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杨霏盈睁眼时,柴伯骏已一脸不耐烦,催促道:“快走。”他转身给出一个背影,杨霏盈乖乖趴到他背上。
柴伯骏一跃而起,化作猿,攀岩而上,敏捷快速,扒落的土石簌簌地掉到杨霏盈脑袋上,杨霏盈脑袋儿埋在柴伯骏背上,闭了双眼,时不时摇头抖落头上的土石,山崖不高,柴伯骏身手敏捷,速度极快。
耳边很快响起柴伯骏的声音,“到了,下来。”杨霏盈滑落到地上,拍了拍脑袋上的尘土。柴伯骏长腿迈出,大步离开,一道亮光在杨霏盈脑中闪过,当初柴伯骏背她走出雪谷,也是一放下人就走,如今恶人在暗处,她一个人可应付不来,急忙追上去,道:“柴大哥,柴伯骏大哥,你等我一等,我跟你一块儿下山。”
“跟上。”柴伯骏素喜踏树行走,蹿跃飞跳,极其快速,如今平地疾行,也是脚下生风。杨霏盈轻功不佳,咬紧牙关追跑一程,累得气喘吁吁,渐行渐慢。
柴伯骏心宽似海,只顾前行,走了一段路程,回头一看,身后空空无人,他略微一惊,便大声喊道:“喂,阿灵。”喊了两声,杨霏盈的声音才从远处传来,“我在这。”
一个淡黄色的小身影爬上小山坡,出现在他眼前,杨霏盈小跑到跟前,寒风小雪天,她额头缀着一层细细汗珠,喘着粗气说道:“柴大哥,你走太快了,我实在跟不上。”
柴伯骏不由得想起雪谷的情形,杨霏盈先行离去,本以为她会走很远,却被自己轻而易举的赶上了,他眉头一皱,尽是鄙夷,说道:“是你太慢了。”长臂一伸,抓住了杨霏盈手腕,像黄牛拉车一样,拽着佳人往前走。
如同当日在雪谷一样,柴伯骏在前边带路,杨霏盈在身后跟随,一前一后,安安静静,默默行走。杨霏盈心中疑惑,柴伯骏会在她危难之时现身营救,却高冷桀骜,不爱搭理人,叫人心底发怵,但几番下来,杨霏盈也渐渐习惯了他生性冷淡。
柴伯骏忽然停步,又松开了杨霏盈手腕,道:“有人来了。”他十指已张驰呈鹰爪之势,浑身警惕,等待来敌。树丛后闪出一人,身着皮裘革履,魁梧健壮,竟比柴伯骏还要高大,一双眼睛带着浓浓地笑意,打在杨霏盈身上,转来转去。
杨霏盈一个哆嗦,躲到柴伯骏身后,那人眼里闪出的寒光杀意,射到柴伯骏身上,哼哼冷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昔日的黑衣小魔竟成了一派掌门,近来可好啊?”
柴伯骏满脸疑惑地打量着他,问:“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本大爷?”那人冷笑一声,道:“你当了掌门竟然贵人多忘事,差点烧了我的豹子营,竟不知我是谁?”柴伯骏真的没印象,问道:“你是豹子营的哪个王八蛋?”
