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时节,万物复苏,柴伯骏、杨霏盈苏、好正快马加鞭赶往金水镇,杨霏盈与苏好骑马走大路或小道。
柴伯骏翻山越岭,飞林踏树,其速如风,远胜杨苏二人,每每三人汇合,他都已抓了鱼或猎了野味,皆已烤好,有时都吃了大半,也会随手将多余的分给杨苏二人。
杨霏盈苏好也备有干粮,会与柴伯骏分享,但尝过柴伯骏的手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杨霏盈吃了两三回,禁不住夸道:“柴大哥,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真是深藏不漏啊!”
柴伯骏瞥她一眼,对她的忽然夸赞满是疑惑,他偶尔与杨霏盈说上几句,余下时间如石头一般,闷声不响。
夜里休息,他总是睡在高高的树枝之上。三人赶路十几日,来到金水镇,干粮已吃完。杨霏盈与苏好到镇上备些东西,为节省时间,两人分头行动。
经过衣铺时,杨霏盈忽然驻足,她前几日发现柴伯骏的一双黑靴已陈旧破烂,有心送他一双新鞋,便进店铺挑选,又不知柴伯骏多大的脚,索性买了四双,出门便察觉有人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
走到小巷,杨霏盈放慢脚步,果然有三个男子一路尾随,流里流气,色眼眯眯,她怒斥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为首的一男子脸圆腰粗,笑嘻嘻说道:“我家有好茶,想请小娘子前去品尝!”杨霏盈怒道:“我从不喝生人的茶,你若再跟着我,休怪我不客气。”
三人摩拳擦掌,步步逼近,杨霏盈星眸蕴怒,站着不动,三人见她乖乖站着,柔柔弱弱,色心起、恶胆生,伸手抓去,杨霏盈不急不慢,挥出双手,十指迎风一晃,如白蝴蝶轻轻展翅,送来一缕淡淡的清香,那三人不禁心神荡漾,伸手去抓。
杨霏盈反手扣住,轻轻一点,十指随即散开,如雨点般落向四周,点落在三人肩周、胸膛、腰肋上,三人顿时动弹不得,这是拂穴手中的“彩蝶式”与“雨点式”拂穴招数。
杨霏盈下巴微微扬起,盈盈而笑,踹了那黑脸粗腰的男子一脚,转身便走。那人怒骂:“不识好歹的臭丫头,当心大爷扔你去喂狗!”杨霏盈转身,不甘示弱,道:“你放狗出来啊!”
她并不逗留,匆匆买足些干粮,骑马离开,出成不久,来到一片树林中,初春时节,但林中草木萧瑟,泛着一股肃杀之意。
杨霏盈隐隐不安,加快马步,赤棕马却忽然曲腿摔倒,杨霏盈一招鲤鱼翻身,却因落地不稳,还是摔了一跤。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犬吠声,她正要去捡起散落在地的青弓碧箭,树林里就蹿出一群大狼狗,咆哮着朝她奔过来,气势汹汹。
赤棕马嘶鸣一声,飞奔离去,杨霏盈吓得花容失色,心中疑惑哪来的狗,群狗越来越近,她左看右看,展开那三脚猫的轻功,攀爬上树,站在枝头上,躲过一劫。
树下围满了群狗,汪汪大叫,獠牙滴着口水,这群狼狗明显是冲着她来的,果然,三个熟悉的身影跟在狼狗之后,正是刚才在镇上尾随自己被拂穴的那三人,杨霏盈疑惑,三人怎如此快就解开穴位?
走在前边的仍是那脸圆腰粗的男子,身后两人模样周正,眼里闪着精光邪意,圆脸粗腰男子道:“小美人,我把狗放出来了,你怎躲到树上去了?”
