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是梁冬松母亲过得最高兴的春节。年前她在老凤祥定制了三条纯金项链,还偷偷告诉梁冬松,我得替你把她们都套得牢牢实实的,那自得的声调和窃喜的表情,让梁冬松嬉笑着说不出话来。
八十平米的房子,一下子多出大小四个人显得十分拥挤,却也热闹。看了一会春晚节目。梁母起身去了厨房,吴玉竹她们立即跟了过去。梁冬松也要跟过去帮忙,眼见四个人在里面转身都费劲了,只好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们洗菜切菜,和面饺馅的忙着。那个一辈子连小组长都没当过的老人,这回成了真正的小组长。她指挥着三个灿若桃花的美女,一会干这,一会干那,相当井井有条。这让梁冬松生出些许感慨,如果母亲不恰逢动乱年代,也能读好书,肯定会有所作为。退一万步,也不会止步于她仰望不及的那个小组长位置。
吃年夜饭前,梁母拿出来定制的项链,坚持亲手给三人戴上。
“乌拉村有句老话,添人进口,越过越有,今年我一下添了两个小棉袄,还进来两个小宝贝,上辈子我肯定烧香拜佛做好事感动了菩萨,她才赐我这么大的福分。所以给你们买这项链,也是感恩敬菩萨呀。”说完梁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许起愿来。
经过那天晚上与梁冬松的谈话,还有张雪梅扳脖子搂腰的姐长姐短的亲密劝慰,郭凤兰对眼下的状况有些释然了。当梁母让她坐着不动给她戴项链时,她说,“妈,本来我们仨商量好了,等你过六十整寿时,再送您礼物的,想不到又让你抢了先。”
“凤兰哪,什么先啊后啊,给我送什么都不重要,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向菩萨许的愿吗?我是请她老人家保佑我的孩子们平安健康,幸福快乐。在我心里我和你爸都不重要了。”老人语重心长的话,让大家瞬间发不出声来。
她给吴玉竹,张雪梅也戴上项链,回到座位对梁父说。“老梁,你也说几句,为孩子们祈福。”
“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说一句团结,古人讲和为贵,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道理你们这些念过大书的人都比我明白,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都能切记。”
吃过年夜饭,吴玉竹说屋子太挤,换个地方她睡不好,要先回去了。见母亲要说什么,梁冬松赶紧说,“那我送你……”
吴玉竹刚出门,看到郭凤兰脸上似有不悦,张雪梅说,“姐,看到没有,原先我还以为她傻呢,其实她心眼最多……”
郭凤兰没等她说完便怼到。“那还不是你的杰作,咱也不知道,你是哪国的雌陆贾,母萧何。”
张雪梅先是一愣,随口回了一句。“是我的杰作不假,没有你的干柴,也冒不出烟来。”
见郭凤兰还要说话,张雪梅忙搂住她的脖子说。“姐,和为贵,和为贵。我不是说了吗,一个当妹妹的,做错事说错话你打骂都成,千万别与我一般见识,专揭我的疮疤。但话说回来,这个乌龙球还真是咱姐俩一同踢出来的,你可千万别把怨气都发在我一个人身上啊。”
听她这么说,郭凤兰哭笑不得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就是尿罐子镶金边嘴好,我也不知上辈子欠你什么了。”
回到家里吴玉竹说,“快去热水,我太累了得赶紧洗澡睡觉。”
从洗浴间出来,梁冬松抱着光溜溜的吴玉竹上了床。两人马上变成了连体人。先是和风细雨,后是疾风暴雨,风雨过后吴玉竹娇喘吁吁的将头贴在梁冬松的胸口上,如同醉酒后的睡美人一样。
看到吴玉竹闭月羞花的样子,梁冬松想到了他们在一起拍的那个小电影,至今还没有起名字,她是应该有名字的。很长时间他一直在想,甚至联想过身体紧密接触的双人舞,以及男女花样运动员表演的冰上芭蕾。那种仅隔薄薄轻纱的亲密接触,充盈着异性人体互动的张力与美感……他们有可能不是情侣关系,但在众目睽睽下接吻都会博得人们的赞叹和青睐。梁冬松相信,自己与吴玉竹的人体组合张力与美感形象是不逊色那些年轻人的,虽然无法登上舞台,自娱自乐自我欣赏,亦不失为一种独有的享受。
“小竹,我们拍的那部小电影叫‘松竹恋’可以吗?”梁冬松深吻一下她的前额轻声道。
吴玉竹抬起头想了想说,“应该叫‘松竹恋歌’。古人讲,诗言志,歌咏言,现代人讲,爱就要大声唱出来。想不受世俗束缚,就得叫‘松竹恋歌’。过两天我给她配上轻音乐,到老的时候我也要看着她想着你,心永远停留在那个快乐的时刻。”
看着她如此痴情的样子,梁冬松反不知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吴玉竹扬起下颌醉眼迷蒙的看着梁冬松。“哥,你说人类从低等动物演化至今靠的什么?”
