自家哥哥一道儿,风荷林关的是蓬莱弟子,温颂言他们又被关在哪儿呢?
蓬莱弟子手上戴着镣铐,韩柏松道:“柴掌门,你这把黑剑削铁如泥,举个手罢!”柴伯骏本就为救人而来,他们拖着手脚镣铐,也很难离开,便二话不说,黑剑一扫,斩断众人手脚的镣铐。
众人脱了桎梏,心下大喜,六个褐衣弟子诺诺说道:“我们放了人,你们也当放了我们师尊!”
骆莺啼瞅到了柴伯骏身旁的风一狂,苍白的小脸刷一下烧红如火,怒道:“不能放他!这糟老头子囚禁我蓬莱弟子,折磨与我,我要报仇!”她目光左右一扫,看到苏好腰间的佩剑,便冲了过去,拔出长剑,刺向风一狂。
风一狂被封了穴位,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自己的身体,鲜血飞溅出来,骆莺啼倒是满目惊色,扔了长剑,跳回陈止行身边,问:“大师兄,他怎么不躲?”陈止行瞧出端倪,道:“他被人封了穴位!”
风一狂腹中鲜血喷涌而出,流到地上,他双眼一瞪,缓缓倒下,柴伯骏眉头皱起,露出嫌弃神情,抬脚将他踹了出去,风一狂倒在地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已然身亡,六个褐衣弟子围着风一狂又哭又喊。
骆莺啼一不做二不休,持剑上前,怒目而道:“你们想学蓬莱门的落霞剑,今夜便让你们开开眼界。”她挽个剑花,长剑飞舞,刷刷数剑,将那六人统统斩杀,脸上才露出欣愉之色,骂道:“呸,我蓬莱门弟子岂是你们这些鼠辈能囚禁折磨的,我蓬莱们的剑法岂是你们这些鼠辈能学的?”
骆莺啼又踹了风一狂两脚,才扔下长剑,在他尸身上一阵搜刮,摸出一个小长瓶,一个小圆瓶,心满意足,回到陈止行身边,打开长瓶,倒出几粒药丸,招呼蓬莱弟子,道:“快过来吃解药。”蓬莱弟子两眼放光,围在一块,取了丹药吃下。
杨霏盈仔细打量众人,见他们衣裳上都带血迹,像极了咬痕,便凑过去问道:“那些天山玉锦鼠有毒么?”骆莺啼恨恨道:“天山玉锦鼠是毒鼠,那老头宝贝得很,专门用来害人。”杨霏盈道:“这解药能否给我几粒?”
骆莺啼身子微微后倾,一脸不乐意,陈止行抢过瓶子,交到杨霏盈手中,道:“杨姑娘请便!”杨霏盈拿了解药,欢欢喜喜回到柴伯骏身边,倒出两粒,递到他面前,道:“柴大哥,快吃解药。”
柴伯骏心里突突地跳,有些感动,又夹杂了些不适,面上多了几丝忸怩,杨霏盈道:“天山玉锦鼠有毒,你被咬了,咬吃解药。”柴伯骏才接过解药,缓缓吃下,他走到地宫门口,来回巡视。
韩柏松好奇,问:“你想干什么,下去看看么?”柴伯骏道:“本大爷要毁了这养老鼠的破洞!”他还记得丁亥的交代:到一处,将人救出,那地方若无用,直接毁了。他便寻思着毁了风荷林地宫。
陈止行扫了一眼地上的火苗和被烧死的老鼠,道:“地宫里既没人,也没有天山玉锦鼠了,还被冰水淹了,又冷又臭,已是个无用之地,不必再费心思了。”
不用动手,柴伯骏正是求之不得,他冷冷问道:“你们能走了么?”只要陈止行等人能走,他就完成了救人任务,陈止行点了点头,众人便启程离开风荷林。
蓬莱弟子看到风荷林尽是焦炭灰烟,满目荒芜,只觉痛快又解气,说道:“这风荷林是谁烧的,真是痛快啊!”柴伯骏淡淡扫来一眼,陈止行道:“柴掌门真是大手笔,竟一把火烧了风荷林,想必那冰湖之水淹了风荷林地宫,也是出自你的手吧。”
柴伯骏飞来一个淡淡如水的目光,不答不语,苏好问道:“陈少侠可吃了天山九香散?”陈止行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骆莺啼道:“那风一狂已放了一群毒老鼠来看着我们,哪里还用其他毒药。”
众人夜里同行,行速甚慢,韩柏松向陈止行打听风荷林情况,陈止行道:“风荷林是荼灵教养在中原的爪牙,风一狂是风荷林地宫之主,此人性情极怪,不喜光阴,久居在地宫之中,养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又养了一群天山玉锦鼠,平日里弄鼠为乐。荼灵教劫持了我们蓬莱弟子,便送到了风荷林中,风一狂想学我蓬莱门的剑法,日日折磨。”
韩柏松问道:“林中的狼狗也是他豢养?”“不是,”骆莺啼抢先答道,“风一狂跟他养的老鼠一样怪,厌阳喜阴,整个风荷林连一点阳光也没有,他又不愿旁人踏足风荷林,扰了他和老鼠的清净,便收了一个金水镇的徒弟,传他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交代他养了一群大狼狗,以防外人闯入风荷林。”
陈止行扫了一眼风荷林遗址,大笑道:“今日遇到柴掌门几人,一把大伙将风一狂一生心血都烧成了灰烬。”他话音一落,脚下忽然传来吱吱声响,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几只小老鼠,韩柏松扬手一甩,飞出一波鱼鳞镖,打死了老鼠。
苏好哀叹一声,惋惜道:“虽是放火烧死了不少天山玉锦鼠,但也逃脱不少,它们跑出风荷林,肯定会害人。”陈止行道:“不必担心,天山玉锦鼠极难豢养,吃食都要特意准备,没了风一狂的精心照料,不出几日,就会饿死。”
众人走到风荷林边界,累了一夜,便就地起火,稍作歇息。柴伯骏不喜热闹,离得远远的,陈止行寻思着,以他的为人性情,不会轻易来到风荷林,便问道:“柴掌门是专门到风荷林救人的么?”