他捡起地上的青弓碧箭,啧啧赞道:“好生小巧精致的弓箭,一如其人,看着漂亮,却会伤人。”
杨霏盈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怒道:“别赃了我的青弓碧箭。”“我试一试啊!”那人端详了着青弓碧箭,忽然挽弓上箭,瞄向杨霏盈,道:“你若害怕,只管跳下来,我立即扔了弓箭接住你。”
杨霏盈呸了一声,怒目而视,一支碧箭便飞了过来,她急忙跳向另一根树枝,枝头摇摇晃晃,她心中叹道:“好险好险。”
圆脸男子将青弓扔给身后一人,道:“这弓箭真看着好看,却不好使啊。”当中一人小脸小眼,掂了掂弓箭,露出一脸的坏笑,拉弓瞄准,杨霏盈又是一惊,圆脸男子笑道:“小美人,弓箭无眼,你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杨霏盈恨恨说道:“呸,我死也不下去。”下面若只是坏人,她落地后还可拂穴,很快能制服,但还有一群恶狗,她可不想自投罗网。
那人拉弓放箭,杨霏盈慌忙跳起,倒挂金钩,抱向另一根树枝,她轻功不佳,差点摔下去,圆脸男子满脸惊喜,张开双手,作势要接,杨霏盈紧紧抱住树枝,吊在树上,又爬了上去。
第三个男子衣冠楚楚,倒有几份风流姿色,他打趣道:“蒙兄,你箭术不精啊,换我来试试!”他笑嘻嘻接过青弓碧箭,瞄准了杨霏盈,提醒道:“美人当心了,我可不像他们两,做假把式唬人。”
树下的群狗汪汪直叫,扰得杨霏盈心烦意乱,她从小学箭,一看底下那人架势,便知是练家子,“手下留情。”
圆脸男子出声,碧箭正好飞出,杨霏盈转身抱在树干上,与碧箭擦肩而过,心道好险,她看得出,那男子是故意射偏,她强定心神,星眼含怒,却没半点屈服之一,道:“你射死我,我也不下去。”她顺着树枝,又爬高了一层。
那男子笑道:“秋后的蚱蜢,你还能蹦跶几下?”圆脸男子提醒道:“你再不下来,我这兄弟可动真格了!”杨霏盈语气绝决,道:“不下。”那风流男子又拉开弓箭,瞄准佳人。
杨霏盈面上依旧坚定不退让,但心中压不下惶恐着急,手心后背皆是冷汗。
风流男子嘴角含笑,正要射箭,身旁忽然卷来一股疾风,一个黑影一扫而过,掠走了青弓碧箭,转眼间如黑鸟一般落到杨霏盈身边,树枝微微摇晃,正是柴伯骏。
柴伯骏将弓箭交还到杨霏盈手中,刚想问一句,又看到地下一群狼狗,顿时惊喜欢乐,道:“啊哈,今晚有狗肉吃。”
柴伯骏黑影一荡,落入群狗之间,群狗当即沸腾狂叫,圆脸男子道:“小爷的狗喜欢吃人肉。”他吹了个口哨,一众狼狗竟然张口獠牙却不敢上前,那男子颇是震惊,踹了一脚,群狗们才扑向柴伯骏。
柴伯骏露出满意的笑容,眼里精光一闪,黑剑随之出鞘,使震字决之“石破天惊”一招,剑气如石,横扫狗群,八颗狗头豁然掉落,滴流滴流地转着,黑红的狗血溅了一地。
一剑屠狗,震慑得人惊惶,狗也惶恐,人与狗伫立不动,惶惶不安。柴伯骏手持一把狗血淋漓的黑剑,阴鸷淡漠,如天神睥睨众生般,嘴角挂着得意的冷笑。
圆脸男子见势不妙,小声道:“三十六计,跑。”他吹了口哨,转身逃跑,群狗也跟着掉头逃窜。
柴伯骏随风一跃,落到狗群面前,黑剑横扫,一招扫字诀的“疏影横斜”,又斩落八颗狗头,狼狗们吓得四下逃窜,却哪里记得上柴伯骏举动之速,黑影一跳一跃,黑剑一出,狗头掉落,行动之快,下手之狠,叫人猝不及防。
那三人吓得面如土色,两腿颤颤,圆脸男子道:“你若杀了我们的狼狗将军,定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本大爷就喜欢吃不完兜着走。”柴伯骏话音一落,追向那逃窜的狼狗,破王剑随手使出,御字诀的“白浪翻天”、挑字诀的苏武牧羊、破字诀的苍龙出海,三招一气呵成,将余下狼狗斩杀屠尽,一只不剩。
狗血的满地,狗头零散,狼藉不堪,散发着腥臭,那三人吓得面色惨白,冷汗流满脸颊,圆脸男子壮着胆子问:“有胆……报……报上名来。”柴伯骏扔出三个字,“柴伯骏。”他扬手一吓唬,那三人俩滚带爬,急忙逃跑。
柴伯骏并不想追,他抬头望树,道:“下来。”杨霏盈手拿青弓碧箭,低头一看,道:“太高了,你带我一下吧。”柴伯骏一动不动,道:“跳下来。”
杨霏盈心中迟疑,道:“我跳下去,你接我一接。”柴伯骏虽一动不动,但神情似已同意,杨霏盈大胆往下跳,他展臂一接,护她稳稳落地,柴伯骏穿过狗群,捞了一只大肥狼狗,道:“走吧!”
