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宇殿上空蒙暮细雨,观众或退到殿檐下或退到亭台中。卢显明最初认为天气变差,后面察觉对方用出剑诀。
几十回合前占绝对优势,此时全身莫名战栗。可能因为气氛紧张,可能因为好久没打强敌,他站在擂台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有点意思,放马过来!”
细雨中,虬龙妖董铎全身湿透,如鱼得水。挥动宝刃行雨劈踩风踏雨闪身横扫对方脖颈。
卢显明睁大眼睛,仍旧看不清对方动作,缓过神来,宝刃已在眼前。他大枪侧摆,挡住宝剑。
再看董铎,身型似游龙出云,宝剑似龙爪猎兽。二次闪身到对方侧面,宝剑削肋下,招数不算完,即刻转身刀对方身后,直捅后心。
观众揉揉眼睛,似乎看到几个身影。
黄子通叫来白东:“白兄,你确定他跟你一样是二等行镖人?”
白东张着嘴,吐出半截舌头:“啊……大概吧……”
无论招数还是身法,董铎和之前判若两人,十几回合,卢显明应对不暇。
他非常清楚,此等剑诀最多用出两成,往后不一定有什么?多想有人替换自己,多想逃下台去,奈何没人出手。
又七八回合,见对方纵身跃起,擎大枪上扎,那知对方滞空时间超过预计。大枪走空。回手撤招时,剑刃劈下。
至此紧要关头,一口铜剑挡住。
“董兄好身手,只是天气不佳,不宜再战,卢城主也罢手吧。”
卢显明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多谢常爷。”
董铎言语依旧淡漠:“常兄想替?还请标名挂号。”
常杰认为对方没听懂,所以迟愣一会:“天黑下雨,改日再战。”
董铎也迟愣了:“常兄,那是我的行雨剑诀……”
空气凝固一阵,常杰缓言说道:“哦……”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度尴尬。
半刻后,二爷申嘉泰缓缓登上擂台,他主要说三件事,第一件解释台上细雨,细雨出自董铎剑诀,不是天气原因;第二讲述天色渐晚,今日到此结束;第三件事宣布初六复擂。
大家听完,或要回去统计胜败场,或要安葬随行人,或要收摊休息,或要准备吃饭。就在这时,一人怒气冲冲窜上擂台。
那人四十多岁,个头很高,模样较凶,满脸胡茬。他单手持斧直逼董铎。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董铎依旧和常杰对视。
“擂台结束了。”
“他们的事完了,咱们的事刚开始!”
包括慕寒谱、狄昭川和敬如宾在内的凌朔一方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不止他们,小凌王那边的人也闹不清楚。
黄子通回过头:“等等,有热闹。”
自己人跟自己人上劲,众人皆不解。
卢冲岭解下身上银灰锁链,高声喝到:“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擂台底下,不少人留住脚步。
白颖儿、彨悦卿还有另一双眼睛注视着。
董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后退几步,然后保持镇静。
“卢爷的话我不懂。”
卢冲岭向天空抛出锁链,环形锁链滞留半空,四条支链对准四个不同方向。
面前一处,正北一处,殿南小殿两处;突然,正北和小殿方向的支链消失,剩下两条。
他惊骇不已:“哈哈哈,四个,原来是四个妖物!慕寒谱,凌朔太脏了!竟然找妖物相助!”
擂台下,白颖儿吓得退到上官茹身后,上官绫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战。另一边,高林蓄势待发。
狄昭川身型瞬闪到擂台上:“卢兄,你在说什么?”
行雨剑诀出,卢冲岭身上的伏妖锁感受到异常。这根锁链乃是他家传宝物,原本用来诛妖杀怪。凌朔几代不见妖,所以绝大多数用于困人。
董铎用出剑诀,妖气外溢。寻常人感觉不到,伏妖锁异常敏感。
抛出锁链后,意外情况出现,就是链指四处,并且全在凌朔这边。更让他没想到的,中间还有两只能藏匿妖气的强妖。
“狄爷,你肯定知道卢家,为凌朔臣前,我本降妖一族;现在伏妖锁有异,除妖迫在眉睫!”
还没等别人说话,卢显明跪倒在地:“叔叔,咱们卢家数十代降妖,岂能与妖为伍?董铎,是人是妖,你自己说!”
严冰多机灵,赶忙来到台上。
“卢爷,凌朔寻妖物助阵,及其肮脏,你还不另寻明主?”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我有自己的立场,常兄,你说呢?”董铎轻声道。
常杰一言不发,默默点头。
“叔叔,他承认了!”
两声叔叔当众进耳,卢冲岭被逼到十字路口。他来自琅笙福地,为太子爷效力,此刻族侄正逼他倒戈。
看看台下慕寒谱,似乎在等自己做决断。
徐芳和上官家交情甚厚,他纵身来到擂台,笑呵呵的说道:“卢爷,想不到你侄子误入歧途,是留是走,看着办吧。如果你念一恩一谊,大可拂袖离开,倘若……”
“除妖是我卢家本分!”
“董铎你动不了,另一个你也动不了。我荒石谷的人决定管了,不能因你一人半途而废。”
“徐芳,你……”
“卢爷,妖怎么了?天有黑白,月有圆缺,人分善恶,妖分好坏,老一辈的思想,得改改了。别忘了你吃哪的饭?喝哪的水?”
卢显明见族叔又要动摇,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跪在地上连磕数个响头,言道:“叔叔,你难道忘了穆家人寡恩薄义?难道忘了咱们卢家人祸难重重?”
“这个……”
召风旗把台上的话传出多远,黄子通听着笑嘻嘻的走到擂台上。
“原来是显明兄的族叔,失敬失敬,我黄子通代寒节二少爷行礼了。”
“黄子通,你……”
严冰几步靠近:“卢爷,哪不吃一口饭?何必吊在一棵树上?良禽择木而栖,小凌王广纳贤才,就等您这样的大才。”
“严冰,你……”
“来来来,跟我走吧。”说着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狄昭川轻声言道:“卢爷,或许你不该出福地,要不回家去吧。”
严冰往边上用个眼色,卢显明膝盖当脚跪爬过来,他保住族叔小腿,往自己那边拉。
边拉边出哭腔:“叔叔啊,侄子万没想到还能见到咱卢家人,你可不能走啊……”
擂台底下,慕寒普望着人渐离的身影,长吁短叹:“罢了,人各有志。”
呈本靖轻声念叨:“唉~以后就是敌人了。”
另一边,马大花低声咒骂:“呸,喂不饱的狼崽子。”
彨悦卿大大地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有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