那人脸上横肉一抽,仿佛吃了臭苍蝇,杨霏盈扯了扯柴伯骏,小声说道:“柴大哥,他是黑山雪谷豹子营的九爷,昨日就是他追我,他是来寻仇的。”
柴伯骏与九爷有一面之缘,但在黑夜中,并没有仔细留意,早已忘了他的模样,听了杨霏盈的话,当即喜笑颜开,眼神里都闪着意外与欣喜,道:“啊,原来是你啊,真是辛苦了,大老远跑到本大爷送死。”他摩拳擦掌,准备动手报仇,取九爷性命。
九爷极少见到这般狂傲之人,气得心头一颤一颤的,道:“能从我豹子营里逃出来,口气也不小啊。”柴伯骏松松五指,咯咯作响,着急催促道:“喂,快动手。”
杨霏盈颇是识相地退到一旁,安静观战。九爷哈哈大笑,道:“柴掌门真是急性子啊,美人在场,你也不怕伤着佳人。”柴伯骏送出一个白眼,傲然说道:“本大爷着急送你去死,免得挡了本大爷下山的路。”
九爷心底的怒火翻江倒海,面上笑容都添了三分诡异,他目光打在杨霏盈身上,道:“小姑娘,待我了结与柴掌门的旧仇恩怨,我带你回雪谷,做我的九夫人。”杨霏盈心头泛起恶心,“呸”了一声,道:“你回不去的。”
他迟迟不动手,柴伯骏催促道:“喂,你想带她走,先打赢本大爷,快出招罢。”他挺身相护,杨霏盈心头一暖,感激不已,九爷冷笑一声,挥掌一击,打向柴伯骏,却飞身一跃,抓向杨霏盈。
杨霏盈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一个黑影忽然闪了过来,护在她身前,大手一出,如狂风卷起,黑云压落,迫得九爷止步后退,柴伯骏这招是千佛掌扫字诀中的北风卷地,他傲然挺立,左手握拳,右手划爪,带着轻蔑,扫向九爷。
杨霏盈惊魂甫定,道:“柴大哥,你当心啊!”她临阵的柔声叮嘱,柴伯骏身子微微一僵,闪过忸怩神情,道:“杀他,就像碾死一只大蚂蚁。”
柴伯骏言语轻狂,九爷忍无可忍,从身后抽出两根黄金棍子,两棍一套,微微一拧,变成一根,他手腕一转,棍子呼呼有声地转起了圈子,金光闪闪,让人晃眼,寒风一吹,金光逼近,九爷也迫到身前,柴伯骏握紧黑剑,那金棍却忽然化做数根,刷刷刷朝自己打来,刹那间,柴伯骏眼花缭乱,只能闪身躲跃。
九爷心中一乐,顺势收起金棍,合成两根,插在后腰上,他两手一探,扣住杨霏盈双肩,一脸得意,嘿嘿直笑,带着佳人,踩起轻功,朝东北而去。
杨霏盈又惊又怕,大喊道:“柴大哥,救命啊!”柴伯骏闪落在树上,听到声音,双脚在树枝上轻轻一蹬,树枝摇晃,黑影蹿出,势如一道黑色闪电,扑向九爷,两手一探,随手就使出大瀛爪的挑字诀之“张良拾履”一招,抓住了九爷脚踝。
九爷心下慌张,柴伯骏变换招式,震字诀之“天旋地转”,反手一扣,往地下一带,抬脚踢他下盘,九爷横身一躲,柴伯骏扬手一掌千佛掌,仍是“天旋地转”一招,九爷九爷背上一拍,将他震落地上。
杨霏盈也跟着九爷掉地,摔得肩骨咔咔作痛,她趁九爷松懈,滚出九爷束缚,快步跑回到柴伯骏身边,这才揉揉肩骨,眉心蕴起小疙瘩。
九爷翻身站起,骂了一句,“他奶奶的。”他抽出两根金棍一合,往地上一捅,地面微微一颤,柴伯骏不疾不徐取出黑剑,嘴角挂起冷笑,眼神里的轻蔑似水波一般,轻轻荡漾。
九爷大怒,手腕一转,金棍在他手中呼呼的旋转起来,金影闪烁,迸发出万道光芒,九爷的高大的身形似乎淹没在金光之下,只见一团金光,忽左忽右,向柴伯骏飞去。