柴伯骏信守承诺,奉命救人,心中却不情愿,不喜旁人提及,何况是当众提及,他脸色微微一沉,闭上眼睛,并不回答。苏好便代为答道:“掌门奉师叔祖之命,前来营救江湖各派被劫的掌门与弟子。”
此话一出,蓬莱弟子满脸震惊,骆莺啼豁然站起,问道:“你说谁被劫持?江湖各派掌门被劫持,我爹爹也被劫持了么?”
韩柏松苏好同时点头,骆莺啼脏兮兮的脸颊,飘过铁青,又飘过红光,道:“不能,我爹爹功夫天下第一,他怎会被劫了?”
韩柏松哼哼冷笑,道:“我老爹功夫也不差,对你爹绰绰有余,这会儿也不知道被关哪了?”骆莺啼小嘴一瞥,眼泪刷一下流出来,嚎啕大哭,到:“大师兄,我爹爹被抓去哪里了啊?”
陈止行压下心头的震惊,脑袋却还突突的疼,他们才离开双阴山就被劫持囚禁,自然知道江湖之事,也不搭理骆莺啼,紫问向柴韩二人:“柴掌门,韩兄,不知陈某被囚禁在风荷林这段时间,江湖发生了什么的大事?愿闻其详!”
柴伯骏依旧沉默不语,韩柏松说道:“我与你们一道离开双阴山,前后相差不过几里地距离,看到你们被抓,便一路尾随而来,查看究竟,伺机营救。日前,遇到柴掌门与两位姑娘,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如今的江湖已翻了天,各大派群龙无首——除了柴掌门,九大派的掌门尽皆被劫持,不知关在何方!”
蓬莱弟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更夹杂了疑惑不解,心中纷纷猜测,十派掌门,为何只有柴伯骏没有被抓,他前脚毁坏七大派神兵利器,这会儿为何会乖乖入江湖涉险,营救九派掌门?
柴伯骏拖着一副狼狈的身躯,似乎睡着了,苏好说道:“江湖各派掌门与弟子被劫一事,也是卧梅岭追元居士上双阴山,告知了丁亥师叔祖,我们才得知的。追元居士探出了三个地方,风荷林是其中一处,掌门奉师命前来救人。”
陈止行拧了拧眉头,忽然说道:“太武山,镜泊湖,我曾听到风一狂与他弟子说到这两个地方……”“那两个地方也关了被抓的掌门和弟子么?”话未说完,骆莺啼咋咋呼呼地抢着说道,“大师兄,我们快回蓬莱门,将此事告诉娘亲,请她做主主持大局。”
蓬莱弟子被囚在风荷林地宫,折磨数日,浑身是伤,刚刚虎口脱险,疲惫不堪,虽然关心师尊,也想休养片刻,便有一弟子小声嘀咕:“这也不急于一时啊!”
骆莺啼一个巴掌扇到脸上,怒骂:“你若不回,不再是蓬莱弟子。”她吵吵嚷嚷要马上返回蓬莱门,踢灭了火堆,哭闹不止。
陈止行扭不过她,只能同意,他朝柴伯骏等人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柴掌门搭救大恩,蓬莱门上下铭记于心。”
柴伯骏幽幽说道:“不必谢我,谢那老头。”众人听着云里雾里,陈止行带着蓬莱弟子身拖疲惫,连夜取道金水镇,赶回蓬莱门。
韩柏松望着众人背影,说道:“两位姑娘,我们四人此行都为救人,我和苏姑娘为救父,杨姑娘救兄长,柴掌门要救所有人,既然志同道合,不如结伴同行。”杨苏二人自然是愿意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
柴伯骏挥起衣袖,遮住双眼,根本不理会,几人知他疲累,也不打扰,围着篝火,兀自歇息,火苗儿送来阵阵温暖,驱散身上的疲劳。
不知过了多久,杨霏盈苏好只觉脸上落下丝丝冰凉,睁眼一瞧,天光已亮,却下起了雨,篝火堆儿全部熄灭,杨霏盈取出雨伞,撑开挡雨。
韩柏松道:“快随我来。”他骑马赶在前头,苏好杨霏盈追在后头,柴伯骏黑影一闪,却另走一路,杨霏盈根本叫不住。
韩柏松带着两个姑娘飞常一程,雨越下越大,终于来到一凉亭处,三人入亭躲雨,韩柏松问道:“柴掌门去哪儿了?”两位姑娘一无所知,只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