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十五集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道长和裕王都走了,吕芳扭头看着严嵩,终于轮到严阁老发话了,“立刻以六百里加急发廷寄给浙江,抄了沈一石的家,筹粮募军供应胡宗宪”。从始至终,道长只提了裕王退丝绸给沈老板还债的事,顺便抱怨了下自己命苦父亲难当,手里没钱办事要看别人脸色,可从来没提过一句抄家的事儿。查明此人即刻拿办是吕芳说的,抄沈一石的家的命令是严嵩下的,跟道长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说还是领导最高明,说了不谈工作就是不谈工作,谈工作那是底下人的事,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就按吕芳说的内阁与司礼监共同领罪,严嵩父子、吕芳还有徐、高、张谁也跑不了,看看这回还有没有人再敢出来当搅屎棍。
道长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浙江首富与首负之间就差了一百船的粮食,沈老板的流动资金全都用来扶贫了,如今已是技术性破产了,下个月工人工资能不能发出来都不好说。沈大户此时仓库里就剩下一百匹丝绸了,工厂的原料还够维持生产20天大概能织一万匹丝绸,现银仅存一万余两;固定资产倒还剩不少,可一时半会也没法变现,总不能把织机拉到军营当军饷发吧。所以说再严密的情报体系也是有盲区的,这就叫灯下黑,杨金水是浙江的情报头子,道长的小金库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挖了个底掉,也不好说杨公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总之是难辞其咎。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上到天子下到芸娘,谁都以为沈老板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不差自己薅的这一把羊毛,结果众人拾柴火焰高,薅着薅着就把浙江首富给薅秃了,沈老板这一破产可真是弄得鸡飞狗跳、官不聊生,把一大帮子人都给坑苦了。
沈一石把流动资金都借给了淳安、建德两个县去赈灾,自己带着青楼的四个小姐姐在郊区一顿穷游,玩到死而无憾,这才大摇大摆的回了杭州。杨公公已经恭候沈老板多时了,前面分析过杨公公眼下的当务之急,一是要和沈老板彻底切割干净,二是要稳住沈老板,防止他狗急跳墙到处爆料。如果沈一石能和杨金水的干儿子李玄一样,一个人把所有事儿都扛了,然后慷慨就义、欣然赴死,那才是皆大欢喜、父慈子孝的美满结局。夜半三更,杨公公请沈一石喝酒、听芸娘弹琴,月黑风高、好酒好菜、芸娘作陪、干爹干儿子互诉衷肠,还是爹坑儿子的老套路,上一次享受这个待遇的是干儿子李玄。吕芳对干儿子是真的好,对冯保、杨金水、黄锦都是照顾有加,甚至连陈洪这样的白眼狼,也没舍得赶尽杀绝。对比下吕芳,再看看杨金水这干爹当的,平常还能保持些父慈子孝,一遇到事儿,毫不犹豫就派干儿子去堵抢眼,所以说拜干爹也得看准了,大腿不是随便抱的。杨公公摆鸿门宴那是驾轻就熟,少有的不坑爹专坑儿子的主儿,这次终于轮到沈一石了。
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买田,道长丢了面子得了里子,沈老板死路一条;打着织造局牌子赈灾,道长得了面子丢了里子,沈老板还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沈老板早就将生死看淡,服不服都得干了,沈老板此次回杭州就是专程来领便当的,走之前还有些故人要见最后见一面,嘱咐几句才好一身轻松的上路。换上六品的工作服,穿戴整齐去赴杨金水的鸿门宴,表示自己生是织造局的人,感谢杨公公这些年的关照;穿着一身白睡衣自焚,表示自己死是自由的鬼,身死恩怨消从此无拘无束,真正的解脱了。
杨金水特意安排这场鸿门宴有两个目的,于公来说必须要稳住沈一石,防着他狗急跳墙,这些年分茶叶的事儿,自己跟干爹吕芳也占了三成,这些事自然见不得光。本来杨公公是安排锦衣卫去抓人的,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处理起来也方便,可是现在情况突变,内阁的庭寄就摆在郑泌昌的办公桌上,万事俱备就等高翰文回杭州抓人抄家了,这后面的事可就不好说了。