梁冬松知道吴玉竹要的答案,但那答案不确定,而且可称不准确。原始人,封建社会的人不用说了,即便文明社会进化至今,能把性爱演译到洒脱甜蜜,如行云流水的人也未必很多。许多人都是结婚生子,过日子,他甚至听过这样的说法,“放羊干啥?挣钱;挣钱干啥?娶婆姨;娶婆姨干啥?生娃;生娃干啥?放羊……”这样的纺车段子出现在现代社会中,绝不单单是个体人性的悲哀。
反之,像王海峰那样,从小就百精百灵,一直目标明确积极进取的人,表面看是个体人性优秀,实质是人类进化的幸运。但这种话是不好说的,若是被有心人扣上歧视弱势群体,甚至是反人类的罪名,恐怕谁都得被弄得臭名昭著……
前辈文人创作出来梁山伯与祝英台,艺术魅力经久不息,但那是虚构的文学作品,用小品演员赵丽蓉的话说,虚构就是蒙人的。无论封建社会,还是当代社会,真能人如其文者实在罕见。
“大多是靠本能……当然,有些悟性高的祖先起的作用要大一些。比如那个最早发明制造石斧的祖先,他的悟性一定相当高,当时其不可能想到为全人类做英雄与史诗的贡献,但他睿智的创新却为整个人类进步奠定了划时代的基石。所以说,我们那位英雄祖先虽然没有留下名字,却比任何号称英明神武的帝王将相更值得后人敬仰。”为了不使吴玉竹扫兴,梁冬松加上了后面这段话。
“我不懂历史,更不知道谁英明神武,只认识你,你悟性高吗?”
“这该由你评判。”
梁冬松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吴玉竹时的情景。他先是被她仙女般的美貌惊得有些走神,瞬间便耳热血涌,心猿意马起来。虽然有对孙子纯的恨,有对郭凤兰忠诚的许诺,心情极为复杂,但惊叹她超群的自然之美,想将其揽入怀中孤芳自赏的感念绝对占了上风。这既是欲望使然,也可以说人对超群之美的喜好与渴望欲是很难控制的。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内心的率真与善良渗润对方心田,进而互相欣赏乃至密不可分,只能用剪不断理也不乱去形容了。讲白了,任何人的心理都是有两重性的。比如刚退掉黄嘴丫子的张雪梅,分别用亲姐和老妖婆称呼吴玉竹那段时日,自己都认为是戴着面具做了坏事。如今她摘掉了面具,克己守礼,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会心安理得了。同样是人,有人会温故知新变得越来越遵从人性理念,有人则会私欲无限膨胀变得越来越没有人形……
“好吧,说不出口就不说,我们换一个话题。”吴玉竹习惯的将一只光溜溜的腿架在梁冬松腰上,眼里已毫无睡意。
“你说。”
“世人,包括社会学家,把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讲烂了,却不敢直面情人间的非婚爱情,你敢做肯定答案吗?”
“当然。梁山伯与祝英台,杰克和露丝的故事都能明确为我佐证。只不过目前这话还不能公开讲,只能用传奇故事和艺术作品潜移默化的告诉那些悟性高的人。但我相信随着社会文明的发展,这应该不是难解的问题,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易解多了。”
“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能不能说明确点?”吴玉竹有些不感冒的盯着梁冬松,还用肉嘟嘟的脚后跟拍了拍他的胯骨。
“好吧,非婚情人间的挚爱是不该被全盘否定的。千百年来封建社会无论怎么对其谴责,排斥,扼杀,仍有人冒着杀头危险,甚至像祝英台那样用鲜活的生命殉情。所以说与倾心异性无怨无悔结合在一起的情人关系,是有存在道理的。这种用死亡和残酷刑法都无法消灭的社会现象由来已久,而且还会长期、甚至永远存在,因此用没有道德定义,不适于人类文明发展史。”
“我不懂人类文明发展史,而且愚笨至极,你能不能用实例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吴玉竹不耐烦的用架在梁冬松腰上的那条腿,更加用力拍了他一下。
“可以这么说,像赵燕与孙子纯那种充满功利的男女关系,不但没有道德可言,而且极为卑劣,是应该被唾弃的。相反,像杰克和露丝那样没有丝毫功利关系,且有共同理念并能无畏牺牲自我,倾心呵护对方的爱恋,虽然没有婚姻关系也是符合道德准绳且适应于人性的,不但不该被谴责,而且应该被赞美弘扬。逼出这个口供,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我就静心了。”
“为什么?”
“因为别人与世俗的观点,就是在马路边上的自由演讲,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只有你的认知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说完这话,痴痴望着梁冬松的吴玉竹用那条架在他身上的腿,优雅的划了一条弧线,鲶鱼一样钻进他的胯下,嘻嘻笑着将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四肢随意舒展着闭上眼睛,不一会便甜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