话音一落,听到一阵马蹄声,苏好驾着流云马,带着赤棕马,飞驰过来,一见狗血狼藉,顿时皱眉,心头泛起恶心,柴伯骏手中黑剑滴着狗血,她又满眼惊愕与惋惜。
三人离去,苏好叹息,“掌门的黑剑虽不起眼,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剑,不可多得,他竟舍得屠狗,沾上那肮脏的狗血,真是糟践了一把好剑。”杨霏盈这才察觉黑剑大材小用,也十分惋惜。
柴伯骏洗净狼狗,生火烤肉,但黑剑依旧肮脏,杨霏盈道:“柴大哥,你把黑剑给我,我洗一洗。”
柴伯骏道:“不用。”苏好想接手烤肉,道:“掌门,我来烤,你且去洗一洗这把剑罢!”他真是替黑剑惋惜啊,摊上这么个不懂爱惜它的主人。
柴伯骏瞧着黑剑确实脏,丢下狗肉,拔剑便走。杨霏盈忽然想起一事,骑马追了过去。
柴伯骏将黑剑探入溪水中,用力划了几下,散尽剑身的狗血,随即插回剑鞘,起身走人。杨霏盈急道:“你等一等。”
她从马上取下四双靴子,摆在眼前,尽是黑色,款式尺码不一,柴伯骏盯着靴子,满脸疑惑,问道:“干什么?”
杨霏盈道:“一路救人,长途跋涉,我们三人都要有一双好鞋子,我也不知你双脚大小,便买了四双,你试一试,可有合适的?”
柴伯骏满脸愕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靴子,竟然结巴起来,“你……给我买……靴子?”
杨霏盈点头,柴伯骏问道:“为……为什么?”杨霏盈不禁一怔,换她疑惑不解了,柴伯骏的靴子坏了,她好意送他一双,还要理由么?她道:“你不骑马,总是这般蹬树蹿跑,鞋子易坏,也当换了!”
柴伯骏低头看脚,一双黑靴果然破旧不堪,脚趾已若隐若现,再看看杨霏盈摆成一排的靴子,崭新漂亮,一时之间,惊愕、疑惑、欢喜、淡淡的感动诸多情绪轻轻落在柴伯骏心头,他不禁慌张无措。
杨霏盈道:“区区一双靴子,谢你允我同行,谢你屠狗救我!你试试吧!”
柴伯骏鹰眼转了两圈,脱下靴子,一脚踩进最近的一双靴子,临到一半,怎么也穿不进去,他用力跺了两下,依旧下不去,着急上头又一脸窘迫,道:“穿……穿不进。”
杨霏盈道:“这双太小不合脚,你换一双罢,这双用不上了。”柴伯骏颇是费力抽回自己的脚,拎起那双靴子,扬手一扔,抛进了河里,随手抽过另一双。
望着河面涟漪轻轻荡漾,杨霏盈不觉一愣,他竟把靴子扔了?
随即又听柴伯骏道:“这双也穿不进啊。”他眉头微皱,拎起靴子,上下打量,杨霏盈便道:“既然不合适,再试下一双啊。”
柴伯骏窘迫之下竟有几分憨愣,他拎起新靴子,随手一扬,又扔了不合脚的靴子,“左右不合脚,扔了就扔了罢。”杨霏盈心中说道。
柴伯骏一脚探进第三双靴子,竟然轻松穿进,他兴奋笑道:“哈哈,穿进去了!”杨霏盈既意外又惊喜,道:“你走几步,瞧瞧合不合适!”
柴伯骏应了一声“好”,飞身一跃,落在树枝双,用力一蹬,蹿向一旁,双脚一踏,飞向石头,黑影闪来闪去,在树枝上踩来踩去,杨霏盈只让柴伯骏走两步,他怎么弄出这番大动静?
柴伯骏像猿猴一般,在树枝上上蹿下跳,传来欢喜的声音,“这新靴子好穿。”
他黑影一闪,蹿向河心,落在出水的小石头上,踩了两脚,竟跺碎石头,便一蹬一起,踏水过河,稳稳当当落到对岸,一脚踹向身前的小树,树干儿瑟瑟发抖。
柴伯骏又补了补了一脚,那树“咔嚓”一声倒入河中,柴伯骏哈哈大笑,飞身跃起,踏树点石,蜻蜓点水一般掠过河面,落到杨霏盈面前,炫耀道:“阿灵,这鞋子很好。”
杨霏盈一脸茫然,指着最后一双靴子,道:“还有一……”柴伯骏拎起那双靴子,随手扔入河中,杨霏盈愕然不解地看着他,道:“你怎不试一试,兴许这双也合适啊?”
柴伯骏却道:“这双最好,那双不用试了。”杨霏盈内心泛起无奈的涟漪,点头同意。
柴伯骏新鞋一双新鞋,心情大好,吃狗肉时,咬一口狗肉,看新鞋一眼,凌厉的鹰眼中,少了往日的桀骜,多了几分憨傻,苏好道:“掌门很喜欢这新双新鞋子啊!”
“许是看对眼了,其他三双都被他扔了。”杨霏盈也十分疑惑,看了看苏好身上的衣裳,暗暗寻思,她送苏好衣裳,苏好也没有像他这般呀,真叫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