沈老板那里必须提前做好工作、打好预防针,不然万一人落到高翰文手里,沈老板要是积极争取立功表现,自己和干爹这边可就被动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于私来说,杨公公在等沈老板给他一个交代,两个人愉快合作多年,连女朋友都是共享的,这是标准的一起分过赃,一起瓢过昌的铁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沈老板欠杨公公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一石面沉似水单刀赴会,杨金水语带双关不怀好意,芸娘心事重重琴瑟和鸣,一个准死人和一个假疯子要在这月黑风高之夜,银杯品酒论英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至少今晚沈一石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基本不藏奸。一杯酒才喝完,杨公公就对沈老板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和愤怒,沈老板做了这么多事,确实欠杨公公一个交代,上路前陪杨公公喝这顿酒,就是来解释的。沈老板张口闭口说的都是“我们”,听的杨公公异常烦躁,义正言辞地纠正,“不是我们,是你,你们卷了个旋涡”,都到了这般田地了,再去争到底是“我们”还是“你们”,又有什么意义呢,浙江这批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沈老板此时终于交了实底,用10石一亩的价格去买市价30石一亩的田,看着是暴利,可是产的丝绸一多半要拿去补国库亏空,剩下的还要给各位大人分茶叶,最后算下来,沈老板辛苦了半天,顶多就是不赔本罢了,难怪沈老板平时都是穿布衣、喝白水,想起来也真是心酸,可高翰文海瑞他们这一搅和,沈老板连喝白水的机会都没了,只能去当烤鸭了。
听了沈一石说的这些实情,杨公公也不禁动容了,自己平时不管经营,自然不知道干实业的辛苦,脸色和缓了许多让沈一石座下继续说,吩咐芸娘音乐不要停,接着奏乐接着舞。两个人谈了许多,这里便不再复述了,说一点楼主自己的理解,沈一石瞒着杨金水干了两件事,其一、在织造局的地盘上,用织造局的人给高翰文下套,玩仙人跳;其二、沈一石挂出奉旨赈灾的海报,用100船粮食换了海瑞王用汲两张白条。
挂制造局的灯笼是郑泌昌、何茂才干的,这不是沈老板的锅,道长做事一向不问是非黑白,只关心底下人是不是故意瞒着自己,杨公公这里也是一脉相承,仙人跳也好、廉价兼并灾民土地也好、哪怕是真的借粮赈灾也无所谓,关键是这些事儿,沈老板不能先斩后奏,瞒着自己做。无论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杨公公给干爹吕芳写封信,如果道长那边不反对,为了革命工作需要,干也就干了,只要不上秤总能留下一条退路,当然退路是留给杨公公自己的,沈老板是肯定走远了,根本没得救。平日里一向谨小慎微的沈一石,突然就胆大包天了,既不请示也不汇报,就干了两件让自己丢脑袋还要连累领导的大事儿,这才是杨金水需要沈一石解释的地方。
剧里面很多情节都是前后呼应的,比如前面杨公公带着芸娘宴请干儿子李玄,现在杨公公又带着芸娘宴请准干儿子沈一石,用意都是送干儿子去堵抢眼,保住自己。又比如沈一石瞒着杨金水又是仙人跳又是奉旨赈灾的,后面吕芳瞒着道长和严嵩、徐阶喝酒搞party,用意也是一样,说穿了就是小杖受大杖走。吕芳的事后面再说,这里先聊沈一石的事,杨公公是浙江的情报头子,就沈老板干的这些事,能瞒得住杨公公嘛?杨公公只是名义上在北京,人其实就在杭州潜伏,沈老板区区一介商人,在织造局的地盘,用织造局的人搞仙人跳,下套的对象还是严世蕃举荐的杭州知府,诸位觉得沈老板这是在干嘛,说句不好听的,真出了什么事儿,自然和杨金水与织造局无关,再大的干系,也是沈老板一个人担了,就是这个意思。粮船出发前,郑泌昌、何茂才带着几百个兵在码头挂灯笼,搞这么大的阵仗,又是人多嘴杂,走漏消息是迟早的事儿,关键是时间差,郑泌昌就是算准了,等胡宗宪、杨金水那边收到消息再出手,绝对是来不及的。
沈一石根本就没想瞒杨金水,因为根本就瞒不住,之所以不请示、不汇报就拍板干了,其实是想摘干净杨金水,自己一个人把事情都扛了,杨公公自始至终都不知情,最多是个失察的责任。郑、何二位把灯笼挂在沈老板的粮船上的那一刻起,沈老板就已经在准备后事了,所能盘算的无非是,怎么在自己死前尽量帮朋友开脱了。如果这些事都去请示杨金水,沈一石一死自己算是解脱了,可杨公公到时候怕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准还得被扣一顶“幕后主使”的帽子。与杨金水相比,沈一石不愧是多了套生殖系统,这才叫有担当有魄力的真男人。
沈一石这一生干的坏事虽然不少,可对朋友是真的仗义,至少主观上能帮朋友做的他都做了,无论是对杨金水、高翰文都不曾亏负,甚至对芸娘,他死前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在补偿了。当然客观上讲,沈一石的破产还是把杨金水、高翰文给坑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老沈已经尽力了。该怎么评价沈一石呢,借用杨公公的原话形容,“你这个人吃亏,面带权谋,可心肝肠子都是软的”,和沈一石相比,杨公公的心肠自然是如铁石一般,大概做干爹的都是如此吧。
