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如秦帅所说,大家就在营地里待了两天,只要不离开营地,也没有人来管他们。营地里的人们也只能聚成几堆聊聊天、吹吹牛,除了每天都会有新人被秦帅他们带回来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
第三天一大早营地的士兵就挨个帐篷的进去点人,查过人数没有人逃跑之后,所有人都被带到了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没有过多的动员,带头的士兵只是强调了一下接下来行程的注意事项,并再次强调了逃跑的后果之后就带着他们出发了。
管事的秦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队伍里,现在好像是之前跟着秦帅的那三个骑兵中的一个在负责他们的行军,那个骑兵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另外两个则分别走在队伍的中段和末尾,两边则是二十多个步兵护卫着他们,其实说白了就是押送,二百多人的队伍在路上走成了长长的一串。
接下来又是好几天的路程,不过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娇生惯养的,在伙食都能得到保证的情况下倒是没有人掉队。
这几天里他们已经路过了两座城镇,每次都有人在那里等着给他们送补给,而他们在接收补给之后也没有停留就继续赶路,基本上每天都是从早上走到晚上,一天里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得到半个时辰的休息外就一直在赶路。
终于,这天晚上在一处林地的空地上扎营之后,领头的骑兵告诉他们明天只需要再走半天就可以到达这次的目的地了,而那里,距离边境已经很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这个队伍已经明显的分成了几个团体,几天相处下来大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个村子聚一堆了,更多的是几个聊的来的自愿服役者聚在一起,几个被点到的聚在一起。对于这个,押送的士兵并没有进行干涉,甚至他们还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至少他们不用一直盯着所有人了,只要重点关注那些被迫服役的人就行了。
晚上睡的正香的李林突然被一阵嘈杂吵醒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们的帐篷外边传了过来。
这种声音对于经过训练的李林来说非常的敏感,刚刚惊醒的那种迷糊感瞬间消失,他分辨出来那应该是四五个人的脚步声。虽然他们已经尽可能的放轻脚步了,但是这个季节的林地里,地面上全都是枯草和落叶,无论他们怎么压低声音,那种落叶被压碎的声音还是无法避免的。
“站住!回你们的营……额”一声暴喝传来,显然他们被守夜的士兵发现了,但那个士兵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下去。
营地顿时被那声暴喝惊醒了,帐篷里的壮丁们也醒了过来,那些人一看踪迹已经暴露了,索性不再隐藏自己,都撒丫子跑了起来。
“大家快跑啊,他们抓咱们上去就是当炮灰的啊!”
“咱们上了前线还有活路吗?”
他们一边跑一边喊着,显然是想要挑起营地的混乱,让守卫没有余力去追他们,而他们的意图见效了。
刚刚被惊醒的人们瞬间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林看着帐篷里那些被迫服役的几个人,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犹豫几乎就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其实这种说法已经在营地里传开了,毕竟已经十多年没有征过兵了,这次突然征兵是为了什么,哪怕是这些消息全靠游商和吟游诗人的村民也猜到了——要打仗了!
而他们这些被征集起来的人,短时间内必然成不了什么精锐,甚至他们的训练时间都可能被压缩了,那么他们在战争中担任什么角色基本上已经相当明了了,只不过一直没人把这个事情说破罢了。
而现在不光有人说破了,而且他们还行动了。
明天就要到中转营地了,到了那里,必然会有更多的士兵看守他们,而且到时候看守他们的就不是现在的这些县兵了,而是会换成边境的正规军,真到了那时候再想跑,那真是粪坑里挑灯——找死!
