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石镯少女(上)
书名:濯清传 作者:飞野 本章字数:2815字 发布时间:2021-12-12

紫昼峰,那处山壁岩洞内,柳昇盘膝入定,自省内观,修炼起知阙宗的传宗功法《应玄经》。



自半年前,他与岑岺、芩苓分别开窍以来,师父们便各自传授了这部功法,据说《应玄经》与七生阵一样,同是神仙祖师爷传下。



说起这位神仙祖师爷,他乃知阙宗开宗祖师的师父,也就是贺雷师兄弟等人的师爷。



不过,就连身为大师兄的贺雷,也没有见过这位师爷,更不知为何,天清阁三楼的供台上并无此人画像,只挂一副字帖,上面写到“渊浊不堪伏妖,当濯天清御道。”天清阁的名字亦由此而来。



想当初,同样修炼应玄经。不过数日,岑岺、芩苓就已初窥门径,渐入悟气,连各位师叔也直夸二人天资卓越。而当柳昇可以修炼时,多次内观,却始终不得苗头。



起初以为自己天赋不及,便更加勤修苦练,不过修炼之后,还是一如始初,丹田内看不到丝毫气息。



令柳昇奇怪的是,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一缕气息正冉冉兴起。后经询问二人的修炼过程,才得以确定自己已入悟气。



只是不同于陈岑岺青色的风属气息,也不同于陈芩苓墨色的水属气息。自己的气,好像是透明的。尽管它的的确确的存在,可无论怎样反复内观,就是看不到。



若换作旁人,怕是会担忧不已,可就柳昇而言,并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他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



对于自涵天赋的人来讲,开窍应如家常便饭。只在某个节点,甚至是不自知的情况下就可以开窍。不然宗门也不会通过灵犀阵来筛选道种。



像岑岺、芩苓,都是在掌门每年的测试下,才知自己何时开窍。



同年,晚于陈氏兄妹,柳昇也迎来自己的“开窍”,只是其过程凶险万分。



那日,紫昼峰道场,贺雷正为弟子们授业解惑,讲述修炼中的关隘,尚未开窍的柳昇在边旁听。想到已经开窍的陈氏兄妹,让他有些郁郁寡欢。



贺雷余神洞悉柳昇心中所想,暂缓授业,任由弟子自行参悟。



徐徐坐到他身边问:“是不是怕岑岺、芩苓甩下你,此后不再是一路人。”



柳昇默默点头,贺雷笑一笑:“当初抱你上紫昼峰,老三便问我,若你将来没有修道天赋,怎么办?你知为师如何回答?”



柳昇抬头看向师父,带着一丝恐惧和十成不解摇摇头。



贺雷真挚道:“我说,若无修道天赋,你们也要视其为兄弟,保他一生平安。”



正是这句话,打开了柳昇的心扉。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刻意隐瞒他的身世,对于凭空而降的他,也曾遭受其余六峰弟子的质疑。



别人自觉不起眼的言行,在他幼小、细腻的心灵里留下了痕迹,日积月累,变成一丝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之所以未曾爆发,全因有真心待他之人。



贺雷一直了解他害怕的是什么,尽管对他再好,可终究还是生活在知阙宗的大环境里。贺雷亦无法左右宗门数百弟子对柳昇的看法。



而如今岑岺和芩苓都已各自开窍,若柳昇仍迟迟未有动静,恐怕宗门里还会投来更多异样的眼光。



是疖子总要出头,还不如借此时机将它挤破。



贺雷心一横,认真对他讲:“昇儿,天赋天注定,为师不能改变宗门上下对你的看法,但我向你保证,就算你没有修道天赋,我也永远是你师父,你自小便是我亲手带大,无论怎样,我都会视你如己出。你的师兄们同样看着你成长至今,待你如同手足。还有陪伴你的陈氏一家,更是当你犹如亲人。你并不比任何人缺少关爱,要相信这些爱你的人。”



高田:“是啊,我们怎么会不管你呢。”



邵和:“嘿,看不出来,小师弟还有这等心思。”



齐柏龙:“那是你傻。”



屈景仇:“对,像我和三师兄这么聪明,一早就看穿了小师弟心中所想。”



季承:“屁嘞!装了个像!小师弟,记住你四师兄这副嘴脸,将来行走江湖,一定要离这种人远。”



