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云和周巧云二人来到侧院门口,巧云拦住跟随的红绡,说:“我和二小姐进去就好。”
又对自己的丫鬟鹊枝说:“你陪红绡在这儿守着,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
周碧云在院中行了几步,问四妹:“你确定姨娘进这里来了?”
巧云点头说:“我亲眼见姨娘随管家妻进了这院子,又见管家出来说了几句,三人都进了前面这屋子,现在大概在里面劝高家舅舅。”
巧云说着,拉二姐的手几步走上屋前台阶,说:“就在里面了。”
就想推周碧云进去。
周碧云反手捉住她:“四妹妹,你确定要我进去?”
巧云说:“二姐快点进去吧!高家舅舅一向爱闹事,冲撞了今日好日子就不好了。”
又说:“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好!”周碧云牙关咬紧,拽住巧云的胳臂一甩,将她甩入房中,摔倒在地。
周碧云迅即合上房门,又在外面拉过铁横条,锁上挂锁。
情况有变!周巧云觉得天要塌下来了,爬起来去推门,推不开,就不住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鹊枝听到响动,正想进院来看个究竟,就觉得耳边一阵微风,颈椎处一阵酸痛,顿时不知人事,倒在地上。
飞霜从屋檐阴影里走出,和红绡相视一笑,将鹊枝拖进院去,又虚掩上院门。
巧云拍了一阵门,又将眼睛凑近门缝,见院子里坐着二姐,还有一个生面的女孩,两个人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时不时斜着眼色看向巧云所在的屋子。
“呼——噜——呼——”一阵打鼾声如同惊雷,周巧云转身一看,不远处的榻上躺着一个男子,半敞胸膛,呼噜打得震天响。
虽然事先也知道有这一出,但当自己成了入局人,才知情形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啊……二姐,救救我!”巧云再次扑向房门,大声哭喊:“我错了,我不该听长姐的话,把你骗来这里!”
二姐和那女孩仍谈笑风生,根本不听巧云的话。
耳边的呼噜声停了一下,那个男人似乎要醒来了,周巧云吓得要晕过去:“二姐,救救我,救救我!我错了,我都说,我都说出来,是长姐设的局,她要害你!”
周碧云停住谈笑,终于肯看过来了,只见她脸色一变,登时横眉竖眼,厉声喝道:“好!那你就将头头尾尾一一说出来,说得好,我就开门。不然,且等那浪荡子醒来……”
“好,我说,我说!”
再说周岫云,见二妹和四妹悄悄离席,就知事情有了五分。等了一阵,借口解手,悄悄来到远处,见侧院大门紧掩,飞霜正在台阶上走来走去,神情甚是焦急,不由暗暗冷笑。
事情有了七分。
周岫云回到女宾院,向从院门经过的管家使个眼色。
管家就袖着手来到周尚书旁边,俯身到他耳边,低声说:“老爷,刚才高家两兄弟在侧门闹个不停,我只好请进侧院,叫老妻告诉高姨娘。高姨娘又派人把二小姐也叫了去,至今在侧院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出来。”
周尚书一向不屑高家两兄弟为人,这时皱着眉头说:“打发回家去了就是。再不肯回去就给些银两,不要冲了今日好日子。”
管家说:“倒也是,只是姨娘这么久了还讲不通自家兄弟。”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时极度慌张:“老爷不好了!之前永恩侯世子醉酒,也是扶进侧院房子歇息……”
周尚书脸色大变,将酒杯往桌子上一顿,站起身就往侧院走去。
“哼!”周岫云站在女宾院门的树影里,暗暗冷笑。
事情有了十分!
且不说周尚书气冲冲赶往侧院,只说女宾院子,银屏、银篦继续给客人斟汤。
银篦来到玉丽筝身边,左手将一只洁白的汤杯放在桌上,右手执汤壶,将细长的壶嘴对准汤杯,稍稍倾侧壶身,乳白色的羹汤就从壶嘴斟出来,注入白杯中,泛起一圈细小的泡沫。
这羹汤十分清雅可人。
斟好玉丽筝的汤杯,银篦又按顺序走两步,去给吕冉菊斟汤。
玉丽筝也不端杯子,满脸含笑对银屏说:“古人有言‘岂有终日执之而不知其味者乎?’银屏辛苦了,我请你喝一杯羹汤。”
银屏忙忙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是下人,给主子斟汤是本分,怎么敢逾矩?”
玉丽筝说:“我诚心请你喝汤,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同桌的夫人们疑惑地看着玉丽筝,有的就附和说:“主子请你喝是看得起你,快喝吧!”
银屏左右看看,又看看银篦。
银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玉丽筝盯着银屏说:“喝!”
银屏胸脯起伏了几下,呼出一口气,拿起汤杯仰头喝了下去。
玉丽筝说:“味道如何?”
银屏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玉丽筝说:“你应该说,味道好极了!”
话音刚落,银屏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只好将双手撑在桌子上。
满桌人大惊失色。
只见银屏终是支撑不住,像一滩烂泥,扶着桌子腿慢慢瘫到地上,似酒醉一般喃喃自语。
扈侍郎夫人说:“怎么回事?羹汤有问题?”
钟侍郎夫人却说:“为何我们喝了又无事?”
玉丽筝盯着银篦,不说话。众人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见银篦握壶的双手正抖个不停。
她脚边,银屏仍软绵绵坐在地上,时不时翻个白眼,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
钟侍郎夫人说:“貌似中了迷魂药。”
扈侍郎夫人怒视着银篦,说:“小小丫鬟,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居然下毒谋害人,当我们眼瞎吗?”
玉丽筝说:“各位尊贵的夫人,若我饮了这杯汤,倒在地上胡言乱语的就该是我了!大家可作证,我没有碰到汤杯汤壶分毫,所以这丫头中毒完全是咎由自取。至于羹汤如何做到选人下毒,就有请银篦演示一番。”
银篦这时回过神来了:“没,我没有!玉大小姐不要胡乱诬陷人!”
“呵呵,你还倒打一耙。”玉丽筝说,“既如此,你就给自己斟一杯汤,喝下去。”
其他夫人纷纷附和:“快斟快斟!”
银篦抖抖抖地打算给自己斟汤。玉丽筝却说:“斟的时候记得按住壶身那个小圆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