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御风和钟月瑶在院子里待了大约半个时辰,贾凌苍便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一脸喜气洋溢的样子,看来无论他刚刚和秋钰白谈论了什么,结果都应该是不错的。
“御风贤弟,姑娘,久等了吧。”贾凌苍笑着走了过来。
唐御风道:“大哥此番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送茶叶吧。”
贾凌苍道:“其实是敝派打算在京东东路开拓新的商路,所以提前来向秋盟主打个招呼。”
开拓商路?开拓商路何需向武林盟主打招呼?唐御风疑道:“具体是开拓什么地方的商路呢?”
贾凌苍嘿嘿一笑:“登州和莱州。”
“登州和莱州不是蓬莱仙阁的地盘嘛。”钟月瑶道,“好家伙,大哥这是要把生意做到对头的家门口去啊,难怪要来秋盟主的府上打点了。”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点都透。”贾凌苍打量了钟月瑶一番,对唐御风道,“御风贤弟何时有了这么一位红颜知己,也不给大哥介绍介绍。”
钟月瑶一笑,自报了姓名,又道:“太湖金庭把生意做到蓬莱的家门口去,人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双方若是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这事秋盟主能同意吗?”
贾凌苍四处望了望,拉着唐御风和钟月瑶走到僻静的地方:“你们二位应该是第一次和秋盟主打交道吧,你们可知这武林盟主为何是他而不是其他人?”
唐御风道:“听说秋盟主的父亲秋显龙是上一任盟主。”
“你说的也算是原因之一,不过倘若儿子不争气,做父亲的再怎么厉害也没用。”贾凌苍道,“身为武林盟主,唯一的职责就是维护武林各门派间的平衡和稳定。你别看咱们这位秋盟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只老狐狸。该拉拢谁,打压谁,亲近谁,疏远谁,心里面跟明镜似的。不过也只有像他这般有心计的人,才能让整个武林数十年如一日地平静下去。若是换了个只知意气用事的莽夫,江湖上大大小小这么些门派,早就打翻天了。对了,我还未及细问,你们二位来此是为了什么?”
当下,唐御风便把钟月瑶和莫宏声之间的恩怨简短地对贾凌苍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千机山庄和沈悠的事情则略过不提。
“江陵莫家……”贾凌苍眯起眼睛,细细思索了一阵,“钟姑娘不必过于忧心,江湖传言,莫飞扬与莫宏声兄弟二人关系并不和睦。早年间,甚至有两人争夺家产的消息传出,所以莫飞扬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关系不亲近的弟弟贸然惹上峨眉派。你们只想到峨眉派与莫家硬碰硬或许会受到损伤,但是莫家又何尝想和峨眉派同归于尽呢?”
钟月瑶闻言大喜:“大哥的意思是,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家族的面子嘛,你以为莫飞扬真想为他弟弟报仇?”贾凌苍轻声一笑,道,“莫家的老爷子,也就是莫飞扬和莫宏声的父亲,前些年不是去世了吗。据说莫宏声千里迢迢赶回去奔丧,结果和他哥哥在老爷子的灵堂上大打出手,嘿,听说连老爷子的牌位都给打翻了。”
“还有这种事?莫宏声回家奔丧我倒是知道,但是这些事我就没有听说过了。”钟月瑶心中暗暗惊奇,当年若不是莫老爷子突然去世,莫宏声急急忙忙赶回江陵,这千机山庄最后还不一定能落在薛无言手里。
“嘿嘿,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你们当个故事听听也就罢了。”贾凌苍又思忖了一阵,说道,“来求助武林盟主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唐御风叹息道:“是小弟想出来的,唉,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不不不,其实你这个想法是很上道的。贤弟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因为这才是游戏的真正玩法。”贾凌苍道,“若我所料不错,你是想利用唐门刚刚重出江湖的影响力向秋盟主施压。因为唐门在问剑大会上表现亮眼,如今已是武林中新晋崛起,炙手可热的势力,秋盟主不可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能给予秋盟主什么样的好处?”贾凌苍一只手搭在唐御风的肩膀上,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极少有人是做好事不图回报的,想让他帮你,就要先问问自己价值几何。”
唐御风蓦地想起那枚躺在红木盒子里的黄华镖,拳头缓缓攥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真不想把苏州唐家扯进这些江湖争端里来。谁知道秋盟主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黄华镖的,他询问这件事的目的又是什么,所以唐御风才没有对秋钰白提到苏州唐家。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在这些日子里,贾凌苍一直盛情邀请唐御风再去太湖金庭坐坐。唐御风想到太湖金庭离苏州唐家也不远,于是便答应等此间事了,和贾凌苍一起去太湖。
这一日,秋钰白的府里忽然走进一个人。此人行色匆匆,面带煞气,见了宋承真便问道:“秋盟主在吗?”