看着师兄们都围过来,左一句右一句的逗笑自己,柳昇都不知此时的笑脸有多难看,挂满了鼻涕和眼泪。



贺雷捏甩掉他的鼻涕,佯装嫌弃:“啧啧,你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师父,柳昇彻底消除了心底存在的那丝恐惧。



就在这时,他只觉体内一阵暖洋,本以为是阵感动,可这“感动”来的越来越灼热。



“师父,不对劲,我。。。”



柳昇话还没说完,突然剧痛当头,由颈椎直刺尾骨,他趴地蜷缩,背脊泛起金光,炙痛难忍,不停喊叫。



吓得诸师兄手足无措,贺雷同样受到惊吓,但立刻强心镇定,想以雷法镇压柳昇体内这股莫名而来的力量。



只见他双手一番印式,左手双指于右手掌心虚空画符,瞬间结成一道爆闪紫电的雷符,悬于右手掌心之上,向柳昇背脊按去,同时喊:“速叫各峰峰主来此!”



高田等人刹时间清醒,立刻疾往各峰。



贺雷手中雷符,此时还未贴上柳昇背部,便难以寸进。并非没有余力,而是他感到柳昇体内的力量在与之抗衡,他每加劲一分,柳昇就格外痛苦,背脊金光更甚。以至让他陷入两难。



各峰峰主纷临踏至,李自在第一个来此,看到眼下情况,急道:“师兄,撤掉雷符!”



贺雷本就犹豫,闻言立刻收手,散去雷符。急切问向各位峰主:“你们有什么办法化解这股力量?!”



苏云亦焦急:“他体内的力量从何而来都不得而知,又如何化解!”



其他峰主也大感皱眉。



柳昇现在除了倍感炙痛,再无其它感觉。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他左手腕上的古朴石镯,激荡出一圈银色闪电。石镯脱腕而出,空中翻转数圈,迎风见长,而后不停旋转,最终落下银色雷罩,将柳昇圈于罩内。



过程中,喻隐熊本想出手,贺雷伸手将其阻拦,焦虑道:“莫急,石镯自他降生就伴于襁褓内,可能与他身世来源有关。当下情形,我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且先观察片刻再说。”



李自在:“师兄说得对,况且这石镯大小可变,至少是中三品法器。可能是柳昇体内的异变触发了石镯。”



苏云担心:“当务之急,只希望这石镯能助他度过难关。”



言语间,石镯银光大放,蕴藏的银色雷电似雷龙暴起,直击柳昇后颈。由于太过突然,距离太近,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被击中的柳昇疼痛大叫,“啊!”的一声。振臂而起,直挺胸膛,背脊金光炸裂,这一击好似打通龙骨,释放出的鎏金雷电如狂龙乱舞,震开众人。



各峰主当下运功而起,护住在场的紫昼峰弟子。



贺雷急上心头,又起印式,右掌再度凝聚出刚才的紫咒雷符,一瞬冲向柳昇,按在他龙骨之上。



不同于上次,这回不知是银雷助势还是另有蹊跷,缨络境中天的贺雷竟然真的难以寸进。



李自在见状,腾空而起,步罡踏斗,以拂尘虚空画阵,阵成推向贺雷,为其把薪助火。



虚阵飘向贺雷的瞬间,凝聚大量纯紫雷气。



贺雷如虎添翼,终将雷符打在柳昇身上,鎏金雷电逐渐势弱,最终敛于柳昇体内。



而柳昇也筋疲力尽,晕倒在贺雷怀中。



回想起当时炙痛,柳昇如今仍会不寒而栗。不过正因如此,他终与岑岺、芩苓一样,在别人眼中,总算是名副其实的峰主嫡传了,并且还是紫昼峰雷法一脉的弟子。



紫昼峰和青天峰之所以不像其它五峰弟子众多,是因为这天下间能修习雷属、风属道法的人太过稀少。



且不提陈芩苓那样水相亲和的道种本如凤毛麟角,像陈岑岺风相亲和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



至于自己的情况,柳昇到现在仍是一知半解。



那身与众不同的鎏金雷电,本是焚芯境才会出现的凝实外放。故而,大家都以为他开窍后的属性就是雷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身真正开窍的属性是透明的,不知根源,不属天地七气中任何一系。



那次惊险万分的“开窍”,让他当时也误认为,自身的属性就是雷系。直到贺雷传授应玄经,他才知晓其中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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