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十三集
用三十年的女儿红招待几位锦衣卫老哥,杨金水也算下足了本钱,酒桌上众人边吃边聊,气氛相当热烈。席间锦衣卫老哥拿这30年的女儿红玩起了梗,其实这就是个噱头,商家编个好故事,为的就是多卖钱,绍兴人家里自然没有30岁的剩女,等着嫁给一群醉鬼,三十年的女儿红和张真人的血经一样,都是正宗的西贝货。这世上多得是名不副实的噱头,放在东西上叫品牌故事,放在人身上叫人设,无论噱头编的再好,终归是门生意,最后还是要变现的。
这边厢宴席还没结束,郑泌昌就找上门来,背后下死手捅刀子是一回事,台面上毕竟没撕破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要给杨金水一个交代。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杨金水的脑袋差点就挂在粮船上了,如今见到了始作俑者,语气自然不善,话里话外夹枪带棒。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也就不用再聊《聊斋》了,郑泌昌恶人先告状,说沈一石自作主张把买田的粮食都拿去赈灾了,改稻为桑这回算是彻底慌了,沈一石是织造局的人,这事儿情节很严重,性质很恶劣,杨公公你说怎么办吧。至于沈一石为什么忽然就把粮食都给赈了,织造局的灯笼又是怎么挂到粮船上去的,郑大人是一问三不知,要不是杨公公当面善意的提了个醒,连淳安灾民通倭的事,郑大人估计还是不知道。
郑泌昌戏精上身,自己演的飞起,杨金水冷眼旁观,在一边可劲儿拆台,俩人逗了半天闷子,杨金水终于不耐烦了,屋里还有一桌客人等着杨公公去陪呢,既然郑大人啥都不知道,那还聊个锤子阿。杨公公索性直接摊牌了,织造局买田的事到底是谁的主意,改稻为桑黄了到底该谁去负责,等人证沈一石回来,自然会水落石出。杨金水这话就诛心了,郑泌昌没法答,也不敢答,只好也学高翰文装晕了,说起来这是郑大人今天第二次晕倒了。
杭州天气热还是躺在地板上凉快,郑泌昌厚着脸皮专程赶去见杨金水,为的就是给织造局买田的事儿善后,事情没谈拢,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谈,见不到杨金水,装晕索性改成碰瓷了,郑大人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杨金水实在是不想搭理郑泌昌了,郑大人背后下黑手,当面装糊涂,一问三不知还舔着脸硬要拉自己下水,这人的良心还不如下水干净呢。何况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杨金水能保住自己这颗人头,那都是谢天谢地了,还改稻为桑呢,去特么的改稻为桑吧,爱咋地咋地。杨公公的当务之急,是要和沈一石切割干净,而且买田变赈灾,这谎报军情的罪过也不小,总要给道长那边一个交代才行。
杨金水赶回酒局,把自己谎报军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跟几位锦衣卫老哥痛诉衷肠,添油加醋的给郑大人上了点儿眼药,顺手指了指门外,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个脏心烂肺的事儿,全是地板上躺着碰瓷儿的那哥们指使的。对付无赖自然要用无赖的办法,几位老哥一现身,亮了亮工作证,郑大人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地陪着几位老哥,回自己的巡抚衙门交待问题去了。
面对锦衣卫的诘问,郑大人还是那套说辞,事情都是沈一石干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郑泌昌这次,没敢再甩锅杨金水了,毕竟理论上来说,案发的时候杨金水还在回杭州的路上,不像他跟何茂才那般,就站在码头上指挥。按照郑大人的说法,织造局买田就是个美丽的误会,除了罪该万死的沈一石,大家都没错。跟这些读书人相比,朱七无疑是个粗人,说话也很直接,“只是一个商人,把我大明朝上上下下都给涮了,你们不要脸,可朝廷丢的起这个脸吗”,万般无奈之下,郑泌昌咬着牙思量再三,主动认了一个“失察”的罪过。在所谓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指望当官的自己认罪伏法,显然不现实,郑泌昌不配合没关系,朱七带着兄弟直接到淳安自己找证据去了。