杨霏盈也觉眼花缭乱,弯弯的眉毛一皱,不觉闭起半只眼睛。金光晃眼,柴伯骏心中添上一丝烦闷,黑剑一转,出破字诀之“猛虎下山”,朝着那金光劈落,但那金光闪来闪去,飘忽不定,招出手腕。
柴伯骏又换成了御字诀之“白浪翻天”一招,黑剑横扫,似有翻天波浪,铺天卷地,压箱那团金光,金光撞黑剑,正如流云撞上石,流云偏闪,石出破天,一招甫必,金光顿歇,现出九爷高大的身影。
九爷与柴伯骏对面而站,九爷一拧,金棍拆成两节,握在手中,杨霏盈惊讶,“这金棍子竟能自在拆解!”九爷笑道:“我这金棍子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你可要瞧瞧。”杨霏盈小嘴一怒,偏头不理,她恨极了九爷那色胚奸笑,柴伯骏催促道:“让本大爷瞧瞧。”
九爷道:“且让你尝尝你爷爷的两节八卦棍!”他双臂运劲,两根棍子从他手中抛出,刷一下竟化成了四根,九爷掌力运转,轻轻托住,腹中内里灌倒掌心,运力一震,四根金棍竟又化成八根,棍影交杂,真真让人眼花缭乱,难辨真假。
柴伯骏心中暗暗盘算,以千佛掌应对,双臂不及金棍,劲骨拳与大瀛爪更是不宜,他索性使出破王剑,出“震”字诀之“乱石穿空”一招,剑影如乱石,从四面八方劈落,但九爷身形飘忽闪烁,催动的金棍虚实难测,柴伯骏连出三招,无一中的,他心中暗暗也骂了一句:“他娘的。”
九爷的棍法虚招过多,九虚一实,柴伯骏难以抓准,剑招所到全部是虚的,杨霏盈一跟着着急,苦于弓箭不在手,帮不上忙。
九爷得意,哈哈大笑,破王剑威力极大,柴伯骏剑出十招,依旧动不到他一根金棍子,他心中恼怒,破王剑愈发随兴而使,各诀的招式,乘兴乱使。
杨霏盈两只眼睛里,一只全是金光闪闪,另一只却是黑影乱挥一般,柴伯骏像极了一只怒虎发疯,破王剑招招使出,动作极快,九爷的八卦棍法,忽稍微乱了两分。
两人纠缠恶斗,柴伯骏的破王剑在快在狠,九爷八卦棍法在精在妙,以虚乱实,柴伯骏难以击败,但他也忌惮柴伯骏的黑剑锋利,更惊讶于他的出招速度,竟快如闪电,他渐渐的不敢近身,越退越远,柴伯骏却越逼越紧。
九爷金棍一扔,棍子忽然化作金光闪电,飞向柴伯骏,八跟棍子刷刷飞来,棍影虚虚实实竟有六十四个。
柴伯骏双眼缭乱,连出三招破王剑的震字诀招式,劈砍横扫所中全是虚影,不知实棍在何方,忽然“啪啪啪……”几声,几根金棍打在了他身上,力劲之大,真如群牛撞来,柴伯骏被震飞,撞在树上,收了一身的疼痛。
九爷甚是满意,哈哈大笑,收回金棍。
柴伯骏一共挨了八棍,一口闷血涌到喉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左右手各捏了一根小金棍,脚下也踩了一根,方才挨金棍击打,他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
大瀛爪一扫一抓,两根在手,一根在脚下,柴伯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黑剑横扫,将三根小金棍砍得七零八落。
回到九爷手中的小金棍仅剩五根,只能合回一根圆棍,九爷方才的得意全化成惊讶,柴伯骏速度竟如此快捷,金棍往后腰一插,九爷赤手空拳。