现在几乎是最好的时机了,天时,今天的天空布满了乌云,那轮黄月被挡的严严实实,外边的能见度可以说是相当有限;地利,这么大个林子,往里一钻,就凭那二十多个兵上哪找去;人和,多天的行军,不光是被抓来的壮丁,就是那些士兵也已经相当疲惫了,而且目的地就在眼前,看守也有些放松了。
综上,逃兵里的一个聪明人当机立断,就是今夜了。
所以他和四个早已密谋多日的同乡就展开了行动,先解决守夜的士兵,然后制造混乱,让其它士兵没有精力去追击他们,再然后就各自跑路听天由命了。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毕竟那二十多个士兵大晚上的有这么多人需要看守,确实没有什么余力去追击逃兵了。
李林他们三个聚在一起看着那些脸色阴晴不定的同乡们,对于李林他们来说,他们没有理由去逃命,但是那些同乡可不一样,他们并不想去当兵。
一个人站了起来,小心的盯着李林几个人,他也明白,这几个小孩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担心的就是这几个小孩为了可能会有的军功搞事情。
看着那个人走到门口,把帐篷的门帘拉出一个缝,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逃跑。”李林看着他说道。
那人看看李林,没有搭理他。
“我相信你应该也想明白了,那些先跑的人没安什么好心,他们就是想要咱们乱起来,咱们乱了他们都能顺利的跑掉。而且现在那些县兵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你们现在跑,可能直接就被他们砍死了;而且我们看在同乡的份上可以不要揭发你们的功劳,但是这个营地里可不止我们这几个自愿兵,其他人应该是相当乐意帮那些县兵抓人的。”
“哼,小屁孩,少管闲事。”那人恶狠狠的冲他低声说道,然后就拉开了门帘走了出去。
其他人看到他出去之后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这时门帘再次被掀开,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倒退着退了回来,只不过现在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进来的除了那个人还有那个领头的骑兵,他冷冷的看着那个人。
“嘿,嘿嘿,军爷,小的就是想出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那人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生生凉意僵硬的笑着:“没,没想着逃跑,嘿嘿。”
那个骑兵没有理会他,看了看帐篷里的人,发现并没有少人,他收回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抬起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腹上,坚硬的钢靴让他瞬间倒在地上只剩下艰难的喘着气。
看到帐篷里其他人噤若寒蝉的模样,那名骑士冷哼一声:“把你们那些小心意都给我收好了,再让我发现,有一个杀一个。”
说罢,那人就甩开门帘走了出去,然后就能听到那名骑兵指挥的声音,骚乱很快被控制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县兵说道:“自愿兵站出来。”
李林三个还有另外一个同乡站了出来。
“你们几个跟我来,有家伙的带上你们的家伙。”那人说完就扭头走了,李林和刘杰赶紧拿上自己的武器,瘦猴和另外一人也从帐篷里找了两根木棍带着。
等他们出了帐篷就看到外边的篝火旁边已经站了二十多人,看来他们是最后一批被通知的。
“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三墩村的五个人拒服兵役,逃离队伍抓回后按逃兵处理,其中一人袭击守卫,情节恶劣,其罪当斩。”
领头的那个骑兵宣读着他们的罪行:“现在要你们配合县兵抓捕逃兵,有谁想要报名的出列。”
说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神色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哪个小队抓到一个,该小队所有成员记一次四等功。”
“另外,三墩村的自愿兵留下协助看守营地。”显然,他不信任那些三墩村的人了。
听到有军功可拿,李林三人眼睛一亮,他们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
那人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还有谁?立功的机会可不多。”
马上又有十多人站了出来,那人看人也够了说道:“剩下的人都留下来看守营地,你们听从县兵的指挥就好了。”
“大人,我的箭矢还不在我手上,能不能把箭矢发下来。”之前看到的那个猎人说道。
“大人,我的箭矢也被收缴了。”李林也紧跟着说道。
他们的箭矢在刚刚到之前那个营地的时候就被收缴了,只允许他们随身带着自己的弓。
“可以,他们一人发五支。”那人对一旁的人说道。
虽然只有五支,那也比没有强。
很快,就有五个县兵各自带了两三个人出发了。
出了营地之后那个猎人看了一下周围的痕迹对领着他的那个县兵说道:“大人,我会一些追踪技巧,他们都往那边跑了。”
那名县兵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捡到宝了,在这种环境下有一个会追踪的,那这四等功还不是手到擒来,当即就让他前边带路。
没走多远,那个大汉就示意大家停下:“大人,他们分开了。”
“我们猜到了,我们分开追就好了。”那县兵说道。
“是,大家跟着脚印追就好了,这些人没有特意掩盖自己的行迹。”大汉给其它小队指了几行脚印就自己选了一个方向追去了。
负责带领李林三人的那个县兵带着他们一路沿着脚印追去,但是李林看着那些脚印总觉得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王头,我总觉得不对劲。”李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王头是一个年纪有些大了的县兵,当了一辈子兵也没混上个头头,这次有机会带人出来干活就很开心的让他们叫自己王头了。
“怎么不对劲?”王头看了看那些脚印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李林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我以前也没有追踪过人的脚印,但是总觉得这些脚印不正常。”
王头瞬间来了兴趣:“你也会追踪?”
“嘿嘿,也就能抓抓兔子野猪啥的,跟那位大哥比起来还差着远呢。”李林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也比我强啊,来来来,你仔细看看这些脚印,有哪不对劲的。”王头赶紧把位置让给李林让他仔细看看。
李林借着火把仔细看着那些脚印:“这些脚印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觉得……觉得好像出现在这里有些违和。”
“违和?”几人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感觉,我之前观察过野猪的脚印,它们的脚印在正常情况下和受惊下是完全不同的,它们受惊时候的脚印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它的慌乱,就连脚印的深度、跨度就连受力方向都会不一样,而这些……”
李林指着那脚印:“这些脚印太平静了,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的那些脚印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他不是在逃跑,而是在散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