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跪在栈道上,身子瑟瑟发抖的宫婢。帝后二人的唇枪舌战,她们一直听在耳内,月皇后以往的性子她们也曾有过耳闻,但自从上次主子在皇后那里吃下唇舌的亏,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原本她们只是安静的跪着,哪知皇后突然将矛头转到她们身上。帝后都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平日见着一面都是难事,如今这么大的恩宠,她们终是无福消受。
“把你们刚才见到的都告诉皇帝,你们的主子是不是自己跌落下去的?”沉致问道。
宫婢惊恐万状,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在沉致走向她们这边时,皇后身边的宫女便只用她们几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胁迫。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皇后才是这后宫的主子,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是掌握在皇后的手中,不想拖累自己的家人,就该知道如何说话。
采女虽名义上是她们的主子,但在皇后面前依旧是奴婢。她们心中虽然清楚采女是受贵妃的蛊惑才前来做下这错事,可就算是说出这件事,也洗不清白她们的主子。云贵妃会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皇帝更会偏爱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采女自作主张的想要讨好云贵妃而做下的蠢事。
“回陛下,回皇后娘娘,是栈道浸水湿滑,致使采女跌落湖中,皇后娘娘只是想要扶住采女。”宫婢强忍住心中的惧意,编了个理由回复。在这深宫中,皇后才是所有嫔妃的主子。她们的主子自以为投靠了云贵妃,事事为云贵妃走在前头。但云贵妃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闲来无事逗弄的小玩意儿,采女至今都没有看清楚她的位置。
纤悠让人救了上来,春日的湖水还是挺凉的,冻得她哆哆嗦嗦,想立即回寝宫,但帝后都在此,又没让她回去,自然得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纤悠穿的单薄,丝裙浸水之后紧贴在身上,窈窕婀娜的身姿立时显现出来,若是晚间侍寝时,该是令人心痒难耐。但在不恰当的时候里做下不恰当的事,就显得令人厌恶了。
禹乾拂袖而去,今日他难得的好心情,便这般被破坏殆尽。原本见着月沉与一女子起争执,而后女子掉落湖中。常总管在身后解疑,他才知道那女子是增纳入宫的采女,时常去到连儿寝宫。
宫中众嫔妃对月沉明目张胆的针对,禹乾都很清楚,但从来不会去制止。可以说她们的这些行为是他所放纵的,他将月沉册封为皇后,不过是将她摆在明面上,成为云贵妃的替身,特意的制造出皇后受宠的假象。月沉不过是为云连铺路的一个棋子,她的存在只为成为他们的踏脚石。事实上在她撞柱苏醒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的明白,皇叔挂念在心尖上的女子怎会是月沉那样的性子,原来这世间荒诞诡异之事确实存在。真正的月沉回来又怎样,不过是他用来拿捏住他那年岁相差无几的皇叔的软肋罢了。
纵使禹夙手眼通天,但月沉皇后的身份是天下皆知的事实,而他这个皇帝尚还在位,大炎朝在他的治理下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禹夙不会傻到来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明面上暂且还是相安无事。摄政王独揽大权多年,暗中觊觎仇视之人不在少数,有些事情又何必亲力亲为,放出丝毫的风声,自有人为他分忧解难。
沉致走近纤悠,居高而临下。“记清楚你的身份,不过是区区采女,无宠无嗣无位份。这数年来你亦步亦趋的跟在云连身后,看着她一步步高升,今日她的地位仅次于皇后,而你从入宫以来便是如此。到底是云连给你灌下多少迷魂汤,还是你只甘心做她的走狗,指哪咬哪。”
较之宫婢好上些许的身份,也敢一而再的冒犯皇后之尊,意图陷害后宫之主!每当见到这些后宫女人不知疲倦的凑上来挑衅,她总是在心下腹诽月沉,明明都坐上了高位,出身更是不低,是如何沦落到让一群身份比自己低下的女人欺负至此?她都比月沉更适合在后宫生存。
沉致从来都不喜后宫,不喜拘束,不喜规矩,但既然环境已经是这样了,一时半会儿间无法改变,她也要自己活得畅快舒心,绝不是人人可欺的对象。
瞅禹乾方才的态度,恐怕纤悠终此一生都只能是如此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女人,在这后宫中是很难活下去的。纤悠跟在云连身旁数年,她翻阅过司宫台的临幸记录,从未召幸过美人已下的位份,意思很明显,她连侍寝的资格都没有。
纤悠的出身不好,本就是因长得有几分姿色,召入宫中凑数的。如今浑身湿漉漉的跪坐在地上,更是颜面尽失,害人终害己。
“但此时说来,以往的种种都再无意义,因为你已止步于此。”今日闹了这么一出,纤悠在禹乾脑子里还是留下了印象,日后想起来,只会记得她御前失礼的狼狈模样。今日他拂袖而去,也保不准哪日想起便降下罪来,她也用不着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沉致轻轻挥挥手,示意纤悠的婢仆过来。“扶你们的主子回去吧。”
“谢皇后娘娘。”宫婢跪身俯头,随后搀扶起纤悠往回走去。
“小姐,你就这般放过她了。”青奚走上前,不解的问道。她家小姐今日好不容易心情大好,来这宫苑闲散,这采女无故前来找事,还想将她小姐拽入湖水中,结果害人不成反累己,这是她应得的下场。皇帝适时地出现,不免让青奚怀疑是采女的刻意所为,但她却没有料到最后竟是自己在皇帝面前失仪。
“她哪里还值得我去对付?今日的无功累己而返,她在云连那儿便再无半点用处,恐怕以后连未央宫的门槛她都够不着。”这些日子探听得来的消息,让她对云连这个女人也有了少许了解,对于没有利用之处的人,她厌弃得很干脆,从来都不曾拖泥带水。