柴伯骏也收剑回鞘,缚在后背,九爷颇是惊讶,柴伯骏道:“本大爷赤手空拳也能打死你”。他落在杨霏盈身旁,嘴角终究溢出了一丝血迹,杨霏盈掏出一粒清露丸,递将上去。
柴伯骏瞥了一眼,伸手推开,踏步上前。九爷顿起怜香惜玉之心,“啧啧”叹道:“美人关怀,你却推却,真是不解风情,生生委屈了这标志可人的小姑娘。”他一双眼珠子几乎钉在杨霏盈身上。
杨霏盈星眼一瞪,回他两股怒火,又缩到柴伯骏身后。九爷才收了他一双好色之眼,脸色阴沉,问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你爷爷来动手”。
柴伯骏踏步上前,一步一响,气势逼人,九爷寻思着先发制人,便果断出手,他身形一晃,像方才那团金光一般,飘闪不定。
杨霏盈心中好奇:“这人学的什么功夫,又高又大像座山,身形竟如此灵活?”九爷一动,柴伯骏黑影飞扑而去,大瀛爪劈头盖脸地卷了过来,九爷还了一招八卦掌,这八卦掌与八卦棍法一半,九虚一实,虚实难辨。
柴伯骏当即化作千佛掌,御字诀的“水击千里”一招,两只手掌凝了一股强大的力劲儿,双掌一推,掌影幻化,如水墙翻转,一举压破了九爷的虚招。
柴伯骏又当即化掌为爪,是大瀛爪的展字诀之“鹊落成桥”一招,五指一闪,一腔怒火尽数灌到指尖,落在九爷身上,皮裘顿时被抓出五道深深的抓痕。
九爷猝不及防,八卦掌法当即推出,打向柴伯骏肩头,柴伯骏五指向上,出“扶藤而上”大瀛爪划过九爷脖间,留下几道殷红伤痕,鲜血丝丝渗出。柴伯骏满意一笑,目光愈发得意。
九爷扯下身上皮革,抹了脖子的鲜血,道:“有胆子再来。”柴伯骏沉声说道:“本大爷全是都是胆。”他举手欺去,九爷的八卦掌虚招幻影,柴伯骏变爪为掌,以千佛掌应对,招速胜过九爷数倍。
这回换作九爷眼花缭乱,措手不及,虚招尽数被打退,他暗暗惊叹:“这小子招式变换竟如此之快。”忽见柴伯骏化掌为爪,朝他胸膛劈划而来,九爷不躲不闪,柴伯骏大手落下一划,鹰眼微瞪,五指一颤,皱眉龇牙,九爷却是得意一笑。
柴伯骏本想收手,见了他笑容,指尖的疼痛当即化作怒火,骂道:“找死。”他左拳先出,右手化爪为拳,两记劲骨拳先后打在九爷身上,左手是杀字诀的“银瓶乍破”,右手是破字诀的“猛虎下山”,拳头下的内力排山倒海打在九爷身上。
九爷身子后倒,撞到树上,才借力站稳,柴伯骏举起右手,鲜血淋漓,杨霏盈快步上前,问:“他身上有暗器?”一看九爷,裸露的胸膛闪着金光,原来是带了金甲,表面凹凸不平,怪不得柴伯骏一爪划下,五指受伤。
但九爷挨了两记劲骨拳,也受了重伤,吐出一口鲜血,胸口疼得几欲炸裂,他自知不能再战,抽出金棍,扬手抛出,运力一震,金棍一分为四,打向柴伯骏与杨霏盈。
柴伯骏带起杨霏盈,一闪躲过,再回头时,眼前白烟弥漫,不见了九爷身影。柴伯骏辨不清他逃命的方向,不甘又无奈,甩了甩一只血手,道:“这肥兔子跑的够快。”
九爷既已逃跑,柴杨二人继续下山,柴伯骏右手不断滴血,他却混然不在意,杨霏盈道:“柴伯骏大哥,你的手在流血,快包扎伤口罢。”
柴伯骏脚步不停,道:“本大爷还有左手。”他言下之意,一手受伤,还有一手可用,不必在意,杨霏盈大为惊讶,实在不敢苟同,心中寻思着要帮他包扎伤口,可不知柴伯骏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