一般监管单位下现场检查,都是带着任务去的,哪怕平常关系维护的再好,也要挑一堆无关痛痒的毛病,至少也得弄个警告处分、罚点款什么的才行;如果关系一般,公事公办起来,弄不好就得移送司法。朱七这次来杭州,就是带着任务来的,道长亲自定了指标,“浙江这次不抓几个人是不行的”,郑泌昌就是榜上有名的头号嫌疑犯,说实话,道长留给郑大人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朱七带人赶到淳安实地调研,锦衣卫做事果然专业,朱七还特意cosplay成了一个老农去找灾民套话。这部剧充满了导演的恶趣味,比如故意让朱七找了一个盲人老大爷聊天,也不知道是cosplay给谁看的。老大爷热情洋溢地介绍了海老爷到淳安处理通倭案的大致情形,又说了说改稻为桑政策落地难,百姓普遍排斥的实际情况。经过严嵩的路线调整,改稻为桑升级成了3.0版本,方针也变成了扶助工农,由胡宗宪的左派负责细化和实施。按胡宗宪的思路,改稻为桑成了个扶贫项目,至少理论上,百姓是能够得到实惠的,连海老爷也是大力配合,积极开展地推工作。具体措施如下,政府向百姓发放无息贷款(标的物是粮食)抵押物是田地,条件只有一个,把稻田改桑田,改为桑田后三年免税、三年后税率仍按稻田标准征收。
政策条件是无比优厚,免税什么的先不说,单说无息贷款这一项,老百姓就赚翻了,对比一下各种网贷和小额贷款的利息,这简直就是在送钱。楼主要是个有几百亩田的小地主,一定把田全抵押了,能借多少粮先借出来,然后再把粮换成钱,要么投资要么把钱存钱庄套利息,这才是正常操作,想一想都酸爽。再算一笔账,假如正常年份老百姓一亩稻田每年的收益是100,改成桑田后每年的收益应该是150,还不考虑税负减免的优惠,改稻为桑不但能大幅提高百姓的税后收入,还能借到粮食度过灾荒,比高翰文那套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法子,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么好的政策,百姓为什么还要抵制呢,真的如田有禄所说,淳安的百姓都是一群刁民吗?
百姓们只是学历低,智商可未必低,而且吃亏上当的经验尤其丰富。拿A股举个例子,任何一个有着10年炒股经验,经历过一次完整的牛熊转换的老股民,对于每一次牛市的来临,一定是心生警惕的,肯定干不出押了房子加杠杆,赌身家之类的事,为啥?无非是前面学费交的足,教训尤其深。再看看淳安的老百姓交的学费,单说这改稻为桑,先是马踏青苗,再是毁堤淹田,齐大柱带着几十个人去走私点粮食,就被扣上通倭的罪名,差点就被人肉BBQ了。头天晚上几百个兵满县城的到处乱窜,又是围地牢又是拆柱子,结果第二天就改奉旨赈灾了,没过几天奉旨赈灾又改无息贷款了,这政策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放谁身上也得多留个心眼不是。而且坏就坏在政策条件给的实在是太优厚了,根本不像严党那群地方官儿的正常操作,正常来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么是传销、要么是电信诈骗、要么是贵妇重金求子。
至于盲人老大爷说的,怕海老爷干不久就高升了,那就是个场面话,对方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毕竟交浅言深,凡事不能说的太透,按照海老爷这种搞法,他高升的唯一去处,大概就是西方极乐净土了。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刚才算的是改稻为桑的理论收入,实际收入那可要另算。清流骨干赵贞吉一拍脑袋,给生丝定了个官方指导价,大概是平均市价的一半。
假设百姓稻田每年每亩收益是100,改稻为桑理论收益是150,按照官方指导价实际收入是75;如果百姓当初把田卖给了沈老板,改稻为桑后租田耕种,按照五五分租的比列,桑田每年每亩收益150,百姓每年收益一样是75。这里敲一下黑板,知识点一定要记牢,借粮自种和卖田租种,百姓每年每亩劳动所得都是75(不考虑卖田的一次性收入)。这个账一定要算明白,所以说高翰文、海瑞、王用汲争了半天,百姓还是一样的倒霉,没啥卵用。严党的郑泌昌搭上命都没干成的事,让清流的赵贞吉轻轻松松就给干成了,还没啥负面影响,照样升官进内阁,所以说严党、清流本就是一丘之貉,不要相信在野党执政了都特么一个样!
说到这里不由得要多说两句,改稻为桑这事前后升级了三个版本,换了胡宗宪、郑泌昌、赵贞吉三个团队来操盘,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可对于百姓来说结果都一样,卖田租种也好,借粮自种也罢,都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这就是赤裸裸的掠之于民。不得不佩服赵贞吉,他不仅是精算师,还是一个高明的操盘手,把朝三暮四的典故演绎到了极致,为了不逼反百姓,把前端收费改成了后端分成,归根结底还是把百姓当猴耍。虽然电视剧里赵贞吉的原话是暂时苦一苦百姓,可赵巡抚后面拍拍屁股高升进内阁了,诸位猜一猜,新任浙江巡抚会不会把赵巡抚的这条临时性政策,给原封不动的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