杨金水摆下这顿鸿门宴,于私要沈一石给自己一个交代,于公要稳住沈一石,打好预防针,防着他乱说话,沈一石则是一片赤诚,掏心掏肺的一番话,二人心结就此解开。私事已了下面自然要谈些公事,杨金水让芸娘先离开,亲自给老沈斟酒,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做了这号人讲的就是两个字,对上面要忠,交朋友要义,老沈啊,我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自古忠义难两全阿,沈一石对朋友够义,对上面自然就不够忠了,于是年年从道长的小金库里给大家分茶叶,临走前还把所有的家底都借给了灾民;杨金水对上面够忠,对朋友自然也就不够义了,沈一石这一趟是来见朋友最后一面的,可杨金水却还在给他设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老沈一路走好,这人间确实不值得阿。
老沈的难处杨金水自然能够理解,老沈的仗义更让杨金水感动,可与其花时间去同情一个死人,不如想想怎么能多救几个活人更有意义。杨公公让老沈今晚就把芸娘领回去,就如同当初让芸娘陪李玄一晚一样,先把香饵丢出去,唯一区别就是老沈身上零件齐全,该做的都能做。老沈是个回家就打算当烤鸭的人,把芸娘领回家也没啥意思,真要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玩玩架子鼓呢。芸娘老沈肯定不会带走,要么让她跟着杨金水,要么就跟着高翰文,老沈的遗愿也是希望她最后能有个好归宿。杨公公看老沈不咬钩,以为他是碍着自己的面子,赶紧解释道,“你和我是什么样的缘分,说高一点你认我做干爹,说低一点我认你做兄弟”杨公公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了,这俩位大概算是共产共妻的缘分吧,就是这辈分稍微有点乱,一会父子一会兄弟的。杨公公侃侃而谈,自己已经收了芸娘做干闺女,两个人早就分房睡了,今天借这顿酒,正好跟老沈把辈分再捋一捋,老沈可以做自己的干女婿。老沈也很干脆,干女婿就算了自己还是认干爹的好,也让杨公公提前感受一下啥叫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干儿子也好、干闺女也罢,为了革命工作需要,总得有点流血牺牲才行,想到李玄后继有人,杨公公很开心,顺便聊了两句高翰文和芸娘的八卦。虽说认了芸娘当干闺女,可是在杨公公心里,芸娘依旧是秦淮河量产的高端茶艺师,老沈走之前就拜托了杨金水一件事,让杨金水真的把芸娘当做女儿看待,也算是遗愿了。该解释的解释了,该托付的托付了,老沈此时心事已了、无事一身轻,忍不住调侃了两句,这世上也没啥好留恋的了,包括自己的子孙根都可以断了,跟着杨金水去当宫务员也挺好。杨公公这边还在忙着给自己的干儿子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老沈话里有古怪却也没多想,“听干爹的,咱过了这个坎儿,我去跟老祖宗说给你求个正经功名,管理盐场铜矿,好好干下去,光宗耀祖”,老沈对杨公公画的大饼不以为然,随便应付了一句,“但愿能有那么一天”。似乎怕老沈不信,杨公公立刻拍胸脯保证道,“怎么会没有那一天呢,今天我就给老祖宗上个本,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清楚”,又说了一大堆片汤儿话,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老沈你把心放肚子里,啥也不用担心,真出了事我和老祖宗也能捞你。
忽悠了半天,杨公公就是给老沈提个醒,真进去了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的靠山供出来,只要有干爹和干爷爷在,一切都不叫事儿。这就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白瞎了老沈的一片良苦用心,忠和义毕竟不能两全,今晚是老沈和杨公公的最后一面,很多事都是一期一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没有补救的机会。很多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比如老沈这个朋友,活着的时候怕他乱说话,等他彻底闭嘴了,杨公公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老沈最后的遗愿是让杨金水把芸娘当女儿看待,杨金水做到了,哪怕是在道长面前装疯卖傻也要cosplay成沈一石,可惜斯人已逝,只剩一缕念想了。魂归邙山也好,下十八层地狱也罢,沈一石终归是领了便当,逝者如斯夫而盈虚者如彼,沈一石一身轻松的走了,可他挖的大坑还在,故事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