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嬉笑着继续抚摸着软嫩滑腻的脸颊。
“啊,不是这边呀,算了,你就当是这边吧。”
“你就欺负我吧。”她伸手拍掉他的手,也摸了摸他的脸颊:“你这儿还疼吗?”
“啊,疼,好疼啊,你摸着就好多了,多摸一会儿。”中信装模作样地小声呼疼。
她收回手,整个人变得极其严肃,除了坐姿。
“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我可告诉你,如果你再敢自虐,我就敢让你见不到我。”
中信小声嘀咕道:“多少年了,就不能换个威胁的方式吗?”
“你大点儿声,我没听见。”
中信理直气壮地回应着:“我是说,你不能冤枉我。”
“我冤枉你了?难道你没打我吗?”
“我早就对你说过,我顾中信最看不起打女人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打女人的,无论你怎么惹我生气,我都不会动手的,就算偶有触碰,也一定是无心之失。”中信极力地辩解着,身体受点罪不算什么,心灵决不能被曲解。
“行啊,一辈子长着呢,我记住你的话了。”
对于中信的好,她最是感同身受,她绝对相信他是怜香惜玉之人,可事发突然,她也便忘记了,更何况,生性倔强的她难得借机撒撒娇而已嘛。
“当然,我也是有脾气的,如果你实在太不乖了,我会狠狠地打你屁股,这个可不算打女人哦。”
中信坏笑着,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肥臀,震颤的手感真心不错,她扭动着屁股,表达着她的抗议。
“讨厌,不许打我屁股。”
“腿麻了,来,换个腿坐。”
“腿麻了?”
她立刻站起蹲下,用力地揉捏着,时不时还锤上一锤,长裙散开,中有佳人,宛若仙子,粉拳缓落……
笑意浮现在中信的脸上,他想起了昔日:
他骨折时,腿不能行,她为拐杖,竭力支撑;
他头疼时,夜不得眠,她能彻夜,轻抚助睡;
他烦恼时,混沌不清,她以旁观,独到观察;
他高兴时,乐极难抑,她伴身旁,冷静有度;
他晚归时,或醉或倦,她皆淡然,家中有灯;
他外宿时,不论时日,她不问不疑不嗔不怨,仿若隐去……
中信的眼中满是柔情与欣慰,捉住她下落的拳头,柔声说道:“冰儿,我好了,咱们走走吧。”
“行,你拉我起来。”她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两人互为借力,轻松地站了起来,顺势拥抱一次。
两人十指相扣,边走边聊。
“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心中有家的人,我和儿子在家,你还能跑哪儿去呀!”她眼望前方的幽静,轻轻摇动牵着的手,神态非常的放松。
中信苦着脸嘟哝:“唉,此生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她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似有莫名的笑意:“不乐意啊?好啊,我不管了,你一个人放飞吧。”
“太累了,我才懒得飞呢,我就是那风筝,飞得再高,线始终在你手里,虽是羁绊,但更是我回归的路啊。”
中信曾说过,他想要保留一份清雅一份赤诚,不想变成他所讨厌的样子,回归的是本真,是初心,留一人守曾,不迷失,不疯魔!
她停下脚步,搬着他的肩膀,疼惜地看着,柔声问道:“亲爱的,这两天,你都经历什么了?”
“我估计崔总知道我去过海都了,昨天他急忙把我召回,应该就是想问这事儿的,结果,他又不肯跟我谈,而是……”
中信详尽地介绍了发生在鱼塘的事情,她不解道:“他不是说用人不疑吗?”
“真如你想的那般,我还烦个屁啊!”
中信苦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释着: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是上位者习惯地自夸罢了。疑人尚能用,不是上位者胸怀广阔,而是无人可用的权宜之计;用人不疑更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脱,必定是弃之不用;真的不疑无须标榜,就像齐桓公用管仲,虽是生死大仇,仍拜为相国。”
“疑就疑呗,反正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的想法还是很单纯。
“在崔总的心中,这个疑就像栽下了一根刺,他会时常疼的;而我呢,最倒霉也最郁闷,纯属无妄之灾。我只想好好干活,凭能力吃饭,不想搅进这些破事中,难道我错了吗?”
“对呀,你就什么也不想,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谈何容易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她颇为无奈地感慨:“我看啊,都是吃饱了撑的,争来争去到底争的什么呀?”