恰在这个时候,唐御风、钟月瑶、贾凌苍三人路过,唐御风一见那人便认了出来,他就是江陵莫家的家主莫飞扬。
莫飞扬的目光从三人面前扫过,停在钟月瑶的身上:“你就是钟月瑶吧,亏你还有脸来这里!”说罢,刷地一下拔出刀,指着钟月瑶走了过去。
钟月瑶盯着莫飞扬,倒也还算镇定。唐御风暗暗扣住一支龙箭,蓄势待发,就连贾凌苍也收起了一副笑呵呵的表情。三人面对莫飞扬,严阵以待。莫飞扬感受到一股来自对面的压迫感,不由得稍稍走慢了两步。
“莫家主。”秋钰白的声音传了过来,“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先把刀放下。”
莫飞扬冷哼一声,但持刀的手还是缓缓放下。
秋钰白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夫已经知晓,是莫宏声杀人在先,而且峨眉已将钟姑娘逐出门墙,因此你们江陵莫家在此事上并不占理。”
“也罢,既然已经逐出门墙,那我便不找峨眉的麻烦,但她不行!不取她性命,我江陵莫家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岂有此理!莫宏声与人合谋杀死结义兄长,事后又百般遮掩,此事传扬出去,你们莫家便有颜面了吗!”秋钰白一声怒喝,目光如电。莫飞扬一阵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家主,你且先随老夫进屋,老夫有话跟你说。”话毕,秋钰白转身步入正堂。莫飞扬一脸不甘地看了看唐御风三人,只得把刀收起来,跟着秋钰白一起进屋了。两人进入正堂后,又去了正堂后面的一间侧室。那边照不到光线,从外面看上去黑漆漆地,秋钰白和莫飞扬在里面密谈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秋钰白神色如常,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莫飞扬却面色铁青,出来之后不发一言,也不看唐御风三人,竟然径直走出了盟主府。
贾凌苍摸了摸脑袋:“莫家主这是不准备报仇了?”
秋钰白轻轻一笑:“他自知理亏,所以就走了。”
钟月瑶难以置信地道:“这么说来,事情这就算解决了?”
秋钰白道:“钟姑娘放心,他不会去找峨眉派的麻烦,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话说到这里,秋钰白看向唐御风,“唐掌门,老夫有一事相求,希望唐掌门能够应允。”
唐御风心中一凛,来了!
“请前辈吩咐吧,只要晚辈做的到。”
秋钰白道:“和光门掌门虚观道长死亡当日,唐掌门就在现场吧。”
“是,晚辈在场。”唐御风说罢心中暗忖,他问这个干什么?
秋钰白又道:“听说凶手乃是虚观道长的一位师弟,名叫陈星舟,老夫说的没错吧。”
唐御风一笑:“不错,杀害虚观掌门的真凶正是陈星舟。”
钟月瑶听了这话,不由得看了唐御风一眼,心道,虚观掌门分明是自杀,他为何不说实话?
秋钰白点了点头,接着道:“虚观掌门离奇死亡的事已经传遍整个江湖,老夫希望唐掌门能替老夫将陈星舟捉拿归案。因为当日参加和光门寿宴的人并不多,知晓事件来龙去脉,又有能力捉拿陈星舟的人,老夫思前想后大概就只有唐掌门了。承真,你过来。”秋钰白叫来了宋承真,“小徒承真江湖经验尚浅,老夫一直有意让他外出历练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此番唐掌门去追查陈星舟的下落可以带上承真,一来他可以帮得上忙,二来也可以趁机让他锻炼一下,不知唐掌门意下如何?”
唐御风暗暗苦笑,好家伙,这不但让我去追杀陈星舟,还安排了人来监视我,老狐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还问我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唐御风笑着道。
贾凌苍道:“不就是找个人嘛,我们太湖金庭朋友多,路子广,我也能帮你们出份力啊。”
秋钰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小徒承真就麻烦你们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