“争什么?公司就跟那古时的宫廷一样,副总裁们就像那些皇子,各自暗中培植势力,一级级向下延伸,阴谋阳谋只求目的,拉拢就是一增一减,效果翻倍,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王臣也分队列,独善其身当然殊为不易啊!”
“既然你都看得这样清楚了,还烦什么呢?跟着混呗。”
“我虽然只是个小卒子,却在无意之中过了河,已经深陷其中了,抽身不易,回头无路。冯总那里,姑且不论他对我是什么态度,单说崔总,他对我算是知遇之恩,按照我的秉性,我绝无背叛他的可能,但他已然对我心存疑虑了。人们常说的自信,其实更深层次的解读,应该是敢于对他人信赖有加的傲气,夫妻间同床共枕几十年,大多还做不到呢。”
“那你就谁也不靠,自己做大树。”她的话乍听起来有点儿意思,可细想起来却是万万不能。
“谢谢啊,老婆,你真看得起我。过河的卒子左右摇摆是死路,停滞不前也是死路,只能一往直前或可博得一线生机,就连做墙头草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扎根大地的机会啊!”
她更是娥眉紧蹙:“你这左右都不是,你再想多也是没辙啊。”
中信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又扔了出去,感慨道:“夫子说,君子矜而不群,群而不党。这世人皆爱竹,总说不可居无竹,岂知竹之意在心而不在形,徒取其表而失了其节啊!”
感受着中信的无奈与郁结,她再次说起两人闲聊时所向往的生活。
“要我说啊,就是没钱,不然,找个小山村,种种菜养养鸡,也就不用烦这些神了。”
“眼下还真有个赚钱的机会,我一直有些踌躇。”
中信又把陈宏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一百万,这么多啊,足够我们上山养鸡了。”她惊叹着,眼中神采飞扬。
“瞧你那财迷样儿。”中信晃了晃食指:“这一百万可不是那么好挣的,事实上,我并不想挣。”
她连连问道:“为什么?有风险?违法吗?”
“这个事情有些违规,并没有什么法律上的风险,我不想做的原因有三个。”
“其一,陈宏是生意人,利益至上,这批卡很可能就是最后的狂欢,他至少可以挣几百万,至于他舍不舍得、守不守信,我没有这个信心,我也不可能拉下脸来追着他要,毕竟不可能签协议,也不可能对簿公堂;”
“其二,崔总与我有了隔阂,他会不会同意,我吃不准,虽然,我有信心说服他,但是,按照他的性格,他势必会怀疑我的用心,难保他最后不掉链子;”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批卡一旦上市,必然是以底价冲击市场,窜货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一查就知道是我们吴省的卡,我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个事情,把他弄到更加尴尬的境地,搞不好丢了工作都有可能,那我就真的是恩将仇报了!”
中信的分析至清至理、至情至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的性格一向如此,总喜欢先考虑对方,再考虑事情,最后才考虑自身。因其真诚淳朴而有点儿傻,如若他真的丢弃了这些,那么,中信便再也不是忠信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亲爱的,遵从你的内心,做你自己吧!我那天说过,这辈子,赌了!”
中信紧紧抱住了她,脖颈处窜出的香味儿,直直冲入他的鼻腔,嗯,真好闻,还是那个味儿!
视线穿过几缕碎发,可以看到一排疏竹,纤细的竹竿上,繁盛的枝叶展示着生命的不凡,沉重的负累显露着主干的不堪,矮檐阻挡了上行而无奈地折弯,虽保有气节,却再无初见时的挺直,只能折腰乞活,偶有的坚持,已然折断身残,垂下了枝头,重归大地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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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电信日当天,行业正式拆分方案向社会公布了,做为后来者的网讯公司成了最大的赢家,信通也被其收入囊中,具体的整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此,信通的运营一切照旧,中信也继续着他的痛并快乐。
春华秋实,秋收冬藏,在这个硕果挂满枝头的时节,中信接到了诏令:即日回归省公司,不再兼任安市分公司总经理,全职渠道部经理。
没有缘由,没有接任者,只有一封简单的电子邮件,中信无奈地笑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本就是池鱼,看似水阔酣畅,实则画地为牢,不能自我掌控的命运,一切都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